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凯的作品选:小说《钱包》

本集所选《钱包》是荣凯的优秀短篇代表作。它们都以生动感人的故事,表现了阿根廷劳动人民子弟的高贵品德,对孩子和父母们都有深刻的教育与启示意义。也可算是对家庭暴力的一个抨击。全文选自短篇小说集《没有假期》。

原文可见朱景冬选译的《拉丁美洲儿童小说选》,原书选了三篇小说,分别为《钱包》、《一本字典》和《乔克洛》, 有需要电子文档的朋友,可来邮件索取。

钱 包 

[阿根廷] 阿-荣凯

卢琼被绑在一根葡萄架支柱上。他思考着,回忆着......

刚才,他当着所有街坊的面挨了一顿打,在众人面前受到了侮辱。现在,他站着,双臂被反绑在一根葡萄架支柱上,让那些愚蠢、糊涂和激怒的闲人看热闹,委屈地听着邻居们的评论。他们无情地谴责他,挖苦他,讥讽、嘲笑他这个挨了打、受了委屈的孩子。挨打的痛苦过去了,皮肉不觉得痛了。可是,他的心还在作痛,感到耻辱,仿佛有一块烂泥巴团,粘留在他那宛如洁白的大理石一般纯洁的孩子的心上。因为,虽然卢琼挨了打,挨了骂,可是,他并没有过错。

然而,正是他父亲,那个高大、英俊、他所如此崇敬的人,那个正直、高尚、他所为之骄傲的人,干了这件叫人难以相信的、不公平的事情:不仅惩罚他,辱骂他,还让糊涂的街坊们看他的热闹。可他是无辜的孩子啊!既然自己的父亲也象别人那样,待他这般不公平,他还能相信谁呢?一股无名的怨恨,种种令人心碎的疑团,不由得充满心底,烧灼着他的心。卢琼在思考着,回忆着......

他思索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遭遇,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受到成人们的虐待?

“难道是因为我从小就没有母亲吗?”卢琼想道,“是因为我没有人保护,还是因为我身上肉多,打一顿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打人的手劲儿是那么凶猛、无情,他们激怒得发狂,气愤得发昏,把人当作一头牲口那样往死里打。这种不公平的惩罚,往往都是来自匆忙的、不加思考的判断。

卢琼回想起:有一次,他坐在一条长凳的一头晒太阳,那是他刚替父亲办事儿回来。父亲要他去扛一张桌子回家,路程有三十夸德拉远(1夸德拉=125米),为了省下两角钱买一个陀螺和一条细绳儿,他是步行往返的。他累得够呛,就坐在那条凳子上休息。不一会儿,一个很胖的老头儿走来,在长凳的另一端坐下。

过了一会儿,卢琼站起来要走。这一下不得了,那胖老头儿身子一歪,就摔倒在地上了。老头儿说他是故意作弄,卢琼说不是,想作解释,甚至还走到老头儿跟前把他扶起来。老头儿不由分说,拿起拐棍就给了他一下。接着,卢琼突然觉得有人在后边揪他的耳朵,一边还大声叫喊着:

“我看见了,我全看见了!”

那人每喊一句,就揪他两下耳朵,踢他一脚。

卢琼好容易挣脱了他,连那人的模样儿也没看清就想逃走。可是,早有一大群人围着他们看热闹了。他不得不用头和肩膀撞开人群往外走,费了很大的劲儿才逃出去。他听见人们这样骂他:“这个坏蛋!无赖!竟敢作弄一个老人!”一个妇女还拿阳伞敲他的脑袋。

