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市工商联主席在某次会议上发言，认为知识产权侵权现象屡禁不止，致使山寨击垮品牌现象经常发生，打击了企业发明创造的热情，阻碍技术创新和经济发展。而他给出的建议，则是希望获得法律支持，把对知识产权侵犯的惩罚性赔偿提高至 20 倍，让侵权者倾家荡产，让拥有知识产权的企业哭着喊着来深圳。我简短的回答是：短期内没有太大影响，但时间稍微一长，官司会越来越多。那些当初哭着喊着来深圳的企业家，过几年真的可能就会又哭又喊。知识产权的利剑高悬，看上去是在保护企业，但很快就会沦为企业借以攻击竞争对手的武器，最后除了律师和相关部门获利，企业和消费者必然都成为受害者。长期关注的老朋友应该知道，我是明确反对整个知识产权体系的。虽然这个问题也确实让我思考了很久，在经过了很多个日日夜夜的思考，以及在很多个微信群中的撕杀，这其中的很多问题也想的更加透彻。与很多人和这位主席的观点正好相反，在一个自由市场上，山寨是好事而不是坏事，山寨并没有侵权，也没有打击企业的发明创造热情，更没有阻碍技术创新和经济发展。山寨的出现，让消费者多了更多选择的机会。山寨击垮品牌，那是品牌自己不够努力，并不是山寨侵权造成的。今天的智能手机如此普及，苹果公司功不可没，今天的手机的基本功能，哪一个没有借鉴苹果的创新和创意？算不算山寨呢？有人可能说不算，但我告诉你，苹果都认为有人山寨了它。苹果和三星的专利世纪之战，其中之一就是关于外观设计的，不信你看。「带圆角的矩形」，就这么一个外观设计，苹果公司都可以注册成为专利，而其他公司如果使用同样的设计，恐怕一不留神就会中招。刚刚创业起步的小公司，要么不会注意到专利问题，要么等注意到了可能面临的就是「死亡罚单」。就这么一个「带圆角的矩形」，苹果三星双方付出了巨大的法律成本，耗费了大量的法律资源，这个过程给消费者创造什么价值了吗？并没有。但苹果公司咄咄逼人的专利气势，也是事出有因，因为有的公司就是靠着打专利官司为生的，就是吃这碗饭的。2016 年 9 月，苹果就在专利官司上吃了哑巴亏，败给了一个叫 MobileMedia Ideas 的公司。而这家公司专为搜集专利而存在，虽然持有覆盖很多功能的 300 多项专利，但它本身并没有任何产品或者服务。HTC、黑莓等诸多公司，都和这家公司发生过专利纠纷。而这家公司在业内素有「专利流氓」的称号。MobileMedia Ideas与苹果的这场专利之战长达 6 年之久，最初1800万美元的赔偿要求，最终获得了 300 万美元的赔偿。很多人可能认为这是美国法律健全、法治进步的一个佐证，而只有少部分坚持逻辑一致性的经济学者和法学者，看到了这是法律的僭越，整个过程没有创造任何财富，没有考虑消费者的诉求，就是在你撕我一下我咬你一口。法律，在这里看上在扮演知识产权的角色。实际上呢，它成为了竞争对手握在手中的筹码，成为了借法律之手打击对手的工具，成为了真正的产权的破坏者。为了能够制造汽车，我们没有必要重新从头发明一遍轮子，人类所有的文明都是在不断地山寨和模仿中摸索、前进和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禁止一切山寨吗？那我们怎么评价今天淘宝的电商模式？这个模式可不是什么原创。腾讯就在深圳，QQ才开始并不叫QQ，而是叫 OICQ，山寨和模仿的是 ICQ。而 ICQ，取英文 I SEEK YOU（我找到你了）的谐音，是 1996 年几个以色列人发明的，是当时如日中天的国际及时通讯工具。后来卖给了美国在线。OICQ 针对中国用于习惯的改进，以及更多功能的实现，使得它迅速拿下中国市场并站稳脚跟。到了 1999 年和2000 年，美国在线发律师函跟腾讯交涉，说 OICQ 的域名构成了对 ICQ 的侵权，腾讯这才将其改名为 QQ。这段历史网上有更加详细的资料介绍，这里简单介绍一下，是想让我们知道，山寨常在，并不可耻。山寨是一种模仿，而模仿并不侵权。山寨并不可怕，山寨是一种可贵的学习精神，山寨是为了更好的创新和改进。很多人认为模仿就是侵权，这其实是一种基于想象的伤害，你没有赚到的钱，那就是没有赚到，怪不得别人。不出意外，估计我们今后很快就会看到类似于知识产权警察的职能部门出现，这些部门会成为有着生杀大权的实权部门，这对经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我们留意新闻的话，关于保护知识产权的新闻越来越多，可以说这是全国一盘棋，但其实到处都是隐藏的地雷。
2020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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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Ivan Shishkin，The Boy in the fie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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