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淮手记:年轻人,不敢太着急
当下,我碰到不少的书画界中的年轻人,着急着出名,着急着入展,着急着出作品集。出名要早,生活很好!我从他们身上,也看到当年我们这一代人的影子,激情地去创作,很投入地去拼搏。区别的是,我们那个时代没有想着出名,没有想到入展,只是觉得这样追求,有了主心骨。真是时代变了,环境也变了……
书画这种东西,不是追求你就能追求到。其中自有禅意,亦自有深意。不是你着急出名,你就能出名,不是你把一个帖写熟玩熟,还能变化,就能一下子远近闻名。入山愈深,愈觉其空。它是一辈子的追求,却也是一辈子的玩好。有其技不能有其道,有其知不能有其真,有其得不能有其化解,有其形不能有其神。用书画养人,神清气爽,用书画损人,神失气竭。2003年,陕西长安区的左锦朝,为了入展八届国展,没日没夜地创作,硬是把一条命丢了!值乎?
学问是养出来的,书画也是养出来的。喜爱书画,乃至要把它当作一生的志业,就是喜欢了一个寂寞孤独之道,就是在枯林草木之间徘徊摩态,就是在古碑翰墨之间沉吟顿挫,就是离开人群的喧嚣,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构筑自己的精神领空。板凳坐定十年空,毫颖能穿壁厚纸。巡陆夷之曲衍兮,幽空虚以寂寞。书画不是一时的冲动,它是要你用时间丈量你的精神,丈量你的功力,也丈量着你的才学!不要看那些声名显赫的人整天被一群人围着,被一群人捧着,也许他在青少年乃至中年,都曾经挚情追求过,他又有某种机遇,才赢得人们的尊重。有的,也可能是故意所造的势。书画不是谁捧就能好,作品需要时间的考量,需要历史的定评。
的确在当下的社会中,个别的年轻人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自己的天分,通过获奖,让全国的很多的同道都知道了,如徐右冰、曾锦溪,还有十年前的王忠勇,这都是极个别的现象,也是前几年特殊的时代给他们的机遇。这种机遇,今后不会太多,而是愈来愈少。既就是他们,现在更多的还是在学习,在补充着自己所缺。所有的艺术,都是在生活与学问之间所锤炼的,阿·托尔斯泰在《苦难的历程》中说:“在清水里泡三次,在血水里浴三次,在碱水里煮三次,我们就会纯净得不能再纯净了。”迄今依然是成长的真理!书画这种传统,不过四十岁,甚至不过五十岁,你不会理解里面的意味。
读《白石老人自述》,老人早期画画,纯粹是为了生活,因为第一次画画挣到了钱,养活了一家子人,那艺术就成了活人的手段,像下地干活。老人也不是一下子就出了名,而是坎坎坷坷,经过樊增祥、吴昌硕、陈师曾、徐悲鸿的推荐,逐渐地被大家认识并公认。白石老人出名,也是在五十岁以后的事情。
当下,艺术五花八门,书画鱼龙混杂。但艺术有自己的谱系和体系,是一个让你全身心投入可能也无所收获的事业,出名都是附带的。你的艺术是不是得到更多人的理解,你在业内所积累起来的经验、才学和你是不是一个独特的艺术分子,这个才是最为重要。
我们处在一个平庸的时代,一个众生喧哗的时代,艺术已经不是几个人,而是一群人,大专院校,艺术团体共同的事情。一个人就是再有一种艺术绝活,除了他个人艺术创作的奋斗史,他还也需要一个团体,一个背景,专家的推荐肯定,多媒体的共同传播。孤独寂寞的个人奋斗史,必须有一个共同的推力,才可能有所成绩。
年轻人,不必太着急。艺术养生不养命。如果你真的喜爱艺术,你就把它作为你真正的业余,而不要作为你的正业。你要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或者你进入新阶层——做一份商业,你在投入生活的同时,感念着艺术的熏陶,等到你把艺术做大做强了,你再去把它作为你的志业吧。当下有那么多的艺术系,书法系。书法系出来当一个教书匠,也是很好的事情啊。搞不出艺术教教写写字,也是人生的归宿。艺术把很多人荒废了,也把很多聪明人变成了疯子。人生总是要冷峻一些,冷静一些。你现在所做的,都是为未来做得准备,至于未来能不能够成功,那是另外的一回事了,百无聊赖,我尽我心!
近人冒效鲁有诗:“艺术岂缘时代异,别才孤抱自家珍。旧瓶新醴宁佳喻,冥坐行吟句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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