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微探赜】韩进卿 || 楹联中的重字
索微探赜
第三十期
责任编辑/杨茂东 潘洪斌
图文制作/林看云
楹联中的重字
文：韩进卿
《联律通则》第十条的“避忌问题”中规定：楹联“忌不规则重字”。这个问题应引起联家的重视，因为以往某些人撰联时常有不规则重字。
北京鲁迅中学征联比赛，出句：“为人在世明荣辱。”获一等奖的对句是：“处世于今知是非。”（《对联》2006年10月下半月刊30页）这个“世”字属不规则重字，评为一等奖是不合适的。2005年春节前，山西省煤矿工会与《对联》杂志社联合征集《煤矿安全新春联》，获一等奖的联有“煤海流金，安全胜似泰山重；矿山献宝，幸福犹如汾水长。”（《对联》2005年2期竖版23页）上下联不同位置用了两个“山”字，也应属避忌之列。
楹联避不规则重字，也包括上下联同位重字（主要指实字）。这是因为重字缺少变化，意思相同，容易形成合掌，再者同字平仄相同，有失联律。如岳阳楼联。“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就是同位重字，既合掌，又平仄失对。这是从魏允贞诗句中截取的句子，作为楹联悬挂，应是一种误会，饱受联家指疵，也使该楼管理者处于尴尬的境地。这副联现在仍在争论。
长联也应避免重字。2003～2004年，山西临汾曾斥巨资征500字长联（开始曾征千字联），自称“天下第一联”，要镌铸在新建的“天下第一门——华门”上，但直至颁奖，也未征集到能永久镌铸的楹联。不满意的原因之一就是应征作品重字太多，即使被评为二等奖的两副联，也有重字。（见《对联》2004年9期）
在阅读一些较好的楹联时，也常见重字，不过这都是作者有意为之，是积极的修辞手段。如果重字用得好，会起到突出重点、强调语气、容易记忆的效果。如闻楚卿先生为李尔重题联：“尔寿尔康，尔公尔正；重文重德，重党重民。”一副16字联，被嵌者的名字竟出现4次，将被嵌者的身份、言行、品德概括无遗。
对联用重字，主要有以下几种情形：
一、叠字对。
一字或几字重叠使用。毛主席七律《冬云》颔联“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上下联对应位置的“滚滚、微微”即叠字。福建南安汤梅山雪峰寺，有一叠字联：“冷冷清清雪，茫茫渺渺峰。”也有全用叠字写成的联，如杭州西湖天下景亭联：“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
二、掉字对。
即同字间隔反复，如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尾联：“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其中“峡、阳”的重字便是。掉字对也可同时有多个重字，如《红楼梦》中“太虚幻境”有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相关位置有“假、真、无、有”四个重字。
三、回文对。
一副联正读倒读都一样。如厦门鼓浪屿联：“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除“头、尾”二字外，都是重字。
四、顶针对。
也作连珠格。即上句的末字或词，作下句的首字或词，使得语言紧凑，环环相扣，连绵不断。如“无锡锡山山无锡，平湖湖水水平湖。”再如“桑养蚕，蚕作茧，茧抽丝，丝织锦绣；草藏兔，兔生毫，毫扎笔，笔写文章。”
五、转品对。
即凭借上下文的语言条件，而转换词性。如“水车车水；风扇扇风。”前一个“车”和“扇”，都是名词，后一个“车、扇”临时改换成动词。这和顶针有所不同。再如“驱逐舰驱逐驱逐舰；拖拉机拖拉拖拉机。”也是转品。
六、交错对。
上下联位置相关的字，相互交错，颠倒重复。如唐朝刘希夷的名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其中“年年、岁岁”颠倒重复，使句子富于变化，语言精粹，音韵优美。我会孟庆增会长为财政局撰联“似医非医，专给大千金诊脉；非镜似镜，只为老百姓理财。”其中两个“镜”分别与两个“医”字相对，“非”和“似”上下联又颠倒相对。这样的重字，就显得很巧妙。
七、虚字对。
对联中带有衬字性质的虚字，可作为同位重字，如“之、者、于、的”等。潭拓寺弥勒佛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其中“之”字就是虚词同位重字。新疆伊犁过复亭联有刘金门集句联曰:过也如日月之食焉;复其见天地之心乎。（上联出自《论语·子张》句。）这联之字就是同位虚字重字。毛主席为刘胡兰的题词：“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也是同位虚字对。虚字相对，一般联中只能有一个，多了便不合适，如有个联友写“墨因联而语，联因墨而飞”。“联”和“墨”属颠倒重复，允许，但“因”和“而”属同位重字，虽是虚词，也不妥。
八、变音对。
上下联分别由若干重字，按照平仄读音的不同，变换读法而组成的对联。如山海关姜女庙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此联有若干种读法，“朝”可读zhāo和cháo，“长”可读zhǎng或cháng。这类联虽然重字较多，但按不同的音节读出来，仍然音韵铿锵，富于变化而不显单调。还有一联“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妙；种花种好种种种种成种种香。”
除楹联外，格律诗也应避不规则重字，除上面提到的几条，诗联同样外，律诗应略宽，在非律联（首联、尾联）中，可在同句中，允许有重字，如杜甫《客至》首联“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其中 “舍、日”都是重字，但这重字都在一句中，不是作者的疏忽，而是有意安排，这在诗中是常见的，允许的。类似的重字在绝句中也常见。如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首句也是两个“异”字。但要注意，诗中两个重字不能都在节奏点上。词中对联就宽多了，如白居易《忆江南》“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就有两个同位重字“江”。
有些重字对联常同时并用几种修辞手法。如“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就同时用了掉字对、顶针对、叠字对等。2006年4月，国民党名誉主席连战游武夷山时题联：“山上看水水如玉，水中观山山似屏。”修辞上既用了顶针，又用了交错对。
我们在写作对联时，应用心设计并检查重字所在的相关位置，位置不准确，就会不合规范。如郭沫若先生当年为教育家陶行知题联：“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对联》2006年9月上半月刊横版16页）上下联相关位置各用了三个“教”和“学”，是规则允许的，起了加重语气的作用；但上下联不同位置用了两个“真”和“人”，应是个疏忽。再者，上下联同位用了两个实字“千、万”，也属避忌之列。
原载：《中国楹联报》2007年5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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