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江女人》之爱花(8)

14

真正的开荒造田战斗打响后,指导员王一东有些吃不消了。王一东的父亲叫王长来,开有一家大染房。解放后,公私合营,王长来把厂子交给了国家。王家是厂子的大股东,王一东本应该在厂子里当管理人员,当技术工人。但是,王长来不。他先是送儿子去丹江口参加大坝建设,接着又送儿子来青海支边。一是真心实意地支援边疆建设,二是想让儿子在边疆锻炼锻炼。在丹江口大坝建设工地,王一东多是跑外围,做后勤,真正的体力活儿干得不多。最后一天,跟李芳林去挖土,挖住哑炮,差点送了命。王一东就像一只没有调教好的牛犊,两天下来,手上已布满了血泡、水泡,钻心地疼。

木耳朵说:“老弟,去找凌兰子,擦点药水,包扎包扎”。

王一东不。

木连长拽起王一东,向卫生室走去。

卫生室设在女兵宿舍旁边。医生凌兰子把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木连长拉着王一东走进卫生室。大声说:“凌医生,把王指导员的手包扎包扎!”

凌兰子拿着药水,绷带,在王一东的身边蹲下。王一东把手攥成拳头,不伸开。

凌兰子也不说话,只是用手轻轻地抚,轻轻地抚。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王一东,目光里满含着鼓励与期待。

王一东受不住了。这是他第一次与女人的手握在一起,而且是当着连长的面,再坚持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场了。其实,王一东不想包扎,是不愿意让连队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自己的手不争气。第一天,手上打了水泡,他坚持下来了。第二天,手上的水泡破了,流水了。第三天,手掌溃烂,布满了血水。他本想找块布擦擦算了。没想到,被木连长逮了个正着。现在,他只好任木连长摆布了。

凌兰子一手握着王一东的手,一手拿着针,朝着血泡扎。每扎一个,王一东的眉一皱,手一缩,乌血便流了出来。凌兰子用摄子夹着药棉,轻轻地把血水擦干净。这是一种非常轻地擦试,就象一只蝴蝶的翅膀,在手掌上轻轻地拂过,有一种轻飘飘、麻酥酥的感觉。王一东的心里荡起了无数的涟漪。

15

幸福在循化撒拉县城与爱花分了手,随营部来到县城西边的文都小镇。文都离爱花所在的羊圈山还有80余公里。直属排的主要任务是服务营部领导,搞好安全保卫,保障各连的通讯、物资供给等。队员们大部分都当过兵,能试弄枪支。在循化撒拉,不会试枪弄棒,便没有安全感。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复杂情况,直属排开展了为期一月的拉练活动。

循化撒拉的春天来得晚。走的时候,丹江河畔已是绿肥红瘦、春江水暖。到了循化撒拉,处处还是地冻山寒、百草枯萎的寒冬。天刚亮,集合的号声便响了。章幸福跟队友穿好衣服,叠好被褥,到操场集合。集合完毕,营长侯坤便率队员,开始了早训。20里路跑下来,不少队员都累成了一滩泥,但幸福还是面不改色,气不喘。侯营长拍了拍幸福的肩,笑了笑。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一群马、骆驼赶进了营部大院。营部是一个大院子,20余间房子。队员们在院中集合完毕,侯营长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排长王冬说:“下面有营部首长讲话,大家欢迎!”

院子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侯营长挥了挥手,大家静了下来。

侯营长清了清嗓子,讲道:“营部直属排的最重要任务是联络各连,保障各连的供给。在循化撒拉这块土地上,没有火车,没有汽车,甚至连条明显的小路都没有。我们营的四个连,分散在周围方圆200公里的土地上,靠什么与各连联络?就得靠这些马,靠这些骆驼!从今天起,营部的每一位队员,包括领导,都得熟悉它们,爱护它们,使用它们。为了学好技术,,我们请藏族有名的赛马英雄拉卡兹同志来担任咱们的教练,大家要虚心学习。”

侯营长的话音一落,院子里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骑着战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这是每一位队员心中的梦。