除了逃走,他没有别的办法。他既不能自卫,也不能向人们申述他的充足的理由。他逃走了,但是挨了打,挨了骂。他心里实在窝火,因为他并没有过错。

还有一次,他坐在门槛上,瞧着同院的小伙伴们踢足球。真糟糕!足球飞到了一个过路人的脸上,把他的眼镜打落在地上,玻璃片打碎了。那人十分气愤,丢下镜架不捡就去追赶踢球的孩子们。追了这个又追那个,结果一个也没追上。孩子们都四散逃走了。那人怒气冲天地走回来找眼镜架,恰好碰见卢琼把镜架从地上捡起来还给他,那人把镜架猛地夺过去,接着就狠狠地给了卢琼两耳光。这是怎么回事儿?!卢琼不禁目瞪口呆。他想解释,可是那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出气的,根本不听他的分辩,还要揍他。卢琼只得逃走。那人责骂卢琼,硬说是卢琼把球踢到他脸上把眼镜给打碎的。

卢琼遭打挨骂,受到了虐待。成人们总是那么振振有词地骂人,迫不及待地握起拳头来打人。他们以为这是在伸张正义,纠正恶习。岂不知,那只不过是瞎出气。

另外一次,他和几个伙伴拿着小石块儿玩投圈儿:就是在一只木箱上画上几个圆圈儿,拿石块往圈里投。他们在这样玩的时候,不小心,一块石头飞到一家香烟店的玻璃上,把玻璃打碎了。店主出门来,头一眼就瞧见又胖又高的卢琼手里捏着小石块儿,于是,冲他奔过去,想要踢他,掐他的脖子。卢琼不明白那人为什么冲他发泄怒火,只得赶快逃跑了。他再也不想作解释。说明不可能是他打碎那玻璃的,因为,石块儿还捏在他手里,还没有出去呐。他想起前两次所吃的苦头,都是很冤枉的。这一次他干嘛还等着遭打挨骂呢?他一次次受委屈,挨打骂,可是动辄拳打脚踢的成人们悔悟没有呢?没有!他们还是照样发火,照样打人。至于打的是什么人,他们是不管的。他们就是想打人,就是希望被他们拳打脚踢的孩子乖乖地任他们整治,象眼睛瞎、耳朵聋、身体壮的牲口那样听任他们发泄狂怒而不能自卫。

卢琼回忆着,思考着:我挨打挨骂,难道是因为我长得胖吗?是因为我从小就没有母亲吗?......

现在,卢琼在众人面前挨过打后被绑在柱子上,让人们看热闹。他是被自己的父亲——那个他非常敬爱的人打的啊!他思考着:尽管他没有错儿,可还是又一次挨了打、挨了骂。而且被打得多么疼哟!前两次揍他的是陌生人,这一次竟是他自己的父亲。

这次他碰到的事情是那么意外,他简直不能相信。这天早晨,卢琼象往常那样早早地爬起来,准备给自己和父亲去煮牛奶咖啡,父亲要在床上喝。在进厨房之前,他在地上发现一个钱包,就顺手捡了起来。

他认出了这个钱包。“这钱包是佩特鲁乔的,我去还给他。”他打开瞧了瞧,钱包是空的。

佩特鲁乔是个修鞋匠, 常在他家的厨房里热饭吃。

“喂,佩特鲁乔,这是您的钱包,对吗?”

鞋匠抬起眼睛,不相信地看着:

“唔,对!是昨天晚上丢的。你从哪儿捡到的?”

“在厨房门前。喏,给您!”

卢琼很高兴地还给了他。

鞋匠打开钱包看了看。

“对,这是我的钱包。”鞋匠说,“可是钱没有了。本来有四块钱在里头的。”

“我捡到的’时候就是空的。”

“你撒谎!”

“我敢向您起誓......”

“走,去见你父亲,小偷儿!”

说完他就站起来,去找他父亲,身后跟着好几个妇女。她们听见鞋匠叫嚷,就凑过来,为鞋匠说话。

她们一边走,一边用自己的方式议论着:

“出了啥事儿啦?”

“卢琼偷了鞋匠的钱包,把钱拿走了,现在这个没脸皮的竟说他捡到的时候就是空的......”

