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特刊]胡晓光近作精选《灯笼就是用来显摆的》（9首）

玻璃窗

玻璃窗的好处是亮

坏处是太亮

所以要安窗帘

有人还要贴太阳膜

玻璃窗明净

所以玻璃窗容不下不明净

甚至容不下一丁点不明净

有一丁点不明净

就像患了白内障

它通透

却是用来封闭的

它像是假的

但又那么真真实实

——那天我家换阳台大窗

家顿时就像是破的

灯笼

灯笼是挂在高处的

我们搭梯子也要把灯笼挂在高处

灯笼还要挂在显眼的地方

这些灯笼就是我们所指的显摆之物

话说回来，它不显摆

如何照亮黑处？

灯笼就是用来显摆的

你看它们那样子就知晓了

风吹日晒雨淋的也是它

看着羊吃草

羊在吃草

越吃越多

这些家伙好像从来都吃不饱

它们不知道

越吃得多

它们就越长得肥

越长得快

它们离人的餐桌也就

越来越近

但它们不知道

所以它们拼命吃

一个破旧的小推车

这个小推车

是在银行存款时送的

用了六年了

现在它坏了

袋子已经腐化

只剩下个空架子

空架子我自己也修补了好几次

但还在用

它破旧的样子

像老病的我

像我要感恩的那些旧人

这个小推车

疫情期间它也参加了抗疫

用它拉回一车车生活物质

它淌过水

碾过雪

也可能踏过病毒

我后来搬书的时候

它已经快散架了

还是用它拉回了一座小书山

我记得有人说：

椅子要对得住木头

鱼要对得住水

我要说

新要对得住旧

生活着要对得住活

一个破旧的小推车

是被你用旧的

湖北的秋天

湖北的秋天真的是爽

这才是不冷又不热

热也就是中午一阵热

这么爽的日子有两件事做

一件是读书

手伸出来

很舒适

可以长时间抚摸书

直到把书摸热

让那些书页也有温度

另一件事是什么事都不做

什么事都不做也是一件事

当然是一件美事

四季之中

湖北的秋季最善

此季花虽不多

但桂花怒放

有桂花就够了

对蚊子们说

夏天过去了

印象最深的是

今年的蚊子特别恶毒

我被它们咬了大概有一百多口

都是一些不规则的大包

风油精已用去三瓶

现在天凉了

你们的末日到了蚊子

你们行将消失

蚊子

我收不了你们

天收你们

秋天的知了

知了在秋天还要叫

再不叫

今年就叫不了了

再不叫

今生就叫不了了

可能还真有一声未叫就了了的

它们也叫知了

好

你说“好"这个字好好听

孙儿

你把好字说得多么好

你还不会说更多的字

你还只会说少量的字

好字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把好字说的那么好

好啊

先把好字说好

以后再把好做好

好字好啊

好就是母亲的意思

这世上

母亲最好

别的也好

但都得排在母亲的后面

给孙儿洗袜子

你的袜子每天都是黑黑的

脏脏的

可我喜欢它们

我喜欢洗它们

你不弄脏

我洗什么呢

那么小的袜子啊

穿在你的小脚上

小

能小到人的心里去

能走到人的心里去

胡晓光，四十年前写诗，现在还在写诗。黄石市作协副主席。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