拉卡兹是一位藏族小伙子。藏族人爱马,识马,善骑、英勇,充满剽悍、尚武的精神,他牵着马,走到队前,向大家挥了挥手。

大家鼓起了掌。

拉卡兹用生硬的汉语给大家讲解了骑马的要领。讲完,他翻身骑上马,做示范动作。只见他两腿一夹,马便迈开蹄子,在队前走。拉卡兹拉了拉左边的缰绳,马便向左拐;拉了拉右边的缰绳,马便向右拐。他两腿夹紧,用马鞭在马屁股上面轻轻一挥,马便撒开四蹄,围着场子飞驰。这是一匹白色的马,飞驰起来,便看不清人和马,只见一道白色的弧线在院子里划过。拉卡兹摘下头上的帽子,扔到地上。只见他双腿离开了飞驰着的马背,一脚蹬着马鞍,一脚悬空,一手握着马的缰绳,身子向下一倾。马飞驰到礼帽前,卡拉兹伸出手,刹那间的功夫,便抓起小帽,戴到了头上。院子里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几圈过后,拉卡兹一勒缰绳,马一声长啸,两条前腿离地,头伸向空中,两条后腿在原地踏了踏,立刻停了下来。

拉卡兹下了马,问道:“谁先来试试?”

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犹豫不决。两三分钟过去了,还没一个敢出面的。章幸福刚要出列,营长侯坤已经走到拉卡兹的跟前,笑道:“拉卡兹老师,让我来试试!”

“首长,第一次骑马,要小心些!”

拉卡兹说着,把马鞭递给了侯营长。侯营长抬起左脚,双手趴着马背,一翻身,跨到了马背上。拉卡兹牵着马,在操场上转起了圈。

“拉卡兹老师,能不能把马的缰绳递给我?”侯营长在马背上道。

“要小心,不要轻易打马!”拉卡兹嘱咐道。

侯营长接过马的缰绳,骑着马,在操场上缓缓地踏着步。队员们见营长放了单,都为营长喝彩。

“嘶———”

院外的树林里传来了马鸣声。侯营长的马听到远处的马叫声,失去了控制,撒开腿,冲出院门,飞驰而去。

侯营长惊呆了,他两腿夹紧马的肚子,双手紧紧地拽着马鬃,身子俯到了马的背上。

“拉缰绳,拉缰绳!”

拉卡兹跑出院子,大声的喊。

惊慌失措的侯坤根本拉不住缰绳,马象闪电一般冲向远方。

“营长,我来了!”

幸福从队伍中冲出来,牵过一匹枣红马,翻身跃了上去。这匹枣红马没有套马鞍,脊背光光的,骑上去很危险。但幸福顾不了这么多。他从小跟着父亲喂马、赶马车,熟悉马的秉性。他知道,营长骑的那匹马,一定听到发了情的伙伴的呼唤才失去控制的。他用手在枣红马的屁股上用力一拍,枣红马便驮着他,向那匹白马追去!

侯坤的马蹚过一条小河,向一片草地冲去。一匹灰色的公马正站在那里,伸长脖子,仰天长啸。白马冲过去,两条前腿跃起,要把侯坤往地下甩。

幸福赶到了。他横到了白马的前面,伸手抓住了那白马的缰绳,使劲地向下拉。

马停了下来,在原地打着转。

拉卡兹赶到了,队员们也从后面围了上来。马背上的侯坤惊得脸色蜡黄,下了马,还拽着马鬃不放。

拉卡兹说:“营长,没事了!”

侯坤放开马鬃,用手拍了拍白马,道:“你这家伙,想摔死我呢!卡拉兹,这匹马我要了,我就不信治服不了它!”

幸福道:“营长好眼力,这确实是匹好马!”

“你小子啥时间学会骑马的?没想到,咱直属排还有人才呢!”侯营长道。

幸福摸了摸头,憨厚地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小时候,俺爹喂马,俺偷偷地骑!”

拉卡兹向章幸福翘起了大拇指。

“扎西德勒!”

幸福在直属排里的地位一下子提了起来。侯营长让幸福担任骑马副教练,配合拉卡兹教队友们骑马,喂马,喂骆驼!

一天, 侯营长把幸福叫进了办公室。

“幸福同志,我想让你当我的通讯员,愿意吗?”

“报告首长,俺愿意!”

“小章啊,咱们初到循化撒拉,这里的气候、地形都对咱们不利,咱们一定要努力啊!”

“我一定保护好首长的安全!”

“你说错了,这不是战争年代!咱们营部的任务是领导全营搞好生产!但是也得防止野兽的进攻!听说,这里的野狼、野猪、豹子都很多!你的马骑得好,但还要好好练习练习枪法。如果一个人上了路,遇到狼群什么的,也好对付!”

“是,我一定认真训练!”幸福干脆地回答道。(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

通联:河南省南阳市淅川县人民路县委大院一号楼3楼县文联 田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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