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日历 | 陆游《卜算子·咏梅》

译文、赏析 / 严勇、音频 / 张佳

译 文

在驿站外面断桥旁边，梅花寂寞绽放无人欣赏。已经是黄昏时分，令人愁苦，更何况又有风吹雨打。

不想苦苦在春天与百花争奇斗艳，任凭它们相互嫉妒。即便零落成泥又被碾为尘土，然而芳香依然如故。

注 释

驿（yì）外：指荒僻、冷清之地。驿：驿站，供驿马或官吏中途休息的专用建筑。

断桥：残破的桥。一说“断”通“簖”，簖桥乃是古时在为拦河捕鱼蟹而设簖之处所建之桥。

寂寞：孤单冷清。

无主：自生自灭，无人照管和玩赏。

更：副词，又，再。着（zhuó）：同“著”，遭受，承受。更著：又遭到。

无意：不想，没有心思。自己不想费尽心思去争芳斗艳。

苦：尽力，竭力。

争春：与百花争奇斗艳。此指争权。

一任：全任，完全听凭；一：副词，全，完全，没有例外。任：动词，任凭。

碾（niǎn）：轧烂，压碎。作尘：化作灰土。

赏 析

这是宋代大诗人陆游的一首著名咏梅词。

这首词可与姜夔的《暗香》《疏影》并列，成为咏梅词中的双壁。姜词以文胜，陆词以气胜。

毛泽东尤其喜欢陆游的《咏梅》，“反其意而用之”，也写了一首《卜算子·咏梅》。

在毛泽东眼里，陆游笔下的梅花消极退缩、凄凉愁苦。

毛泽东的《卜算子·咏梅》盛赞梅花“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则多了一份豪迈与乐观。

这与两人的人生经历有关。

陆游早年科举失意，被秦桧排挤，又与心爱的唐婉分开，可以说是仕途不顺，婚姻不幸。这样的陆游，已然进入到人生的困境中去。

是这驿站旁断桥边的一棵梅花，唤醒了诗人心中郁结已久的忧伤与愁苦。

梅花孤零零地开着，陆游孤零零地走着，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客体，却因为寂寞彼此契合了。

与其说是诗人咏梅，不如说是诗人在咏叹自己。

这梅花“寂寞开无主”的冷清，不正是陆游一生怀才不遇的真实写照吗？

上阕首句，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是说，在驿站外面断桥旁边，梅花寂寞绽放无人欣赏。

这句交代了写作地点，是在驿站外、断桥边。

驿站，是古时供传递文书、官员来往及运输等中途暂息、住宿的地方。

从驿站二字，可推测此时的陆游，应该已被任命为宁德主簿，时间在宋绍兴二十八年（1158）左右。

此时，陆游已经三十四岁，早已错过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在官场，二十几岁中进士，三十几岁当知州才是正常。可是陆游错过了十年时光。

这十年时光是陆游被闲置，被冷落的十年。他已经输在了官场起跑线上。

相比较，二十七岁的王安石，就已在县令位置上，三十七岁就在常州知州的位置上。苏轼也是三十七岁担任密州知州。

而陆游，此时不过才是一个主簿，协助县令典领文书，办理事务，类似于现在的县政府秘书长。

看到被冷落的梅花，一种光阴虚度、事业无成的感叹，就涌上了陆游的心头。

多年被闲置的陆游，终于在这一刻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懑，对着梅花倾诉自己的不幸与愁苦。

你是多么像我啊，被遗弃在这驿站外断桥边这么多年，光阴就这样白白溜走了，只有无边的寂寞陪伴着你我。

二句，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是说，已经是黄昏时分，令人愁苦，更何况又有风吹雨打。

是说陆游的坎坷身世，即仕途不顺也就罢了，婚姻也那么不顺，这人间的温暖事怎么都与我无关呢！

“黄昏”二字，可理解为步入官场，已经很晚了，没有什么作为了。

“风和雨”，则可以理解为唐婉的离去，生活的不如意。

此时的陆游，回望自己的一生，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除了豪气干云的志向，高洁的人格，满腹的才华，他什么也没有。

人生已经如此，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风雨中的梅花，不屈服，不随波逐流，宁可枝头抱香死，也不要被吹入沟渠中。宁可开在彻骨的冬天，也不要跟百花开在一处。

下阕首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是说，不想苦苦在春天与百花争奇斗艳，任凭它们相互嫉妒。

陆游的这种清高正直，确实是导致他被秦桧排挤打压的主要原因，而不是他考得比秦桧孙子秦埙强。

陆游心中也是儒家思想，本想着“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向往将来成就一番回转天地的事业后，带着满头白发，乘一只小船归隐江湖。

从来没有想过，争名夺利，为自己谋求什么。功成拂衣去，归入武陵源。这大概是众多文人心中的理想世界。

陆游也是这样一种心态。他不想与百官争夺权势财富，而是想干出一番事业，收复河山，统一中国。

可是，这世上有几人懂得陆游的抱负呢？这多么像四十岁被罢免官职的辛弃疾啊。

不想去争名夺利，一心只想还我河山。可是，这个机会，朝廷也是不会给他的。

末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是说，即便零落成泥又被碾为尘土，然而芳香依然如故。

即便我终生不能上阵杀敌，不能收复河山，我也不会屈服，我的心志依然不改，至死不渝。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就是那个“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至死不渝的陆游，是那个“寂寞开无主”的陆游，是那个“无意苦争春”的陆游，也是我们心中伟大的陆游。

遇见是缘，点亮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