一杆大旗,直书“诗散文”三字,颇夺眼球!

文无定法与周道模的尝试
——序周道模诗散文集《巫之梦》

黄亚洲

正因了“文无定法”,所以写诗写得好的周道模,又壮起胆子,在文学体裁的领域里扯上一杆大旗,直书“诗散文”三字,颇夺眼球。
不过我看了以后,倒也赞成。
眼下旗海翻滚,只要言之有理,再举一杆又有何妨。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所说的“才之能通,必须晓术”,以及指明“术有恒数”,当然也是一种科学总结,但这仅仅是写作科学的一个侧面,说明文学写作有一定的法则与规律,但后人也及时补上了另一个侧面,指出文无定法,文学还有变化无穷的一面,也就是“文有大法,无定法”等观点,就如清初诗论家、我们的嘉兴老乡叶燮所喝问的:诗文一道,岂有定法哉?
不是举旗者胆大,是因为这种文体,可能客观上就存在,只是暂且没有人这样去归纳、提炼、总结、抽取精神,乃至将之印制到一面旗帜,甚至再摇将一摇,向四面八方吆喝几声。
周道模就这样干了,他胆子大。
他写下了《诗散文初论》,并且给“诗散文”下了个辞条定义:“诗散文是诗人的感觉和诗意的语言构成的散文似的文学作品,是诗人创造的新文体。”
我这里不来论证他的这个定义下得精当不精当,我只赞赏他的敏锐与胆魄。当代文学的丰富性,确实需要具有胆魄的人来加以梳理与挑明,文学的百花园里多挂一块说明牌子是必要的,文学写作者的自由与自觉都需要有人点拨。
周道模不仅大胆地举了一面旗,他本人还很模范地在这面旗帜下站队,身体力行地写下了这本“诗散文”集子《巫之梦》,以促使风中的旗帜招展得更鲜艳,促使旗下的队伍能扩展成方阵。
周道模,开了道,还做了模范。
果然,我们看见《巫之梦》里,有这样的句子与段落:
“这片瓦房愈发矮瘦,像穿着破旧的老人蹲在地上抽着叶烟。四合院的瓦房,把生活框成一口井。井中的人们,仰望四方形的阳光,接着四方形的雨水。他们的笑声、哭声和吵架声是四方形的,她们的花香、菜香和胭脂香也是四方形的。只有柴灶的炊烟,挤出瓦片,漫成屋上的轻雾,自由飘散。”
“河上的野鸭梦醒时,白鹭已把云朵扇落春水,鱼鹰也叼出了水淋淋的红日。孕育的诗意于是幸福地解开苞衣,柳絮儿轻轻地颤,盈盈地跳,无风时摹仿雪花飘飘,起风时就飞舞成活泼的精灵。”
“夕阳、晚风,钓鱼人、网鱼人,水中的鱼、岸上的我,构成了人与自然的舞台剧景。这剧中有表演与观看的关系,有和谐与纷争的氛围,有收获和牺牲的内容,有欢乐和痛苦的感受。神思沉郁的我,时而跳进剧中时而跳出剧外。剧中的我,多是愚者和弱者鱼儿的感受;剧外的我,应是这部自然和社会媾合剧的解读者和解剖者。”
当然都是散文,但是读者从散文里看见了诗,散文的句子与诗句在很可观的程度上,重叠在了一起。
说实话,我也做过这方面的文体实验。我把自己的充溢着诗意的精短散文,称作“诗意散文”,这类散文不仅有专事刊登散文的报刊愿意发表,有时也被散文诗刊物作为散文诗刊载。我想,其实,诗散文与散文诗,皆属于诗歌文体与散文文体之间的过渡地带,两者接壤的界线是很模糊的,并无明显的界桩,无非是诗散文更接近于散文那一端,散文诗则更接近于诗歌那一端。
总之,作这样的探索是有道理的,因为客观事物本来就在那儿摆着,实践的例子很多,关键是看怎么去规定它与吆喝它。
现在周道模举起了旗,并且自己也在旗子下面规规矩矩站立了,胸脯挺得很高,既如此,我也跟着站上去吧,若他是第一个,我算是第二个。
其实,我们也算不上是第一个或者第二个。古今中外这样的站姿够多的了,早就黑压压一片了,只是人家可能没有说破,而周道模,他说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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