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急
我有三急
■吴波
俗话说“兔有三窟,人有三急”。所谓三急,是说人一天必须要的: 尿急(小便) ,便急(大便) ,屁急,有时是憋不住的。
我想说的“三急”,是我自己独有的,谁要是和我提到这“三急”,我会急了眼和他争论不休。
我的一急是夸我长得不丑。我从小就对自己的长相极不自信,很有自知之明。童年在农村,土里吧唧的,个子又矮,夏天整个人晒得像个黑蛋子,冬天整天拖鼻涕淌眼泪,冻得又红又肿不成个人样子。我的母亲也从来看不上我,当着我面,逢人就说我的长相“趴鼻大扁脸,天下没处选”,害得我不敢照镜子,总害怕看到自己那个丑样子,还时不时地想捏捏自己的鼻梁,希望把鼻子捏得高一点,不要总是那么得“趴”。我的父亲更是不喜欢我,父亲本就“重女轻男”,一点都不想要我的,在新疆时因为母亲的坚持我才得以出生,因为我的出生,父亲少调了一级工资,父亲更是不喜欢不待见我,不仅从不夸我,就是有亲朋见到我夸我长得“不丑”,父亲听了,从来都是一脸不屑,从不会正眼看我的。唉!大家想想,我从小生活在怎样的一个家庭环境中?我怎么会有自信?久而久之,只要我在场,不管是谁,只要是“夸我”,夸我长得不丑、说我长得“帅”,我准会和他急:“你才长得帅呢!我一点都不帅,我趴鼻大扁脸!”呵呵,我的这第一急,来源于我的自卑,我对自己长相的自卑,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我的第二急是夸我的字好看,还是因为深受打击而带来的自卑。我上小学之前,没上过幼儿园,也从未拿笔写过字,甚至,拿筷子吃饭都很少。那时生活在乡下外婆家,外公外婆起早贪黑做豆腐,没人关注我,吃饭也是胡乱刨几口,或喝稀饭,或吃卷子,都不用筷子。所以,1985年我在许庄小学上一年级时,回家写语文拼音字母,我是左手拿笔,写的字母都是反的,我的三舅那时刚上初三,他偶尔翻我的作业本,才发现我是左撇子,进而发现我拿筷子也是左手,做一切事情都是左手上前。家里没有一个人是左撇子,因此,都不能接受我是左撇子。三舅在我父母亲的要求下,开始纠正我,只要我用左手拿笔拿筷子,三舅立马就拿棍子筷子栓(打)过来。那一年,我在许庄小学什么都没学会,考试一考就是几分,但是最终学会了右手写字,右手拿筷子。这也是一段痛苦的经历啊。我1986年进城重新上一年级后,学习虽然进步了,可是这字依然写不好,七扭八歪八。每次考试拿着试卷回家让父亲签字,父亲不用看分数,只要看到我的字,就先骂了:“你看看你写的那倒头字,跟狗爬的一样!”一被骂,我的头就低下去了,不管考多少分,头都低得不能再低了。我也练过字,总是练不下去,字就是写不好;1998年高考鬼使神差报了师范,上了镇江师专,本是不得不练字的,可是不知咋回事,咱那“师范大学”就没开过写字的课程,也从未要求过练字,我的字依然是那么的丑,即使写得十分卖力,十分工整,也只是能认得,依然很丑。因此,我最怕写字,最怕别人夸我字好,一“夸”我就急,急着辩解,急着推脱。做教师近20年了,我很少写板书,上课主要靠一张嘴;参加监考,从不写黑板,都是极力推脱让另一位监考老师书写;一直爱好写作,但是没有电脑时,我铺开稿纸,写着写着,从工整到潦草,再到乱七八糟,最后一气,纸揉掉,不写了。
我的第三急是夸我的文章写得好,不用说,还是源于自卑,源于骨子里的自卑。我从小爱好语文,进而也爱好写作,但是一直写不下去,一者因为那时用笔写字,写字就已经写不下去了;二者也是由于自卑,虽然爱好,但不知道自己能写出什么样的文章,写出的文章有什么“水平”、能到哪里去发表,甚至没敢想过“豆腐块”能与自己有联系。直到2005年,我这个政治老师写了篇洋洋洒洒两千余字的“建议”参加“淮安市民月”提建议活动,建议被采纳,被缩减为500多字刊登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上,我才发现,我也是能写东西、能发表“豆腐块”的,慢慢走上了“写作”之路。但是我不自信,我怕别人说我是“作家”,我怕别人“夸”我文笔好文章写得好,只要有人当面夸我“文笔好”,我就着急,我就要急着辩解,我总是很自卑,所以也少与文坛上“文人”们交流,就这么写着,就这么爱好着,一直到今天。我只敢承认自己是“作者”,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作家”。当然,我肯定也算不上是作家,充其量也就是个文学爱好者。
哎呀!一回忆起过往,都是心酸,都是泪!我就是这样,曾经的成长经历,带给我的是深深的自卑,是对自己长相、写字、写作能力等方面深深的不自信,遇到这三件事情,直到今天,我依然很急,急着辩解,从来不敢认可自己,更没有自信。
凡人都有生理“三急”,实不可忍,我在此生理“三急”之外,还有这长相、写字、文笔“三急”,同样是我不可忍之事。今日写下来,倒是一种释放、一种释然。看来,在孩子的童年,我们给予孩子的,应该少些打击,多些鼓励,我们中国父母在自己孩子问题上,不必过于“谦虚”,能鼓励就要大力鼓励,该表扬就该好好表扬,这样,我们的孩子会少些自卑,长点自信,就会少些像我这样源自童年的“三急”。
作者简介:吴波,男,1979年5月生,江苏淮安人,中学教师,淮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清江浦区作家协会理事。教学工作之余,热爱文字写作,2005年起在报刊发表文章,已逾两百万字,有多篇文章收录进各级各类书集,多次在市级以上征文中获奖。2017年9月,文集《里运河北大运河南》由团结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2020年10月文集《清江浦家常饮食记》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