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故事 | F先生:黑色高跟鞋(四)

文 \ F先生

图 \ 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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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等你

学校安排了两批人提前返校,L女士由于要参加竞赛,成了第二批返校的几个人之一。当我们还在为逻辑电路冥思苦想的时候,她已经踏上了飞机、火车,成为了我们专业所谓的“先行者”。事实上,L女士也一直热衷于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在学习上也总要争个第一。个中缘由,应该是像她之后所说的:“权衡,权衡一种付出和回报的比值。”

每周六下午我会绕着离家不远的公园跑步。可能因为在学校养成的习惯吧。公园里的石子路曲曲折折,交叉盘旋,蜿蜒通向树林深处,路的尽头是一座凉亭,置身其中,悠然见南山。我就这样跑着,跑过了凉亭,与无数人擦肩而过。也跑过了初春、暮春,耳边都是时光飞逝的声音。

人间四月芳菲尽,呼和浩特的桃花盛开了,远远看去,一片绯红,就像是前世粉色的祥云落在了今生的枝丫上。公园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卖棉花糖的小商贩推着自行车吆喝着,车架上挂着白色、绿色、还有和桃花一样颜色的棉花糖。经常有刚刚确定关系的情侣们在摊前驻足,买一个棉花糖,大口吃起来。一瞬间,就多了一朵桃花,开在女孩的脸颊上。有时候,我也会买一个犒劳自己。撕下一块来,那轻飘飘的棉花糖就像行了千万里的云,休息在我的手指间。说来也奇怪,在这样的时刻,我并没有想起L。只是觉得这场景万分动人。初夏的阳光从头顶投射下来,留给地面婆娑的树影,也让公园里的小径,变得扑朔迷离。

如果我和她的生活沿着之前特定的轨迹平稳运行,天各一方,日复一日。让时光冲淡我们所有的过往和所思所想。或许这世上就能少几分煎熬。

那是一个星期四的早上,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现在想起,一切却都历历在目。经过了将近半年的学习,大学语文也要和我们说再见了。屏幕中,陈教员在播放每个人的自我介绍视频。我坐在床上,背部依靠着床头,右手拿着手机。母亲的脚步从卧室外传过来——她是来喊我起床的。

“起床了——,早点都凉了。”她把窗帘拉开,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勾勒出母亲的背影。

她走到了我身边,此时此刻,恰好播放到了L。视频中的她穿着一身蓝色半袖,笑起来,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牙齿上佩戴的钢牙套似乎也熠熠闪光。

“这女孩长得挺漂亮啊!”母亲说道。

我抬头看了看母亲,又把视线转回屏幕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从小到大,这是我和母亲难得能站在统一战线上的时刻。

我的片段是随后才被播放的,至于当时是怎样介绍自己的,我早已忘记,只知道不久后L的微信消息毫无征兆地来了。

“喜欢你的这个介绍。”说实话,我有些不知所措,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

“Just what kind of guy would I have be”。我选择用歌词来回答她。

我继续道:“镜头下的你也很漂亮。”

“其实我不应该戴牙套的——嘻嘻。”

“对了,你的竞赛结果怎么样?”

“输了,差一点,明年再战!!”

“嗯嗯,加油!那是一句英文歌词,那首歌叫‘what are words’推荐你去听一听。”

“嗯嗯……”

我没有心思再去看之后的片段,只是出神地盯着屏幕,同时在心中问自己:“我们之间的故事,真的结束了吗?”依稀间能听到她回荡在门诊部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旋即,我穿好衣服,向着楼下跑去——星期四上午的后两节没有课程安排。所以我不必担心错过了签到或者教授提问。

“这女孩儿长得挺漂亮!”

“喜欢你这个介绍。”

“喜欢?”

“喜欢!”

“哈……”我把手揣在裤兜,低着头,似乎马上就能笑出声来。

那天我沿着道路走了很久,好像有用不尽的精力,不知疲倦,身轻如燕。有一种炽热藤蔓似的东西在我的心中滋长,路边的桃花也更加美艳耀眼,朵朵折射着明媚的光。L女士婀娜的身姿又在我的记忆中被重新构筑,逐渐清晰了起来。上天好像无缘无故给了我一个惊喜,一个——天大的礼物。

之后我没有向L提起过那天,也没有问过她缘由。时至今日,我都不明白她究竟是出于什么而给我发来消息。这似乎成了一个谜,一个打在我心头永远无法解开的结。

几天之后,朋友H约我出去走走。

“我问你一个问题。”此时,朋友H正拿着刚刚买来的饮料。而我双肘撑在腿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什么问题?”H回答。

“能和我说说,你和你的女朋友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吗?”

