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山西《“鹤山飞虎队”》作者•大智若愚 主播•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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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主播
“鹤山飞虎队”
文/大智若愚
这个题目无不让人想到影视剧《铁道游击队》中一个个飞身上车，扒车如履平地的铁道游击队员的英雄神采，他们扒的是日本鬼子的火车，扒上去是要消灭鬼子的。而“鹤山飞虎队”扒的是汽车，是去上学或放学后回家的，危险程度跟铁道游击队绝不敢同日而语，但也有值得吹一吹的地方。
“鹤山飞虎队”是我起的英雄号，其实就是我们每天去上社镇中学上学的一堆跑校生。
我们下鹤山村离上社中学有六里地，不管严寒酷暑风霜雪雨，我们每天都要在这条道上风雨兼程四季奔波。
这六里地可不是普通的六里地，走的是鹤山河的河滩。本来没有路，走的车多了自然就成了公路。一发洪水，这临时路又被冲个七零八落，就又找不到路了，不得不重新开路。人们在河沙中前行，走一步退半步，步履艰辛，车辆行走起来更是困难重重，经常趴窝。
鹤山河中河沙不少，质优价廉，各种拉沙车开始源源不断地来我们这里拉沙，因而拉沙车和其它出入鹤山沟的车就成为百姓出行和我们跑校生选择的主要交通工具。
上社中学在盂县是一所师资力量强牌子比较硬的公社中学。学校要求很严，每天上下课作息时间很准，不管路途多么遥远，不管狂风暴雨，所有跑校生都不能迟到早退，因而两条腿是跑校生的“11路”车。
天刚蒙蒙亮，男女同学不约而同都往村口集中，相跟上一路谈笑风生沿着难行的河滩路赶往中学。
男同学一伙在前面走，女同学在后面紧随。与此同时，鹤山沟里其它三四个村跑校的学生也开始汇入鹤山河滩，整个鹤山河滩三三五五出现一小群一小群背着书包上学的学生。
大家都是十六七的年轻人，尽管是河滩路，但步子越走越快，和竞走运动员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不是脚跟先着地，而是脚尖先着地。跑校生们脚掌发力，快速提起，飞快跨出，双脚在河滩“沙沙沙”的摩擦声中你追我赶往前冲，因而半年下来个个都练就了两条飞毛腿的本领。
走路走得再快也是个累人费力的买卖，能省事谁不想省事？当一辆拖拉机经过时，不分男女，不管司机同不同意，一窝蜂往上扒，大多都能成功。但遇到过往汽车时，就只有男同学敢挑战了。
谁扒不上去谁丢人，大家都拼命往上扒，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每次大家都认真分析原因，总结经验教训，成功率逐渐提升，后来几乎没有失手过。
当看见有车过来时，学生们赶快拉开距离，分批往上扒，避免了互相干扰。上车前跟着车加快助跑，不管左手还是右手，抓住车箱后马槽，以引体向上的姿势，双臂用力，同时脚要立马寻踩到车身的一个着力点，一跃而起，跳到车里，扒车就算成功。
下车时麻烦也很大，需要分批往下撤退。扒住后马槽，脚先着地，手不敢放开马槽板，需跟着车辆快速追跑。人跑的速度跟车的速度差不多时，双手一松，并继续跟跑几步，稳稳停了下来，扒车就算完美收场。
一开始下车时，好多人没有经验，脚刚着地，双手一松，摔了个狗吃屎。有的嘴巴触地被碰破或碰掉牙，有的摔到地上擦破了双手，有的摔伤了胳膊。尽管这样，大家扒车的决心和积极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即使个别人受伤了，也一定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抛弃、不放弃，把“弱势群体”夹在中间，上拉下扶，连滚带爬，进入车箱，高高兴兴共同奔上鹤山沟的“求学路”。
汽车司机的心态可就不一样了，遇到性情好的司机见到我们会主动把车的速度降下来，下车时也会自动减速。遇到性格不好脾气差的司机，除了骂骂咧咧不让扒车外，反而会加快车速往前冲，企图要“闯关”，这不就是对我们“鹤山飞虎队”发出的公然挑衅吗？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我们使出看家的本领飞快助跑，伸长手臂找准目标往车上抓，只要一只手抓住马槽，就能上去。上去以后又被司机一个急刹车，把我们甩到了车厢前面，我们猝不及防左摇右晃。有时司机还停下车来赶我们下车，反正赶下来再扒，扒上去又赶，如此反复，司机也无可奈何了，沒有办法，乖乖拉上走吧。
我们跑校生还有一些其他任务，比如给人代捎代买点东西，有时要背二三十斤小麦到镇里磨面房给换成白面。如果背上东西要扒车，这个挑战难度就大了。但难不住我们，当车来时，我们拉开距离，先有人上去，背面的人必须右手提面，飞快追车，左手扒住后马槽，上面接应一下就行，下车时也一样。有时宁愿下车时摔一跤，也要全力保护好面袋，不能有半点破损，不然自已觉得不好给主家交代的。
两年的跑家岁月，锻炼了身体，历练了体魄。无车时小伙伴们都是“神行太保”，有车时就成了“鼓上蚤时迁”，大家相互学习，互相切磋，在谦虚求艺中不断提升自已的扒车水平。
当上一名大家公认的优秀的“飞虎队员”，那是非常光彩的事！全然不顾及自身的安全，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境还真有点后怕。但跑校的历练也让我一生受益无穷，在后来的工作生活中，不管长途跋涉，还是翻山越岭；不管煤海深处万米巷道的穿梭，还是大角度斜坡的攀爬，我都能轻松应对，健步如飞，而且从不出汗，也引来众人服气的眼光，我想这应归功于过去的“童子功”吧。
如今条件好了，为了学生的交通安全，国家专门生产出一种接送学生上下学的校车来，安全舒适，美观大方，无不让人羡慕现在学生们的幸福生活。但又有多少学生能真正珍惜呢？
我们上学时的幸福很简单，你扒上车了，别人没扒上，就觉得自己好幸福啊！大家都扒上来了，都兴高采烈，就都幸福！
写到这里，不由让我想起《铁道游击队》的插曲，如果换换词，也有点意思。“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学校开始静悄悄，背起我喜欢的布书包，唱起那快乐的歌谣，扒上那飞快的汽车，就像骑上那奔驰的骏马，河滩和拐弯的地方，都是我们扒车的好地方，我们渡洪河呀闯河滩，走泥湾呀扒汽车，好像老虎下了山，'飞虎队’的大名四处扬，吓得过往司机心好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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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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