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人读诗057：黄海兮——拆！
《拆》
□ 黄海兮
这些不同时期的
中国标语
写在黄三儿家的那堵墙上
今天被人重新刷上猩红的大字
但透过这些“拆”字
还能看到底色上
浸渍过的的不同血色
《龙山村》
那些失地的人
故乡的小小的地名还在
挖掘机的摆臂
早已经覆盖了它
卡车来回奔跑
一条公路伸向远方
看不到头的大地上
村落尘封
鸡鸣失声
雨水顺流
湖泊涨潮
土地平整
田垄消失
故乡的人
走失在扩建的水泥上
从不回望
这众生平等的泥和土
孕育万物的山河
已经容纳不了
一个我
《低矮的故乡》
十多年前的故乡
一部分被挖掘机挖成了
铁路
又一部份又被挖掘机挖成了
公路
剩下的部分
在今天被挖成了
厂房
但今天的人
没有成为这里的
乘客
司机
和工人
但我有幸地目睹了
他们置身其中的
所受暴力、欺瞒威胁之现状
低矮的故乡
人头攒动
低头沉默的人
像墓碑一样
连成一片
【南人评诗】
安，才能定；安，才能全。
不安，无法稳定；不安，无法保全。
百姓的不安全感和不稳定性，往往因为法规、政策朝令夕改，人治凌驾于法治，想一出是一出，一次次推倒重来。
人治的随意性，导致了制度和法律的不稳定性，今天合理的明天未必合理，今天归你的明天未必继续归你，今天你是一个好人，明天可能就是个坏蛋。
对明天的不确定，对未来的不可预知，这是导致老百姓缺失存在感、安全感，引发不稳定风险的重要诱因。
这次选读黄海兮的三首诗，一个“拆”字，大家立刻明白这是一组什么样的题材，这是百姓的痛点，是社会的痛点，更是时代的痛点，我们得到一些什么的时候，也许我们在无可挽回地失去更多……
想起了诗人苇欢的一首《庆生》：
《庆生》‖苇欢
在海底捞火锅店
给闺蜜四岁的女儿庆生
饭店是出了名的服务好
不仅给小寿星送礼物
还专为她安排了
一场变脸
喧闹的川剧声中
穿得乌漆抹黑的演员
踱着步来到我们这桌
快速挥动胳膊
一张红花脸
落下来
直接给孩子吓哭了
庆生会上，变脸彻底吓哭了孩子，那在社会、时代的大舞台上，每天上演的“变脸”，百姓们看了是何表情？会不会哭，向谁去哭？即使是一个旁观者，心中又会滋生出何种滋味？作为更多因此失去故乡、失去童年、失去回忆的人，正如断线风筝，到哪里才能找回初心？做人做事会不会仍有底线？
社会的痛总会让诗人们不由自主地心生悲悯。黄海兮、苇欢这样，我也会这样，于是情绪所致，也为表达对黄海兮和苇欢好诗的敬意，我写了一首《国字脸》，为那些“像墓碑一样连成一片”的“默不作声的人”发声。
《国字脸》‖南人
那些不断被粉刷的墙
像极了川剧演员的变脸
刷在上面的文字
十年一变
五年一变
一年一变
越变越快
直到“啪”的一声
亮出一个“拆”字
20181219
【作者简介】
黄海兮，1977年初生。诗人和小说家。新诗典常青藤诗人。主要作品有长诗《余哀》等。获第七届新诗典李白诗歌奖▪文化奖，获磨铁诗歌奖2017年度全国十佳诗人。现居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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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男，江苏泰州人，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2000年创办诗江湖网站。作品入选《中国先锋诗歌档案》《新世纪诗典》《当代诗经》《中国新诗年鉴》《中国诗典》等，出版有诗集《最后一炮》《黑白真相》《致L》等。获磨铁诗歌奖2017年度十佳诗人奖；诗集《致L》获第二届《诗参考》杂志十年优秀作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