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首位安乐椅神探的破案故事

角落里的老人是巴拉涅斯·奥克兹短篇故事系列中的匿名神探,也是推理小说史上第一个安乐椅神探。

他经常坐在伦敦某咖啡馆的角落里,一次偶然的机会,这位男子与《观察家晚报》的女记者波顿小姐谈起报纸上的一谜案。

自此,二人经常在咖啡馆会面,女记者侧耳静听这位神秘男子破解一度耸人听闻却让警方困惑不解的谜案。

【书名】角落里的老人(The Old Man in the Corner)

【作者】[英]巴拉涅斯·奥克兹(Baraness Orezy)

【译者】苦山、望月

巴拉涅斯·奥克兹(Baraness Orezy),(1865-1947),英国小说家、剧作家,代表作为《红花侠》系列小说,故事里富有的英国花花公子珀西·布莱克尼爵士化身强大的刀客和思维敏捷的逃脱大师,通过这些故事,“身份神秘的男主角”成为一种流行文化。《角落里的老人》一书中的神秘侦探也是一名背景神秘的匿名男子,思索和解释案件时手中经常把玩着一根绳子。这部小说被评价为是历史上最好看的“安乐椅神探”模式推理小说。

精彩段落

角落里的老人把他的杯子推到一边,隔着桌子探过身来。

“谜案!”他说道,“只要动脑筋侦查,压根儿没有破不了的谜案。”

波莉·伯顿大为讶异,越过她手中的报纸望去,严厉冷淡的棕色双眼紧紧盯着他,流露出探问的神色。

从老人拖着脚穿过店里,走到她对面坐下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怎么喜欢他。大理石台面的桌子上已经摆放着她点的大杯咖啡(3便士[1]),黄油面包卷(2便士)和一盘猪舌(6便士)。

要知道,这个特别的角落、这张桌子以及大厅的无二景致——众所周知,这个富丽堂皇的大理石大厅是无酵母面包公司在诺福克街的分店——是波莉专属的角落、桌子和景致。自她在那个永不能忘的荣耀之日加入《观察家晚报》(如果您愿意,我们姑且这样称呼它),成为举世闻名的“英国报界”的一份子以来,她就在这里享用11便士的午餐,翻阅1便士的日报。

她可是个名人,是大名鼎鼎的《观察家晚报》的伯顿小姐。她的名片也这么印着:(玛丽·J·伯顿小姐,《观察家晚报》)

她采访过埃伦·特里小姐[2]、马达加斯加的主教,西摩·希克斯先生[3]和警察局长。最近一次在马尔伯勒府邸的花园派对上也有她的身影。换句话说,在存衣处,她看见了某位夫人的礼帽,“随便你叫什么”小姐的遮阳伞,以及其他各种各样摩登时髦的东西。这些都被一五一十地写进了《观察家晚报》午间版的“贵族与服饰”专栏。

(这篇署名为M.J.B.的文章能在这份标价半便士的主流报纸的卷档里找到。)

基于这些原因——以及其他各类缘由——波莉被角落里的老人惹恼了,她瞪着他,竭力用棕色双眼道出这份怒意。

她方才在读《每日电讯报》上的一篇文章。那篇文章十分精彩,令人心跳加速。难道她不自觉地说出了对文章的感想?可以肯定的是,老人的话正是直接回应了她的想法。

她皱着眉头望着他,一会儿她又笑了。(《观察家晚报》的)伯顿小姐极具幽默感,即使在英国报界摸爬滚打的两年,也没能磨灭她的幽默感,再说老人的相貌足以逗笑最阴郁怪癖的人。波莉暗忖道,她从未见过如此苍白单薄的人,滑稽可笑的浅色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试图盖住明显的秃顶。他一刻不停地拨弄一根绳子,看上去非常怯弱,又很紧张。他瘦长的手指颤抖着在绳子打出各种巧妙复杂的绳结,然后把它们又解开。

波莉仔细将这个古怪的老人打量过一番后,觉得好受了些。

“可是,”她和颜悦色却不容置疑地说,“这篇文章刊登在一份消息一向灵通的报纸,它会告诉你,光是去年就有不下六起案件把警察彻底难住了,而这些行凶者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恕我无礼,”他温和地说,“我从未说过,对/警方/而言不存在谜案,我只是说,如果在侦查案件的时候动动脑子,就不会有谜案。”

“那我猜,连芬丘奇街/谜案/也不能算咯?”她讥讽地问道。

“尤其是所谓的芬丘奇街谜案。”他平静地回答。

据波莉所知,在过去的一年里,被人们称为芬丘奇街谜案的离奇案件已经难住了所有试图解开它的人。这个案子也让波莉十分困惑,她被其吸引,并为之着迷。她曾研究案情、形成推理、反复思索,甚至还写过一两封信给报刊杂志社,对案件做出假想、论证,暗示了诸多种可能性并一一举证,而其他业余侦探们同样准备十足,要对她提出反驳意见。因此,角落里羞怯的人格外让她恼火,她便反唇相讥,决心要击垮她那自以为是的谈话对象。

“既然这样,你不为我们好心想破案却迷失方向的警察提供宝贵的帮助,真是太可惜了!”

