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冠钧:枣林湾园博园赋

遠山之巔,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枣林湾园博园赋


周冠钧

夫以枣栗之利,足食于民,红珠之果,实养于心。固能不择地之富瘠,颇成其茂;不畏水之沛涸,但成其阴。枣之性也。乃有维扬真州之境,方圆百余里,含芳丘之起伏,纳远川之高低,植枣千林,聚湖一湾,名起于明初,事成乎当下。初,扬州申办世园会、省园博会,力推选址枣林湾之地,一举而中。夫园者,匠心之所在,片石以成丘壑,咫尺犹生芳草,城市精神之凝聚也。而园博园者,汇众园于一体,气魄恢宏,巧构次第,栉比相望,世所罕见。于是依山就设,循水铺排,去繁芜以疏旷,展幽曲以清迥,杂以亭榭,间以楼台,道路相通,花树遍植。砥砺三年始成。名园既筑,胜地非常。佳景新添,妙构观止。复又设吉祥物,曰园园、满满者,则调皮生动,机灵可爱,肇始园博会之圆满也。
观夫枣林湾园博园之盛,乃秀出同侪,惊为绝妙。此地园艺密集,展馆琳琅,有机点缀,相得益彰。至于东南之侧,一园之主馆也。观之风景佳绝,容率性于纵横,迷城市于山水。乃取程梦星东园之意境,开林壑之芊绵,筑自然之和谐,延文化之脉络。凤凰栖迟,高阁峻以展翼;光景斑驳,芳林秀而无声。观之室内,则美以地标,序以功能,新以科技,用以持续,尽善也。而凝目室外,迭水以亲绿,绾风而惜红。飞虹挂影,幽鸟归林。云水淡荡,天地交融。四时之美,尽在其中。复思计成之笔,园冶之章,明旨而意立,相地而局布,景入理微,物遂心畅。云鹭湖上,鸥鸟徘徊;敬哲亭前,情思浩渺。展琼华之仙玑,傍台榭之烟水。山多涉趣,木以成乔。众芳以抽棘,杂树而衔枝。馆履仙踪,园栖玄豹,不乐何如哉。或言园博园之两侧,乃民俗文化村也。竟构区域于功能,寓百变于空间,伸四季于生活。聚山舞村韵之区块,赏花风雪月之亭台。乐水以智,拿云于楼;锦繁彩绘,花重蝶来。廊跨朝夕,塔迭螺旋。民以俗而聚,文以雅而化,俗乃夏花,雅同秋水,和谐一体,遂为奇思也。
概以城市各馆观之,则枣林湾中,气象各异,既深而博,可啸可咏。沿水之文化,铸江苏之魂魄。今试论之。若江南之地,人文荟萃,挟富庶以傲王侯,兴市肆以养民生。数丈之地,爰可设园;半亩之田,便能造屋。堆山起于迭石,凿泉深以导流,蓄花私柳,住阁停云,精致宜人。又自占丘山之清雄,五湖之浩荡,山水相生,便得深广之境。或曰江北诸城,虽不以园而名,然依山傍水,连江通海,其筑也豪健雅致,其势也爽飒劲利,坐看风云,对饮英雄,其妙处不可言也。今合力分筑城市园林于枣林湾,各绘形神,自开面目,各得风流是也。

是故溯江流之宛转,而有金陵之石、镇江之书、广陵之月。观南京之馆,则六朝王谢之地,一梦繁华之州。揽江以入怀,爱石以不语。虎踞其雄,龙盘其志。倚山楼而放,探碧水以幽。巍然兮金陵帝王之气也。而观镇江之馆,聚山魂而起水韵,展书廊而开画本。瘗鹤之铭,大字之祖;西津古渡,一望千年。底蕴之深,尽见于此。更如扬州之馆,蕴南秀而扬北雄,酿诗情而生画意。徜徉月桥,沉醉广陵。观诸月也,则山高而旷,江滟而深,桥曲而亲,池净而幽。所谓二分无赖是扬州也。加以绿杨城郭,琴箫响而属意,烟水流而近禅;芳茵如甸,风情在眼,人间至境也。焉能不起人生只合扬州居之叹哉。
尔乃观五湖之烟水,包孕吴越是也。三万顷太湖,散发而歌;七二峰碧螺,振衣而上。便如姑苏之馆,迭山理水,因借随移;写意江南,大爱田园。沧浪之水,可以濯缨;荷院之风,足以怡情。秋桂皎洁,来远香于庑下;烟云浩渺,凝秀水于眸中。至幽至清之境也。如无锡之馆,撷崖石之重云,赏湖山之真意。出没惊涛,往来帆影。灯塔惟高,牌楼以肃。震泽之神鼋,具区之胜境。陶朱公在此,进退自乐也。而如常州之馆,桥曰文亨,亭名楚颂;轩敞紫藤,花榭芙蓉。半坡薄田,此生安处;一座村落,是我故乡。格物于心,终老之地也。

或言黄河之文化,在徐在宿。夫以彭祖之寿,八百岁矣,大汉之风,两千年哉。惟淮海之中心,居五省之通衢。守自然之生态,乐循环之野趣。卷呈昨日,书满今朝。汉阙巍峨,歌风以志,游龙蜿蜒,腾云而雨。覆五色之土,立三友之操。况以扛鼎拔山之力,故里英雄,经霜耐雪之寒,凛然气节。
夫黄海之滨,得天地之大美也,有城曰连云港、盐城、南通也。海以百纳而大,城依碧水而兴。绚滩海之石林,存港城之记忆。沧海何极,桑田如幻。白沙栈道,茅草凉亭。碉楼石砌,山海碧澄。云台登览之处,海棠垂绿之时。或观盐城之馆,采海盐之晶莹,显湿地之斑斓。鹤驾云翔,芦深杉直。或如通州之园,引江风而腾海韵,扬文化而展魅力。取五园之要素,写五景之天成。荷影依依,桃风灼灼,尽得人文之美也。

夫以隋之运河,连通南北,至今一千四百余岁也。有泰州之园,里下之河,梅兰之韵,水袖微扬,青衣既舞,民以逐水而居,城犹傍绿而荣。梨园恍惚,人生如戏者也,不亦梦幻哉。如淮安之馆,开漕运而扼枢纽,揽碧水而宿芳洲。清江浦畔,北马南船;古运河边,舍舟登陆。维壮丽兮,在清淮也。
若夫得江河之便,擅盐钱之利,自古莫过于扬州。而园林之盛,匠心之工,亦莫过于扬州。遂有扬州“以园亭胜”之论耳。想其盛时,画船多于车马,园林即为家宅。玉琼红药,舞榭歌台。春风十里之城,明月二分之夜。淮左名都,竹西胜迹,天下无不侧目。惜乎近代以来,多毁败于战祸,幸而存者十之二三,如瘦西湖、个园、何园、平山堂诸景,虽亦足观,尤为可叹。所幸今又举全市之力,重建园林盛况,如三湾、大水湾、廖家沟、古运河、七里河诸公园之兴,乃为民生善举,遂为民之所乐道也。况夫枣林湾园博园之盛,堪称园林扬州建设之集大成者,亦为点睛之笔也,观之乃顺天时、倡地利、应人和之举也,不亦妙哉。枣若有灵,亦当知其用心也。今得陈子之邀,勉力为之一赋。且容鄙陋聊为一哂耳。
注:2018年9月28日,第十届江苏省园艺博览会在扬州枣林湾开幕。应扬州市园林局《绿杨城郭》主编、著名作家陈跃先生之邀所撰。全赋个别处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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