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那年,那些事/宋亚兰
我有恋军情结。许多年以后,我才发觉。而这时候我已经进入不惑之年。
奶奶说,我妈生我的时候是难产,大出血。70年代初,医疗条件还不很发达,乡村接生主要靠接生婆来接生。
我二妈是接生婆,那时候她大概过于年轻,估计还没有具备接生婆的能力。我的一个姑奶奶也是赤脚医生,十里八村有名的。
离我家有二里之遥,有一个部队农场,那地名叫场部。我妈大出血时全家人心急如焚,只好用架子车把她送到场部那里,是场部里的那些军医挽救了我妈和我的命。
与我们村相邻的是苗圃。据村里的老人们讲以前也有部队驻扎在那里,部队在的时候叫卫校,后来才改成了现在的苗圃。
奶奶说,那时候是生产队。我妈在地里劳动,我奶奶踮着三寸金莲的小脚,每天要把我抱到地里去叫我妈给我喂奶。每次都是解放军叔叔把我抱到地里,等我吃饱了奶,再帮忙抱回家来。我奶奶说这些事的时候很感动的样子,我当然记不清。
我记得小时候,每天清晨,嘹亮的军号声会把我催醒。那慷慨激昂的音符使我特别振奋,我习惯了那种嘹亮的军号声。如今回想起来,感觉依然萦绕在耳畔。正是这原因,每天清晨我起得特别早,然后是翻书看。
有时候穿着绿色军装的解放军,来敲我家的那个小木门。我奶奶就踮着三寸金莲的小脚去给他们开门。我跟在奶奶的身后,一直仰着头打量着他们,好奇地看着这一切。那些解放军叔叔很有礼貌,把我奶奶称呼老乡,讯问家里有没有鸡蛋卖。
奶奶就走进里屋捧出那些积攒已久的鸡蛋卖给那些解放军,他们付了钱后,奶奶会把他们一直送到大门口。
我上中学时要路过场部。每天早上都能碰到那些在马路上跑步的解放军。
场部里每天晚上要放电影,我们每天晚上都去看电影。那些看过的电影,如今历历在目,刻印在我的脑海里,那也许是我对影视的最初鉴赏力。
缘于此,我渴望自己当一名电影演员。但这想法是那多么的幼稚,实现起来何其艰难。我是一个土族姑娘,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实在是异想天开。
等到情窦初开的年龄,我无缘无故地幻想着在茫茫的戈壁滩上,有一位守卫的哨兵,或是雪峰哨卡上的某一位解放军,与我有缘。我渴望自己当一名军嫂。
上中学时,我体质很差。路过场部要经常到里面去看病。其中有一个姓李的大夫,白白净净的脸庞,高高的身材,态度和蔼可亲,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后来我高中毕业后,在一次祁家那顿会上碰到过他。他大老远就看见了我,欣喜地走到我身边,问长问短。那时候他已经在西宁,身边多了一个女朋友,这让我很不高兴。
我在镇上开小商店的时候,朱金兰和我是隔壁。有一次她到我家,路过场部,说非要到厂部里面去看看。我拗不过她,她生拉硬拽地把我弄到了里面。
那些解放军见了我们都很热情,给我们让座,给我们水果吃。我至今还记得他们六个人住一间屋子,天南海北的都有。我们在他们宿舍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天已经黑了。
其中有一个姓张的指导员要求把我们送到家。等我们回到家时,我父亲已经入睡。父亲起来后,和他坐在沙发上寒暄了一阵子。我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那个指导员是湖北人,已经三十二岁,没有女朋友。
那天晚上我父亲很是不悦,但他没有责怪我。要怪就怪朱金兰,是她非要把我拽到场部里,还在里面逗留了那么长时间。她是开理发店的,那些解放军有时候到她那里去理发。她是山上的人,结婚一年,当时正在闹离婚。我有次看见她男人气冲冲地走进她店里,既而传来两人的争吵声,紧接着他男人怒气冲天地出来,朱金兰在后面穷追不舍地怒骂。
我不是经商的料,不到半年,我的小商店就亏本倒闭了,我只好回了家。本来我也是不大情愿开的。
不知为何原因,后来场部里再也没有了解放军的身影,我一直一无所知。现在还留有遗址。
山上的农民搬到了场部附近,政府给他们建了统一的房屋,唤称“新农村”。
那些解放军种过的土地也叫他们种了。解放军种地靠的是机械化,我常想起在烈日炎炎下邻村农场的大姐姐们跟在收割机后面拾麦穗的情景。
不久我的军嫂梦就破灭了。
我结婚生了子。奇怪的是我心中的那种幻想感依然存在,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依然清晰地出现。 现在看来最终要进入泯灭的时候了。
为此我总结了一个经验:有些人的理想并不一定会实现,缘分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人的一生并不是很完美的,总有一些缺憾的时候。
作 者 简 介
幽兰,原名宋亚兰,土族,青海省民和县中川人,现居山西运城。喜爱散文写作,在多家杂志和新媒体发表作品,获得了第三届行参菩提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