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沈石溪经典,观兽性和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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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沈石溪的《雄狮去流浪》,那五只半大的雄狮——黑鬣毛、大头狮、刀疤脸、桃花眼、红飘带总在脑海里窜动。它们所历经的一切,以及最后的结局,都带给我极大的震撼。

在狮群社会,雄狮长到一定年纪就会被无情的驱逐。因为领地范围有限,食物资源有限,一个狮群容不下太多雄狮。

小雄狮们长大后,必定会威胁到成年雄狮的统治权。尽管是亲生儿子,成年雄狮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就连母狮们也不会出面阻拦,顶多无可奈何的哀号几声。

半大的雄狮被赶出家门后,浪迹天涯,历经磨难,只有极少数能存活下来。存活下来的雄狮唯一的出路,是闯进一个狮群部落,将在位的老雄狮打跑,自己取而代之。否则,它们永远不可能拥有自己的配偶、子嗣和狩猎领地。

这五只半大的雄狮是兄弟,它们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被成年雄狮撕打、追咬,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流浪汉。这五兄弟的命运,实在让人唏嘘,感叹,心疼。

狮群社会的“驱雄”很血腥很残酷,让我内心一阵悲凉。联想到我们人类,父母将孩子视作心肝,倾其所有去爱。作为孩子,这是何等的幸福?

然而,有的父母对孩子却是毫无原则一味溺爱,以至于孩子依赖思想过重,性格软弱,成年后也难以独立,甚至将父母的付出看作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啃老,不懂感恩,不尽孝道。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

2

被驱逐出来的五只半大的雄狮,没有时间去悲伤去埋怨,它们面临着生存的危机,它们需要自己捕获猎物。

五兄弟被驱逐后的第一次捕猎以失败告终,大哥黑鬣毛还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黑鬣毛之所以会牺牲有许多因素,经验不足、力量不够都是次要的,其主要原因是其它四个兄弟在追捕的过程中没能坚持。这就好比一个团队,领导者再强,再有冲劲,队员不支持不配合,终是徒劳。


黑鬣毛深受重伤后,四兄弟都表现出了深深的懊悔,然已无济于事。

令人揪心震撼的是,黑鬣毛自知命不久矣,经过内心一番苦痛的挣扎,它选择让二弟大头狮咬断自己的脖颈,并让它们四兄弟分食自己的肉。

狮子和包括人类在内的其他哺乳动物一样,有同类不相食的禁忌。但在特殊情况下,也会打破这条禁忌,那就是面临极度饥饿时。

四兄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吃下大哥的肉,书中是这样描写的:“公平地说,它们都是怀着内疚和感激的心情啃食黑鬣毛的,虽说是活杀活吃,也没品尝出鲜美的滋味,味同嚼蜡,就好像人在吃夹生饭和忘了搁盐的菜,谈不上任何享受,无非是往胃里塞进一些东西去,免得饿死……苍天保佑,但愿这同类相食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是它们共同的心愿。”

读到此处,不由地想起了长辈们所讲述的饥荒。当听到吃树皮、草根、泥巴,就已经感到很不可思议,更别说活生生饿死了。

现代社会资源丰富,只要勤恳就不愁吃穿,更不会饥饿至死,可以说是非常幸福的了。然,与动物相比,人虽有人性,可人性太复杂,不比动物那样简单纯粹,只需解决生存问题就行。

人除了解决生存问题,还讲究生活品质。有了面包还要牛奶,有了房子还要车子,有了知己还要红颜,什么都有了还想长生不死。

人啊,一生受欲望驱使,活得看似精彩,其实灵魂早已迷失在浮华的表象,最后连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虽说有梦想、有追求,人生才更有意义,但欲念过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与动物之间的残酷竞争又有何区别?

当今社会,各种犯罪分子层出不穷,他们虽为人,却比狮子、财狼、饿虎更加可怕,不是吗?

3

大哥黑鬣毛死后,二哥大头狮带着另外三个兄弟过着颠沛流离苦不基堪言的生活。没有属于自己的领地,走到哪里都会被其它狮群无情的驱逐和追咬。

千辛万苦捕获的猎物被其它狮群抢走,好不容易找到一片树阴休息,眼睛刚合上又被其它狮群发现,只得继续窜逃。

“天地那么宽广,却没有属于它们自己的一片云彩,也没有它们自己的立锥之地……”

当陷入绝境,往往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大头狮智商很高,堪称天才狮。它观察天上的云彩分布与地表植被、水面的关联,观察某一种鸟的飞翔路线,最后做出一个大胆的设想——在茫茫无垠的沙漠那端,也许有适宜生命存活的地方。那么,穿越沙漠,或许可以寻求到新的生存空间。

在远征沙漠的途中,四兄弟被毒辣的太阳暴晒,遭遇强烈沙暴,渴得只能相互饮尿。如此艰难的旅程,让老幺红飘带打起了退堂鼓,但在大头狮的呵斥下,还是听话的继续前行。

正是坚持不懈的努力,让它们找到了一处畜着一塘水的洼地,然而,却被一头黑犀牛霸占着。为了能喝到水,它们鏖战黑犀牛,老三刀疤脸在鏖战中丧命。

刀疤脸的牺牲,大头狮有一定责任,但生命是自私的,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在生死关头都会本能的选择自保。只有当思想和情感达到非凡境界,才会把生的希望让给他人,而将死亡留给自己。