“可不是嘛?”他的回答诙谐幽默,“好吧,你知道,一来我怀疑他们是否会接受我的帮助,二来一旦我成为警力里的活跃分子,我的好恶和责任几乎总是发生直接冲突。我往往更同情那些聪明又狡猾、足以把所有警察牵着鼻子走的罪犯。”

“我不知道你对这个案件记得多少。”他心平气和地接着说,“当然,一开始连我也被这案子迷惑了。去年12月12日,一个衣着寒伧,但明显曾过过好日子的女人来到苏格兰场报案说,她的丈夫威廉·克肖失踪了。他无业,而且显然居无定所。陪着她来报案的是一个朋友——一个肥胖、看上去油头滑脑的德国人。他们的叙述使警方马上行动起来。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12月10日下午3点左右,那个德国人卡尔·米勒去拜访他的朋友威廉·克肖,打算讨回克肖欠他的一小笔10镑左右的债款,那笔钱大约是10英镑。来到克肖位于菲茨罗伊广场夏洛特街肮脏污秽的住处时,他发现威廉·克肖正在发狂,而他的妻子却在流泪。米勒想要表明来意,但是克肖粗野地挥手把他叫到一旁,然后——用他自己的话说——让他大吃一惊的是,克肖直截了当地要他再借2英镑,声称这笔钱将会帮助他和在他困难时伸出援手的朋友迅速发家致富。

“克肖花了一刻钟时间,做出一些晦涩难懂的暗示,结果却发现谨慎的德国人不为所动,于是决定向他吐露自己的秘密计划,还断言这个计划会为他们带来上千英镑的收入。”

波莉已经本能地放下手中的报纸,这个温和的陌生人神情紧张,水汪汪的眼睛流露出羞怯的神色,而他独特的叙事方式不知怎的使她着迷。

“我不知道,”他继续说,“你是否记得那个德国人告诉警方的事,那个妻子,或者说寡妇,也证实了每个细节。简而言之,事情是这样的:约在30年前,克肖当时20岁,是伦敦一家医院的医科学生。他的好兄弟,也是他的室友,名叫巴克,他俩和另外一个人住在一起。

“好像是在一天晚上,第三个人带回很大一笔钱,这笔钱是他赌马赢来的,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他被杀死在床上。幸运的是,克肖能够提供确凿的/不在场证明/,那天晚上他正在医院值班,而巴克却失踪了,也就是说,警察认为巴克行踪不明,但是他的一举一动却没能逃过他的朋友克肖机警的双眼——至少克肖是这么说。巴克非常巧妙地设法潜逃到了国外,几经辗转后在东西伯利亚的符拉迪沃斯托克[4]安顿下来,在那儿化名斯梅瑟斯特,通过做皮草买卖积累了巨额财富。

“现在,请注意,大家都知道斯梅瑟斯特,就是那个西伯利亚百万富翁。克肖说在30年前他曾叫巴克,还犯了一桩谋杀案,这些都没有得到证实,对不对?我只是告诉你在12月10日那个令人难忘的下午,克肖对他的德国朋友和妻子说的那些话。

“据他所说,斯梅瑟斯特在他聪明的一生中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曾四次写信给他的故友威廉·克肖。其中的两封写于至少25年前,而且克肖早就把它们弄丢了——他是这么说的——所以与本案无关。不过,他说第一封信是斯梅瑟斯特,也就是巴克,花光了所有劫来的钱财,在纽约穷困潦倒的时候写的。

“克肖那时相当富有,看在旧交情的份上,就寄了一张面值10英镑的钞票给他。第二封信的时候,风水轮流转,克肖已经开始走下坡路,而已经改名为斯梅瑟斯特的巴克寄给了老朋友50英镑。之后,据米勒推断,斯梅瑟斯特的钱包越来越鼓,克肖对他百般索取,还施加威胁,但是考虑到这位百万富翁住在遥远的国度,这些根本都是徒劳。

