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儿离不开秧

瓜儿离不开秧

曾经我是个愤青，然后愤中，以为会顺理成章地成长为愤老，但如今我惊恐地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愤了，这致使我的写作欲望下降，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感觉。

我对自然是越来越崇拜了，凡事合于自然，却悖于人事的，我都觉得应该尊重自然。事情的出现总有其内在的规律，懂得了规律，就不惊不怪了，也就无愤可怒了。

今年我在窗外种了些植物，以前不种是因为我爬不上窗台，浇水费劲。而且我喜欢有温度有感情的东西，对植物无法建立友谊。为了遮挡朝西南窗户夏天毒辣的太阳，才栽了几棵爬蔓的瓜秧。我的盆小泥薄，浇的水很快就干，我只得每天拼命多爬几次窗台浇水。爬窗台浇水把胳膊肘都磨破了。但还是没能遏止住瓜叶变黄，枯萎。看着下面的巴掌大的瓜叶慢慢萎缩，就好像活不了的样子，但抬头看见新生的小叶子却新鲜水灵一片生机。这是老叶把水分让给了新叶，还是新叶把水分抢夺去了？我弄不清，但是自然就是这样，新生代替衰老，生命才代代相传。

我曾对老人爱护孩子，孩子却不心疼老人的事愤怒不已，看到植物的天性，我领悟了一些事情。自然界就是这样安排的，人类却要反其道而行，所以出现这种悲剧。植物界是这样，动物界能够行孝于母的事也很少。我们只是听说所谓羊羔跪乳，我猜那样喝奶比较舒服。乌鸦反哺谁见过？人也是动物，自然界的一员，又能高尚到哪里去？因此对不孝儿女的事就不是愤而是哀了，自然如此，道德约束能管用吗？

那天早晨我拿剪子爬上窗台，想把瓜藤上的枯叶剪掉，因为看着不舒服。我把剪刀伸到黄褐色的叶子后面，剪了一下没剪动，以为这老叶子长得挺有韧性，就加了把劲儿，那知一剪下去，把老粗的瓜藤剪断了。这下毁了，断口以上的瓜叶都完了，只剩尺把长的瓜藤上还有一两点绿叶。

我眼看着已经爬上窗栏天天向上的新蔓垂下了头，小孩手一样张开的瓜叶变成了挂在风中的破布。还有几朵金色的喇叭花，无奈地闭上了微笑的嘴巴。

好几天了，被我剪断了的瓜藤，还在不断地向上输送着水分，断口处总是有一滴混浊的老泪，慢慢滴落。

唉，我干的什么事啊！？

夕

阳

日

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