“嗯——先开始是她找我问题,之后我主动聊天,慢慢提升频率。”

我说:“我可能要向你取取经,边走边说吧!”

于是,我把关于L的一部分故事说给了H。

“我觉得,她挺不错的。”站在过街天桥上,我望着脚下如水的车流说道。

“那就先聊天,找找共同话题。”

我和H先生继续前进,来到了一条熟悉的街巷,周围都是林立的店铺。正值夏季,虽然此时已将近六点,可太阳依据占据着天空。食物的香气被周围的餐馆尽情抛洒,撩拨着饥肠辘辘的人,我和H在一家卖麻辣烫的店门口停下。

“就在这里吃一点吧。”我提议

“行。”两人旋即走进店铺。

“可我有什么找她聊天的理由吗?”

H先生问道:“有没有什么是她知道,而你不知道的事。”两碗麻辣烫被端了上来,冒着氤氲的热气。

“她已经回学校了,对于学校的情况应该会比我了解得多。”

我拿起手机,点开了L的对话框:“她换头像了。”我在心中默念。L的头像有些共同的特征,比如总是一个女性,一朵花,花的枝丫要足够长,长到可以被头像中的女子拿在手里。整个色调偏向紫红,透露着一丝温婉,一丝神秘。犹豫再三,我的手指还是不自主地按下返回键,打开了那段视频。

“大家好,我是L,这么长时间不见,非常想念大家……”手机里再一次传来甜美的声音,好像她就坐在我的对面。从碗中飘出的水蒸气已不像刚刚那么猛烈,一层油膜凝固在了麻辣烫的表面。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匆忙点开L的对话框。

“我好像还有一本书没还给你。”我发给她这样一句话。

“回你了吗?”H先生问

“还没有,估计没看到。”

“先吃饭吧。你看——麻辣烫都黏了!”不知为什么,我却提不起胃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发来一个疑惑的表情。

“大学物理。”我在尽力地让她想起,就好像她记起了,我能得到什么一样。

“奥,那个不着急,反正现在用不到。”

“学校最近可以取快递了吗?”

“现在行了,不过你们应该不可以。”

“我上次推荐给你的歌听了吗?”

“很熟悉,我应该听过中文版。”

自此,对话戛然而止,我在心里自嘲道:一问一答么?男女对唱都没有这么工整。那碗麻辣烫最终还是被我原封不动地倒掉。和H走出小店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一滴滴打在沥青路面上,留下大小各异的黑色圆点,我们不禁加快了脚步。回到家,发现父母已经吃完了晚饭,顿觉一阵饥饿。

开学的日子终于定在了6月中旬。离开呼和浩特的时候,父亲在检票口前对我说了很多,内容大致是在外要注意身体,记得时常给家里来个电话。我都一一答应。检票,进站,登车。火车发出沉重的喘息,缓缓开动,驶出站台,将落日的余晖抛在地平线尽头。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比我年龄稍大的姑娘,一路上她都在看手机,为了避免尴尬,我也戴上耳机,调出了Michael Learns To Rock的“take me to you heart”

……

Listening to my own heart beat(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金曲循环,窗外的景物在急剧后退,由熟悉到陌生,我看向远处,田埂似乎越拉越远,铁轨也伸向无尽的前方,只觉得天地旷远,苍穹不老。

……

So many people all around the world(这么多的人在世界上)

……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微弱的天光勾勒出群山连绵的背影,残留着淡淡的余晖。火车内的灯亮了。此时此刻,学校会发生什么呢?L又在干什么呢?

Take me to your heart(将我留存心间)

Take me to your soul(与你的灵魂相伴)

恍惚之间,L雪白的脸庞竟浮现在在车窗玻璃上,清亮的眸子闪着纯洁的光,使我的心都为之颤动。想要细细观察,却又转瞬即逝、扑朔迷离。

……

Love is now or never(爱是机不可失)

Bring me far away(请带我一起远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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