“但是现在故事的高潮开始了,在最后一番犹豫后,克肖拿出了声称是斯梅瑟斯特写的最后两封信,交给了他的德国朋友。要是你还记得的话,这两封信在这个离奇案件的神秘故事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我这里有一份这两封信的副本。”角落里的老人一边补充说,一边从一个非常破旧的袖珍笔记本里翻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开始读:——

“‘阁下:您对钱财的需索荒唐透顶,且毫无正当理由。我已经给予了您应得的帮助。但是,念在旧情义的份上,而且因为你曾经在我身陷困境的时候对我施以援手,我愿意再一次让你利用我善良的本性。我在这里有一个朋友是一个俄国商人,我把我的生意卖给了他。他过几日要坐游艇去欧亚的多个港口旅行,还邀请我陪他远赴英国。我已厌倦了异乡生活,渴望在离家30年后回到故土,于是我决定接受他的邀请。我尚且不知我们抵达欧洲的确切时间,但是我向您保证,等我们一到达合适的港口,我就会再给您写信,与您约定在伦敦见面。但是请记住,如果您的要求太过离谱,我绝不会听从,还有,我绝不会屈服于持续且无理的敲诈。

您忠实的,

弗朗西斯·斯梅瑟斯特敬上。’

“这第二封信是从南安普顿[5]寄出的。”角落里的老人平静地说下去,“而且,说来也奇怪,这是克肖声称斯梅瑟斯特寄来的信中,唯一一封他留着信封的,上面还有日期的信。信很简短。”他补充道,又去看他的那张纸。

“‘阁下:兹谈及几星期前我的信,我谨通知您,‘察斯科·赛罗’[6]号游艇将于下星期二,即12月10日,抵达蒂尔伯里港[7]。我将会在那里上岸,即刻搭乘我能赶上的首班列车前往伦敦。如果您愿意,请于下午晚些时候,来芬丘奇街火车站的头等候车室与我见面。鉴于我猜测经过30年的离别,我的相貌对您也许有些陌生,我不妨告诉您,我身着一件厚实的阿拉斯加裘皮大衣,头戴同样材质的帽子,好让您通过衣着认出我来。届时您可以向我介绍自己,我会亲耳听听您要说的话。

您忠实的,

弗朗西斯·斯梅瑟斯特敬上。’

“就是最后这封信让威廉·克肖欣喜若狂,让他的妻子流泪。用德国人的话说,他像只野兽一样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拼命地打着手势,咕哝个不停。可是克肖太太却忧心忡忡。她不信任这个从国外来的人——据她丈夫的说法,这个人已经有失天良,犯下了一桩罪行——她害怕他会再次铤而走险,去除掉一个危险的敌人。作为一个妇人,她认为这是个无耻的计划,因为她清楚,法律会对敲诈勒索者处以严厉的刑罚。

“这次碰面可能是个狡猾的陷阱,不管怎么说,都很不同寻常。她争辩说,为什么斯梅瑟斯特不选在第二天让克肖来他的旅馆里见面呢?心中千万个疑问使她焦虑万分,但是那个肥胖的德国人被克肖的远大设想说服了,好像有数不清的金钱在冲他招手。于是他借给克肖2英镑,他的朋友想用这钱,在出发去见百万富翁朋友前,把自己收拾得稍微像样些。半个小时后,克肖离开了他的住处,而这是那个不幸的女人最后一次见到她的丈夫,也是他的德国朋友米勒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朋友。

“当晚他的妻子焦急地等待,可是他没有回来。第二天,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在芬丘奇街周围漫无目地四处询问,却一无所获。12日那天,她就来到苏格兰场报案,将她知道的所有细节和盘托出,还把斯梅瑟斯特写的两封信交给了警方。”

[1]以前在英国用1d表示1便士(penny)。

[2]埃伦·特里(Ellen Terry):英国女演员,因出演莎士比亚戏剧女主角而闻名。

[3]西摩·希克斯(Seymour Hicks):英国男演员,剧作家、编剧家、制片人。

[4]符拉迪沃斯托克(Vladivostok):位于亚欧大陆东面,阿穆尔半岛最南端。

[5]南安普顿(Southampton):英国英格兰东南区域汉普郡的港口城市。

[6]察斯科·赛罗(Tsarskoe Selo):此处为音译,一指俄罗斯历史名城沙皇村。

[7]蒂尔伯里港(Tilbury):位于伦敦东郊泰晤士北岸,是伦敦的主要港口,也是主要的英国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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