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着口红的新媳妇 / 文:荷塘月色
☀愿与您携手建设教师朋友的最温馨家园!欢迎赐稿!本刊栏目:教师文学|一代中师生|教育教学|留守儿童问题
我上小学时,从来没有听说过“口红”一词,更不知口红是何物,只记得村里二怪子娶了新媳妇,新媳妇儿的嘴唇总是鲜红鲜红的,如盛开的红花瓣,耀眼夺目。
我很好奇,始终猜想不出她涂了什么。偶尔遇见她,禁不住多看两眼,这新媳妇长得白皙丰满,穿淡绿色裤子,中缝总是熨烫地直挺挺的,洁白的上衣,领口有两条系带儿,挽成一个蝴蝶结,轻薄的上衣如流水一样随风晃来荡去,人人都夸二怪子娶了个好媳妇。也许是应了“有好汉没好妻,癞蛤蟆娶个花滴滴”的俗语吧。光二怪子那几个大木板牙也对不住人家新媳妇。但事实就是事实,二怪子就是真娶了这么个俊媳妇,想必一家人一定是众星捧月般疼爱。
新媳妇不但长得美,也很爱美。听大人们说新媳妇没带多少嫁妆,但她带的仅有的几件嫁妆里有熨斗。熨斗在当时也是很少有的东西。好像裁缝家里才有。一般人家里是没有这样的奢侈品的。其实新媳妇娘家和二怪子家都不富裕,二怪子父母都是庄稼人,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娶过媳妇儿分门另过。二怪子是老二,东拼西凑才盖了三间瓦房,拿了彩礼、订了婚、娶了媳妇。就像二怪子能娶了这样的媳妇真是烧高香了,全村人都羡慕不已,也许同龄的青年们都在暗暗嫉妒呢。
因为我们家与新媳妇家离得有点儿远,暑假开学后天天上学,也不怎么见到新媳妇了,几乎忘记了这个曾经引起我关注的美人。
几个月后的一天,偶尔听到邻居传言二怪子媳妇喝农药了,我很是惊吓。
正担心这个新媳妇的生死时,一会儿整个村子都在传言这个不好的消息。大家都在或遗憾或悲伤或淡漠地议论着,又有人报信说二怪子拉着架车把媳妇送镇医院路上人已死了,又从医院拉了回来。已通知她娘家人来了。
又有知内情的人郑重其事地解开一些底细:新媳妇的娘,有些智障,是奶奶做主定的这门亲事,收了五百元彩礼。新媳妇儿没带多少嫁妆,也没带回彩礼钱,二怪子的娘对新媳妇总是阴阳怪气,不给她好脸色,言语之中多有讥讽,新媳妇忍气吞声。这次是因为新媳妇过门几个月没有身孕,去医院看病花了二百多块钱。二怪子的娘又是数落又是气恨,骂新媳妇是丧门星。
新媳妇不吭不哈不还嘴,气的几天不吃饭,躺床上像个半死的长虫,二怪子娘也不让人送饭吃,二怪子只看她娘的脸,他娘不恩准他不敢动,新媳妇气恼之下抓住农药喝了。新媳妇娘家接到信,来了几个人,看到自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到婆家不到半年,竟喝药自尽了,自然是不愿意,哭过痛过之后,要求尸检给个说法。
听说也来了警察进行了解剖,但二怪子爹托人做了通融调和,最后娘家人妥协,不再追究法律责任,只是得把新媳妇的葬礼要办得体面一些,要十二棵原木的棺材。其实这个在当时并不是难事,十二棵碗口粗的桐木做棺材,说是“十二圆花”,比一般老人去世时的棺材的确豪华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让人为难,所以也不过两三天,新媳妇就在娘家几个人的哀哀哭啼中出殡了。方圆几个村的男女老少都来见证了这个不寻常的葬礼。
下葬结束了。过了几天,也就无人再提及这个新媳妇了。
后来听说二怪子,几年也没讨到媳妇,然后去了外地,做了倒插门女婿儿。
时隔三十多年,我今年八月十五前回娘家,与爸妈拉起陈年旧事,我不禁提到了二怪子当年的新媳妇,仍有几分痛惜。这几十年中,村里离世的少说也有几十人,但我唯一觉得惋惜的还是那个涂着口红的新媳妇!
作者简介
荷塘月色,女,1993年毕业于河南省民权师范学校,中学教师。
本期编辑:醉卧蘭亭 ;稿酬说明:请联系主编领取。具体参见本刊《征稿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