卢琼的父亲,身材高大粗壮,目光炯炯。他一听鞋匠说卢琼偷了他的钱包,面色刷地发白了。太阳穴上那条暗蓝的、差不多象黑色的脉管,在他脸上嘣嘣直跳,仿佛要爆炸了......他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即使看到他的孩子被车碾死,也不会使他的脸上出现如此可怕的表情。

鞋匠拿他那不久前刚刚死去的女儿起誓,说钱包里确实有四块钱。

别的街坊也帮他说话:

“鞋匠是不会说谎的!”

“这孩子是个小偷!”

“堂亚德里亚诺的儿子成了小偷,真叫人难以相信!”

“他父亲可是世界上顶顶诚实的人!”

这些话,卢琼的父亲听见了,可又象是没听见。他似乎要晕倒了,浑身象发烧似的不住地颤抖。

他终于说话了, 声音嘶哑而低沉:

“你说,钱包里有多少钱,堂佩特鲁乔?”

“四块钱。”

亚德里亚诺慢慢从口袋里掏出四块钱,给了他。

卢琼站在父亲面前,一直没有说话。这时他插嘴说:“不,爸爸,别给他......”

可是父亲却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昏过去了。后来,他只觉得被绑在了葡萄架的柱子上,挨了一顿皮带。皮带落下去,他苏醒了,尖声地叫起来:

“不,爸爸,我没有偷!......”

但是,无济于事。他父亲抽下去的每一皮带,都使出了他全身的可怕的力量。有一下抽在了他的脑袋上,他又昏过去了。

起初,男男女女的街坊们还这样称赞:

“打得对!”

“做父亲的就应该这样管教孩子!”

可是到后来,看到打得这么狠,他们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就上去干预。一个妇女抓住他挥动皮带的手,其余的人站在他和挨打的卢琼中间。大家象拖走一个醉鬼似的把他拖开了。

“别放开他!”他喊道,“绑在那儿,让大家看看,喂,孩子们!你们围着他转圈儿,唱歌,跳舞,冲他喊:‘小偷,小偷!’”

孩子们一动不动。他继续喊着:

“我儿子是小偷!亚德里亚诺-比多菲的儿子是小偷!......”

他突然啜泣起来,两只拳头放在嘴上,仿佛在咬着,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注视着受刑的孩子......。

亚德里亚诺-比多菲是个木匠,是一个人所共知的正派人。人们都说他为人诚实,办事公道。只要看看他那双湖水般清澈平静的蓝眼睛,只要听见他那带着伦巴底(意大利北部的一个省份)方言的有节奏的响亮的声音就够了。他的伦巴底口音一直没有变,尽管他在美洲已经生活了四十年。

“修理这个衣柜得多少钱,亚德里亚诺先生?”

“三块五。”

谁也不向他还价,都知道他不会多要。向他还价,就等于侮辱他。

“可怜的亚德里亚诺先生!你怎么会碰到这么不幸的事儿呢?儿子竟是个小偷!”

“难道他不是吗?......”

“谁说不是!......”

卢琼被绑在葡萄架的柱子上,感到痛苦、耻辱,一肚子怨恨,心里象有一团火在燃烧,干渴的嘴里充满了苦味。他思考着......

这样过了一个钟头,他一直在听着街坊们对过往行人解释他被绑在那里的原因。他们歪曲事实,随意编造,愈说愈玄,好象是他溜进鞋匠的家里摸走了他的钱包似的。

行人听了就辱骂他:

“假充好人!”

“你不了解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你要是了解他的话,宁肯跳河也不会当小偷......”

“你父亲是个非常正直的人。知道吗?”

“你给这样的父亲做儿子,真不配!”

