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信平丨童年阴影
童年阴影
作者:郑信平
最近,儿子看到我作文字游戏,于是给我提了个要求,以他现在不吃鱼为题写篇,题目就是《童年阴影》,这可是命题作文。好在作文形式他懂得不多,没有提出具体要求,不然,来个规定,岂不要抓破脑袋。刚读初一12岁的小屁孩,还是童年阶段,就想难倒我。
吃鱼聪明,自打儿子能吃饭,听得懂话,我就一直给他灌输这个。有一句俗话:四条腿的不如两只脚的,两只脚的不如没脚的。即猪牛羊肉不如鸡鸭鹅肉,而鸡鸭鹅肉又不如鱼肉,也就是要少吃脂肪高的肉,多吃鱼类等脂肪低的肉,脂肪高对心脑血管不利。
吃鱼聪明是我从小就听爸妈讲的,现在传给我儿子,不知这算不算家传宝贝(话语)。老家小山村夹在山陇里,村前大水库,村后小山塘,青山夹绿水,山连山,水叠水。层层梯田无多少,人均四分也不够。石皮壳山坡地,干旱又无肥力,坐等天收,一家都没两块。度春荒是家家每年头痛的大事。
春雨霏霏,正是仓见底粮断时。山上青松吐翠,变不出个现钱买米去;山间花红柳绿,此时未到瓜果成熟季;水里鱼游虾戏,确是解急良方拱手汇。菜蔬没长盛,何来果腹,水中物正可充饥。可惜油不够,煎改煮,仍是好味道,皆因家家都有个好老妈。
吃鱼,于我们,是度春荒填肚子,至于吃好吃饱,谈都不要谈。没有煎炒煮炖焖花样,更无烧烤油淋清蒸高级做法。各家老妈们的做法基本一致,沿锅边半腰处小调羹快速滴一圈,油刚好能流到锅底,将洗好的鱼一块快(个个)摊好,撒盐,灶火微火,煎黄一面,将鱼翻一翻,再滴油撒盐。待到煎好,放入去年冬天就腌制好的腌菜、藠头,浇上黑黑的土酱油,加清水煮,沸后即上锅。大大的一盆,没颜色,没品相,青藠头叶都煮黄了,咸淡也不一。老妈们不是为了吃鱼而煎鱼而煮鱼,她们是完成任务,心里还在考虑下一顿怎么解决呢。
可就是这样糊弄式做法,对我们,仍是最好的伙食,最美的味道。乃至到现在,我们都喜欢吃自己老妈做的鱼。无论是天南海北的做法,再高级或有多少的调料,品相再好,永远都赶不上老妈做的味道。
鲫鱼清炖,是新鲜吃法,听老妈讲是她从我外公那学的技术。方法是将洗净的鲫鱼,放入合适的碗盆,加上适量清水,滴几滴油,加点盐,隔水炖,盖上锅盖,灶膛微火,人可不守着,早上炖上,中午就可吃。没进家门就可闻到扑鼻的香味,鱼肉白嫩,入口即化,鱼汤乳白,奇鲜无比,一点腥味都没有。老爸从小在水里挖藕摸螺蛳捉鱼,也没见炖过鲫鱼的,鱼不过油煎不腥么,骂老妈瞎搞。可尝过后,赞不绝口,以后大凡只要大点的鲫鱼,都叫清炖。后来家里条件好点了,有咸肉,加几片咸肉炖,那是鱼香加肉香,更美味了。
吃鱼我会,无论大小,大的吐骨头理鱼刺,小的若仓条鲫鱼,连骨头带刺,全咕咚下肚,理刺吐骨太麻烦。再说,吃骨头也补钙嘛。
但做鱼,我就不会了。灶台边从刚够着看得到锅里小孩起,一直到比我老妈高乃至工作后,看的多,估摸着不会做诗也会吟,也来过几次,但不是煎烂了成鱼肉糊,就是腥味扑鼻连自己都没法动筷入口,只好死了这条心。
但清炖鲫鱼,这个我可学会了。也许这个方法确实是简单,也许老天爷看我爱吃鱼,给我留了一个动手的空间。工作后,每年春天,只要老家下雨,老妈或二哥都会电话我,回去抓鲫鱼。而我,也往往满载而归,回来则是清炖法的多。当然,全家也共享美味,不知是给我面子还是确实喜欢吃,反正次次都见底。
能吃鱼的我,自然每次清炖鲫鱼后,对儿子是大讲特将吃鱼的好处了。也顺理成章的以为子随其父,他肯定也能若我理刺吐骨头的啦。经验不足,一次,在他吃鱼时,被一根很小的鱼刺卡在了喉咙里,小孩本来喉咙就小,卡住很痛,又是没经历过的事,大哭小叫的。还是当医生的老婆大人镇静,三两下就给搞出了元凶祸首,一根小不点的鱼刺。全家也没当回事,可鱼刺卡脖的阴影,一直都在儿子幼小的内心里,种下了根除不去的根,任我们后来如何努力劝说,甚至是强迫,仍无法改变,儿子到现在还是不吃鱼,六七年了。
呜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理痼疾永比生理的卡脖难清理。鱼刺一个镊子就可搞定,可这个阴影怎么铲除,也需心理镊子。我想,这个镊子也许就是时间,待到我儿懂事时,肯定能理解鱼刺为何会卡脖,自然就会正常吃鱼了。
其实,我从小就是伴着鱼刺卡脖长大的,多次后就连刺带骨一起吞,何来的卡脖事。
(2020年9月14日12:39)
文/郑信平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郑信平,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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