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箫缘

【总第0993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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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文学平台编辑部

箫 缘

作者：张斌

吹箫之前我不认识箫。

我的第一支箫是二哥买的。那是读大一时，回家参加二哥婚礼，婚礼完毕二哥返回单位我返校，正好同行。在省城秋林公司二哥给我买了一件夹克衫，问我还喜欢啥？当时我认认真真的围着商店转了一圈，看到一个柜台上摆着一堆又粗又长的竹管乐器，不禁惊呼：“好大的笛子呀！”，店主嗤笑：“这不是笛子，是洞箫！”。就这样，二哥又花了10元钱给我买了我平生第一支洞箫，从此它伴我一直到现在。

在结缘洞箫前，我是有一只竹笛的，是小舅舅给的。从小学到中学，从学吹《东方红》到能熟吹《霍元甲》，渐渐的能吹出似是而非的旋律来，心中也是窃喜不禁。特别是读高中那几年，每隔一周回到家中，吃完晚饭，就操起笛子，坐在后窗台上，把笛子横在嘴边，蜷起一条腿，一只胳膊架在腿上，伴着夕阳西坠，夜色满天，我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咿咿呀呀的笛声中，笛音在窗外的田野上弥漫飘散。那段时光里，单调的笛音打发了学习的单调，短暂的沉醉驱走了一周的紧张和劳累。

二哥给我买的是一支F调的六孔洞箫，但那时并不懂什么调，只知道我的手指分的不够开，指短箫长，手小孔大，最后一个孔总是盖不严，将能用小手指按到，声音丝丝拉拉如风吹破窗。曾有阵子怀疑自己手长的不标准，吹奏时还需要支起一条腿来架起长箫，才能勉强吹完一支曲子。那时寝室的兄弟们也正燃烧着文艺热情，老二从家带来一把小提琴，老三买了一把吉他，再加上我的这支洞箫。晚饭后大家就同时操练起来，因为都是初练单音节，琴音有点不敢恭维。小提琴拉的吱吱嘎嘎，像在锯木头。吉他弹的嘣嘣嚓嚓，如同弹棉花。洞箫吹得呜呜哇哇，像狼在嚎，那场面可以想象该有多热闹了！老二的木头没锯到期末就放弃了，老三的棉花坚持到毕业时已经弹的很有水平了，而我的狼嚎虽然水平不怎么样，但毕竟是民族乐器，玩的人少，所以大大小小的联欢会上都能装腔作势的拿出来充当个节目，其实也就是装点一下场面而已。

上班后，单位的事务并不多，加之又是单身，白天上班时人来人往，晚上下班后庭院空空，我闲寂难耐就以洞箫混日子。夜色中整座楼宇鸦雀无声，连老鼠偶尔在一楼的水房里作案，六楼都能听得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此时吹箫便是最好的壮胆了，箫音在楼道里呜呜咽咽悠悠荡荡的混响，绕梁不绝，倒也营造了几分空灵的意境，有种大剧院演出的感觉，让我陡增了一份自恋。“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我此时独守空楼之寂寞与当年苏子面壁之哀怨异曲同工矣！后来显梅同学曾有诗云：“遥闻洞箫曲，犹似当年音，才子邻窗坐，余音绕棚飞”。虽有谬赞的成分，情景却也恰如其时。

再后来成了家，有了小孩，寂寞不再有了，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就没有时间摸箫了，那支紫竹洞箫竟然在角落里静静的一待就是20多年，偶尔被儿子掏出来当作金箍棒玩耍一下。随着家的东挪西搬，这管洞箫至今还在，好歹算没有遗弃，但由于缺少保养，竹身已开裂，声音更加破损。有时置于掌股，抚弄擦拭，不免嘘嘘叹惜，“托身躯于后土兮，经万载而不迁。吸至精之滋熙兮，稟苍色之润坚。感阴阳之变化兮，附性命乎皇天。”此刻王褒口中的人间尤物，竟被我沦落成掩门垫脚的工具了。

真正的用心习箫，准确的说是在三年前，也是《在场文学平台》创刊之初，我正好从某某先生手中购得一枚F调的八孔九节紫竹素箫。此箫，其形粗实稳健，通体深褐油亮，其声“低沉委婉”“宁静悠远”，其韵“质朴”浑厚，有“返璞归真”之美（明桦）。比起第一只箫，要容易上手，更易于表现。于是吹捧之至不忍离手，闲暇之余箫不离口。偶然心血来潮，清吹几支小曲，便好卖弄于人前。记得最初在网上公众是在2016年9月5日，也就是平台创刊的第五天，我发上一首箫曲习作《来生愿做一朵莲》，便惹来众多同学的点赞，“洞箫声声诉衷肠，莲香袅袅意未央”（肖毅），“洞箫声声意境幽，梦回前尘当年游。仙音甘醇如佳酿，剑气恢宏舞清秋”（袁东升）。我知这是同学们在鼓励我，不至于半途而废。

岁月静好，韶华将逝，人近中年，心境少了浮躁，我也渐有所悟，年轻时吹箫是一知半解的人前卖弄，现在吹箫是两袖轻云的内心独守，世事不易唯借箫声抚慰，人生寂寥仰仗竹管欢欣。

后来又陆续进了几支洞箫，还有日本尺八悠和阴式陶埙，但那些只是一猎芳容就束之高阁而已，并无过多研习。平时最喜欢吹玩的还是这支八孔九节紫竹素箫，有了入门的感觉，便有了深入的动力，沉醉其中，其乐无穷……

与合奏相比，我更喜欢清吹，无伴音的羁绊，无韵律的束缚，无节拍的控制。音调随思绪天马行空纵横驰骋，忽上忽下时左时右可长可短。音色任由情感宣泄，张弛不羁粗细无度抑扬随意，真正发自内心的自由自在，无需过多的技巧和花哨，简单而质朴，空灵又悠远，直击人的心灵深处。

后来，又相继在平台的第070003期和大年初七的微信春晚上吹奏了《岫壑浮云》《寒山僧踪》。不知不觉四年过去了，可以说我的箫音和《在场文学平台》一起成长，曾携手一起看过春花，采过夏荷，赏过秋桦，踏过冬雪，犹如儿时小伙伴，一路嘻戏玩耍不亦乐乎。

又是一年岁末时，沏一壶清茶，书一纸墨香，吹一曲洞箫，听雪花慢慢落下的声音，静静等待新年的来临……

2019.12.31

作者简介

张斌（网名老凸）,生于1968年，黑龙江省庆安县人，毕业于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现工作在黑龙江垦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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