卢琼一声不吭。因为他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所有成年男女,眼里闪着火光,痉挛的双手捏着拳头,露出一副狂怒的模样儿。这种狂怒意味着什么,他是一清二楚的。

只有小伙伴们理解他。他们没有跟成年人一起干那样的蠢事,他们是从另一个角度、另一个世界看待这出丑剧的。他们没有被那种狂怒、那种急于打抱不平的愚蠢热情所迷惑;这种不平,直到找到“罪人”并加以惩罚,才会得到满足。因此,小伙伴们宣判卢琼没有罪过。

旺戈走到他面前,对他说:

“你真的偷了那四块钱吗?”

“我没有偷,我捡到时就是空的。”

这些话,旺戈不仅用他的耳朵听,而且在心里进行了分析。因此,他知道卢琼是没有过错的。于是他大声宣布说:

“卢琼一分钱也?”旺戈的母亲跳起来。她又生气,又担心,惟恐自己的儿子站在卢琼一边,“你怎么敢这样说?”

“我知道!”旺戈肯定地说。

听到他的口气这么硬,他母亲更气了,就啪地给了他一巴掌,把他胆敢为卢琼说话的勇气全打掉了。

其余的孩子一言不发。因为,他们的父母也会打他们的。何必为了表示同情而冒挨打的危险呢?

他们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谨慎地埋在心里。真理将在他们的心里沉睡许多年,直到他们也长大成人,才能大胆地讲话。因为,到那时他们能够用脚和拳头来捍卫他们的言语。啊!对了,到那时他们的心灵也许会被拳头和脚改变的,不会象现在这样睁大眼睛看待真理,张开耳朵听取“罪人”的申诉,同情无辜,体会受虐待者的悲愤......

“这个孩子为什么被绑在那儿?”佩德林问。

佩德林是一个好奇的人,他有时当商贩,有时打零工,什么工作都干。今天到哪一家裱糊房屋或安装一台电器设备,明天又上街卖煤气灯罩或红绿铅笔。他性格爽朗,健谈,总是以他的话语和笑声,使居住在大杂院的劳动者们的悲苦愁闷的生活变得欢乐起来。所以,他到处受到欢迎。人们精神苦闷,是因为生活太艰难了,但是,他们也是渴望欢乐的。所以,每当碰到一个快活的人,他们就去找他,好使他们那由于生活冷酷而变僵的心灵,得到温暖。他们需要他,有如冬天渴望见到太阳一样。

“这孩子为什么被绑在那儿?”佩德林问。

两个妇女各人按各人的理解,彼此矛盾地讲给他听,她们试图说明事情的经过。佩德林发生了兴趣:

“你们提到一个钱包,是不是今天早晨我在离门口三步远的地方发现的那个?喂,卢琼,那钱包你是在哪儿捡到的?”

“在院子里......”

“就是那一个!是我扔在那里的,扔在厨房门口,对不对?”

“对!”卢琼惊奇地回答。

佩德林解释说:那个钱包,他是在街上捡到的。他打开一看,里头有四块钱;却不知道主人是谁,他就把钱留下来,把那个又破又脏的钱包扔掉了。

"这个可怜的孩子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挨了一顿冤枉打的吗?”

大家将信将疑地相互望望,又看看佩德林。

“干嘛这样看我?不认识我吗?我说的是实话,真正的实话!把孩子放了吧,叫他父亲到这儿来......”

不用派人去了,早有一群孩子在旺戈的带领下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父亲。卢琼的父亲在这群欢腾的孩子们簇拥下急匆匆地赶来了......

“什么?!佩德林,你说什么?”

佩德林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对他讲了一遍。

“把佩特鲁乔喊来!”卢琼的父亲吩咐道,同时开始解那绑着卢琼的绳子。

鞋匠来了,在他周围顿时围上了五十个女人,五十个男人,一百个孩子:他们是整个院子和同街区的另外二、三个居民院的居民。

鞋匠和木匠被围在人群中央。木匠脸色苍白,用他那清澈的蓝眼睛冷视着鞋匠。

佩德林最后交给卢琼的父亲四块钱。

这时,木匠十分激动,他笨拙地说:

“好极了!原来我儿子并不是小偷,对吗?”