所以,生命虽是自私的,现实中仍不乏舍身取义,舍己为人的事迹。在这一点上,人的思想和情感比动物丰富百倍,自然更为突出。

4

走出沙漠,果然是一片崭新的天地。树林里鸟雀啁啾,田野里稻浪涛天,天际边河流纵横,草原上牛羊成群。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别的狮群。这里有取之不尽的食物,用之不竭的水源,却没有竞争对手,当真是理想中的世外桃源。

三只半大的雄狮,惊喜得简直要发狂。然而,它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生命的绿洲其实是魔鬼的地狱。

都说狮子是草原之王,但在这里,有成比狮子更厉害的角色——人。

当然,最初三只半大的雄狮脑子里还没有“人”的概念,看到“人”只当是一种类似猩猩的动物。它们未曾领教过“人”的厉害,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最终,大头狮死在了猎人的猎枪下。它在临死之际才明白,这种类似猩猩的动物,虽然没有雄壮的体魄、无锋利的牙齿和尖利的爪子,但没有哪一种动物能与他们抗衡,他们是天地之主宰。

大头狮最后凄凉哀伤、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阻止了桃花眼和红飘带两兄弟前来营救。然而,桃花眼和红飘带虽一时逃脱,却遭到了猎人的围剿。成群结队的猎狗,许许多多的猎人,势必要将它们赶尽杀绝,这远比狮群的驱逐厉害百倍。

桃花眼和红飘带一口气逃到沙漠的边缘,与这片丰腴的土地作最后的告别,然后重新跨进沙漠,回到流浪的起点。

这就好比一个人去远方闯荡,历经风雨彩虹,欢喜过,悲伤过,得到过,失去过,最后的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曾经的一切恍然如梦,梦醒了,生活还在继续,如何继续则成了头等大事。如果一味沉浸在过去的荣光或失败的阴影里,终将一事无成。

桃花眼和红飘带就为自己找到了新的目标和方向——在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有利于自己的狮群边缘长期待下去,直到有一天它们把年老体衰的雄狮赶下王位为止。

有了明确的目标,生活就有了希望,日子再艰难,也有坚持的勇气和动力。然,如果只是一味的等待,把命运交给时间,什么也不做,距离那既定的目标就特别遥远。

5

桃花眼是一只年轻帅气的雄狮,它的眼睛特别漂亮,如老天爷错把一双波斯猫的眼睛安在了狮子身上。

一次偶然的机会,它与狮王身边的墨菊雌狮相遇,墨菊雌狮所表现出来的羞涩,让它灵机一动,想出一个绝妙计划——它要利用自己的青春,利用自己这对与众不同的眼睛,来实现自己的理想。它要想尽一切办法,获得墨菊雌狮的青睐,并结成生死同盟,然后伺机篡夺王位。

桃花眼与黑菊雌狮的爱情故事,是本书一大重要看点。细腻深刻的心理描写,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绝不亚于任何一本言情小说。

从桃花眼的悲惨结局来看,可见没有坚实的物质基础,安稳的生活保障,爱情是多么的脆弱。

倒也不怪墨菊雌狮狠心,它不过是出于生存问题的考虑。在当时的情况下,墨菊雌狮如果向陷入泥浆的桃花眼伸出援手,旁边的狮王会立即扑过来撕咬,把它也撞入沼泽。

就算它有幸抢在狮王发作前救起桃花眼,也不能改变逃亡的命运。要知道,它肚子里怀着与桃花眼的孩子。

“它快分娩了,没有狮群的集体呵护,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没有安全可靠的栖息地,是无法养活一窝狮仔的。为了即将出世的心肝宝贝,它也不能感情用事!”

这就是现实!

为了洗脱背叛的罪名,重获狮王的信任,墨菊雌狮亲手将心爱的桃花眼送上了黄泉。

“墨菊雌狮怔怔地望着水面那串经久不息的气泡,突然,发疯般地吃噬咬自己那只将桃花眼拍打进沼泽去的前爪,咬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同时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号。”

多么无奈,悲愤,凄凉……

6

五只流浪雄狮,最后只剩下了老幺红飘带。因受到桃花眼的牵连,它被狮王视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一经发现就率众追咬,好几次险些丧命。

庆幸的是,它终究是逃走了,逃到沙漠的边缘。它习惯了在沙漠边缘生存,也学会了忍耐和克制。它有选定的狮群,只待时机成熟,然后一举夺下王位。

然而,在狮子的世界,流浪的雄狮成千上万,红飘带选定的目标,同时也是其它流浪雄狮选定的目标。

它红飘带想要登上王位,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谈何容易?当多年的希望,在一夜之间毁灭,该是怎样的绝望?难道它注定一生漂泊,孤独流浪?

红飘带的命运是否还能逆转,如何逆转,是另一个全新的故事。作者的另一本小说《红飘带狮王》,想必也是相当精彩的。

第一次认真细读一本长篇动物小说,在阅读的过程中,总不由的将兽性与人性作对比。奈何笔力有限,很难全面地进行剥析。只好借用沈石溪老师的话,总结全文:

动物小说之所以比其他类型的小说更具有吸引力,是因为这个题材最容易刺破人类文化的外壳和文明社会种种虚伪的表象,可以毫无遮掩地直接表现丑陋与美丽融于一体的原生态的生命。

人类文化和社会文明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不断更新,但生命中残酷竞争、顽强生存和追求辉煌的精神内核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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