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导读 | 沙乡年鉴之二
千载奇逢,无如好书在案。
主播:小北
编辑:蓝心
每年7月,我都会热切的观察开车往返农场时经过的一个乡间墓地,在这里生长着一种一人高的植物,称罗盘葵。他们摇曳着浅碟大小,与向日葵相类似的黄色花朵。
8月3日当我再次路过墓地时,那里的围栏已经被一队修路工人移除,罗盘葵也被砍掉了。未来不难预测:几年之内,我的罗盘葵将徒劳的尝试从割草机下立起身来,之后他们会死掉,而随之终结的是大草原的时代。
机械化时代的人们不会注意到植物群,他们只会为清理土地景观时取得的进展感到骄傲。植物群的萎缩是由清除农场杂草、林地放牧和修建公路共同造成的。这些变化的每一项,都需要大量削减野生植物所占的土地。
一夜之间,牧场变绿了,临近高地上的田鼠都无法拒绝这厚草甸的诱惑,他们踩出的整齐的足迹迷宫证明了他们的热情。
鹿在绿色牧场上走来走去,享受踩在柔软草地上的愉悦感觉。就连不爱出门的鼹鼠,也在干燥的沙地下挖出通往牧场的地道,在那儿,它可以尽情拖拉搬运青翠的草皮。
现在的草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翠绿,上面闪耀着蓝色的沟酸浆、粉红色的青兰,以及乳白色的慈姑花朵。
而现在不要再期待能回去再一次欣赏绿色牧场,因为它已不复存在了。或者是河水消退让他干枯,或者是上涨的河水漫过了沙洲,让他变回原来简朴无华的空白沙地。
到了九月,几乎已经没有鸟儿帮助宣布黎明的到来。只有在某些雾气蒙蒙的秋日黎明,或许还能听见北美鹑的合唱。
寂静突然被十几个女低音打破,他们情不自禁要歌颂黎明的到来。在短短的一两分钟之后,音乐又会像突然开始一样戛然而止。
在六月,完全可以预知,当光线强度达到0.01烛光亮度时,旅鸫就会鸣唱,而其他歌手则会按可预知的顺序加入合唱。然而在秋天,旅鸫全然沉默,北美鹑是否会合唱则根本无法预测。
在这些无声的早晨,我会感到沮丧,对北美鹑合唱的期待,值得我数次摸黑起床。
十月的微风为我的狗带来了松鸡之外的很多气味,每一种都会引出它自己的独特插曲。当他以富有幽默感的方式用耳朵指引方向时,我知道他发现了一只正在睡觉的兔子。
一次,它极端严肃的指出猎物的地点,但那里没有鸟。它站着一动不动,在他鼻子下的一丛莎草中,酣睡着一只正在安享十月阳光的肥胖浣熊。
有一次,狗在溪流中间报告发现猎物。向上游而去的翅膀煽动声,伴随着三声富有乐感的啼叫,让我知道它搅扰了一只林鸳鸯的正餐。有时候,他可能会打扰正在靠近赤杨沼泽的岸边高处睡觉的鹿。
我的树林是一个浣熊家庭的总部,十一月,一场新雪之后,一个猎浣熊的人和他的猎犬新留下的脚印把我引向一棵根被拔起来的枫树前,我的一只浣熊就在这里避难。
我的树林还住着一打流苏松鸡,下雪后那些倒下的树下都会藏匿着一只松鸡。暴风雪期间,每只松鸡都在此栖息、进食、游荡。橡树为他们提供了狭窄的覆盖着树叶的隐蔽所,因此,他们不必担心风、猫头鹰、狐狸和猎人。
有一打山雀也住在我的树林里。在冬季,当我们砍掉病树或死树准备柴薪时,斧子的声音就是山雀群开放的螺声。
对他们来说,每一片死树皮都是一座宝库,里面贮藏着虫卵、幼虫和虫茧;在他们眼里,每一处被蚂蚁挖出隧道的树心,都装满了牛奶和蜜糖。
其他许多野生动物也依赖树木的疾病。我的黑啄木鸟凿开还活着的松树,从患病的树心啄出肥胖的蛴螬。
我的横斑林鸮躲进老椴树的中空树心,避开了乌鸦和其他鸦鸟。
所有的松鼠要保住永久的洞穴,都要依靠烂树洞与疤痕组织之间的某种微妙均衡。
生活在我的农场里的生灵们不愿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所在的城镇有哪些区域隶属他们白天或者夜晚巡行的范围。
我对此很好奇,因为这可以让我知道他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之间的面积比例,也可以很自然的引向更加重要的问题:
是谁更透彻的了解所生活的世界?
科学对于家园的范围所知甚少,不同季节里家园的范围有多大?必须包括哪些食物和住所?何时需要防御侵入者?如何防御?家园的所有者是个体、家庭还是群体?
这些问题是动物经济学或者生态学的基础。
每个农场都是动物生态学的教科书,林地生活则是这本教科书的生动阐释。
比如,一棵松树在某一年表现出缓慢的生长,但他的邻居却并非如此,那你完全可以推断出某种纯属其所在区域或个体的不幸。
例如大火带来的创伤、田鼠的啮咬、风造成的树皮或树叶的损伤,或者是被人们称作土壤的那个黑暗实验室中出现的局域性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