有些人回答:

“你可以放心了,亚德里亚诺先生。”

“好极了!我打了我的儿子,原来他没有过错,对吗?”

“对,他没有过错!”

“他没有过错!”

......

这句话人们重复了好几遍.

“好极了!这么说,是你,佩特鲁乔,诬蔑我的儿子偷东西,让他挨了打,对不对?好极了!现在咱们两个得见个高低了。”

说完,他逮住了鞋匠的手腕。鞋匠结结巴巴,向他求饶,吓得眼珠都直了,东张西望恳求人们帮助解围。

“我们不要徒手较量。”身材高大的木匠说,“不!你拿拐杖,我空着手......”

鞋匠声明:用什么方式,他也不愿意打。

“无赖!你诬蔑我儿子是小偷,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儿子是小偷!亚德里亚诺-比多菲的儿子是小偷!”

“不,亚德里亚诺先生。”鞋匠央求说,“现在我完全相信他是个诚实、正直的孩子......”

木匠放开了他:

“大家听见了吗?”他转向众人说,“他说,他相信我儿子是个老实人。这里还有人认为我儿子是小偷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异样的寂静。但是一个妇女开口了:

“没有了,亚德里亚诺先生,你可以安心了。”

又一个妇女说:

“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第三个妇女叹息说:

“可怜的孩子!”

亚德里亚诺看了看儿子,好象要哭。他想在众人面前对孩子说点什么,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把一只大手放在孩子头上抚摩着。

卢琼笑了,为重新获得父亲的亲切的抚爱感到幸福。他父亲是这样高大,结实,可爱!

“走吧,孩子!”父亲说。

亚德里亚诺搂着孩子的头走了。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对那群不安的、开始散去的人说:

“大家都知道了,我儿子是正直的!”亚德里亚诺-比多菲的儿子不是小偷!对不对?“忽然他脸红了。又接着喊:谁要认为我儿子是小偷,只管说好了!说了我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对不对?”

人们沉默不语。

卢琼笑着,心里充满了快乐。他想:我有这样的一个父亲多幸福啊!

父子二人又向前走了几步。亚德里亚诺又一次回转头去对人群说:

“喂,佩德林,谢谢你!你可知道,你证明我的儿子是好人,这有多么重要啊!这孩子,是我唯一的亲人,他要是成了小偷,我对你起誓,佩德林,终有一天我会把他掐死的!明天是星期天,请来我家吃面条,好吗?”

“好,当然,亚德里亚诺先生!”佩德林回答。

亚德里亚诺一直搂着孩子的头走着,抚摩着他,最后进了木工室。

他关上了门。

“坐下吧。”他对卢琼说,“我要象对大人那样对你说几句话,因为你就要成为一个大人,一个诚实的大人了。”

卢琼感到非常惊奇,他坐下了。

“我想请你原谅。”

“爸爸!”孩子说。

“我错了。我太野蛮了!原谅我吧!你原谅我吗?孩子,对我说,你原谅我!”

孩子扑到父亲怀里,哭了。

“爸爸,好爸爸!......”

亚德里亚诺疯狂地吻起孩子的头来。他一面吻着,一面也哭了。他没有哭出声来,可是豆大的泪珠却落在他的膝头上,他象个孩子似的哭着。

“好了,孩子。”父亲说,“你听着,现在我要对你说......”

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另一个房间,把他女人——卢琼的母亲的照片拿了来,他女人死了许多年了。他把照片放在木工凳上。

“听着,卢琼,我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他异常激动,说话都迟钝了,“你听着我现在要对你讲的话,我向你起誓!听清楚,为了纪念你母亲,我向你起誓:以后我要是再打你,我就把我的手锯掉!”

他把他粗大的、肌肉发达的右手伸到正从照片上对着他们微笑的年轻女人面前。

卢琼把父亲的右手抓在手里,吻起来,他吻得那么有力,仿佛在咬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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