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风》文学双月刊选稿】家乡的枣树/赵瑞英

常年工作在外地,家乡已是很久没能回去了。

这次回去的时候,正是枣树上挂满枣的季节。一进村口,便有三五成群的枣树映入眼帘,他们分布的很不规则,排列也不均匀,坡上一棵,坡下一棵,有的健壮低粗,有的高大而又枝杈四逸,生长的那么随意,那么悠闲,那么无拘无束,不论坑坑洼洼,也不管斜坡高台,不挑不拣,不使脾性,落地生根,四处安家,我口谗那一树香甜脆口的果子,但我更欣赏的是枣树随遇而安的品性。

再往村里走,更是满眼的大枣树与小枣树站立在路的两旁,有的老乡家里的枣树还不甘示弱地将枝杈伸到墙头外面,与外面的枣树竞相比高,连成一片,搭成一片浓荫。三三两两的老乡,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在枣树底下唠着磕儿,做着针线活儿,说着家长里短,笑骂着淘气的孩子,弥漫了浓浓的逸然自乐的田园气息,让人觉得幸福就是那样真实而长久地存在于我们的身边。老乡们见了面,亲热地打招呼,寒暄,问长问短,说过去的事情,言谈中掩饰不住内心对美好生活的无限热望和憧憬,艰苦的生活环境并没有使他们怨天尤人,却磨炼了他们吃苦耐劳、朴实无华、安于本分的个性和品德,在祖祖辈辈留下的这片热土上他们像枣树一样深深地扎下了自己的根。

走进自家的小院,那一棵棵亲切诱人的枣树,那一粒粒饱满丰盈的果实,也好像欢欣鼓舞地迎接着久违的我到来。农谚曰:“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晒半干”,回去的那天,正是七月十五,只是因夏季温度不是很高,枣仅仅是刚刚开了个,发了白,没有一点发红的意思,要红恐怕只有等到七月底了。尽管这样,还是摘了一颗,放到嘴里,咀嚼了半天,可心里却在咀嚼着对儿时的回忆,那一树树红得发紫的大枣哟,为我们清贫但无忧无虑的童年增加了数不清的欢乐。

枣树有好多种,最普遍的是檀枣、零枣,还有品种稀少的蚂蚁枣、布袋枣……檀枣肉多核小,只有到熟透时才最好吃,拣一颗黑红的果实放到嘴里,一直能甜到你的心里;零枣小巧玲珑,成熟时,个个身上都裂着纹,让你不由得去摘一棵尝一尝;蚂蚁枣头小身大,呈长型,皮薄肉脆;布袋枣状似椭圆,粗细均匀,酸甜可口……真是口味纷呈,各有千秋,让人吃了还想再吃,欲罢不能。记得有一次我因枣吃得太多,到了晚上,肚子涨得像个小鼓,难受得睡不着觉,害得母亲到处给我找生姜。还记得小时候经常和邻家的一个小女孩爬到一棵低矮的枣树上,一边儿吃,一边儿笑,一边儿打闹,有时还在上面玩过家家,于是枣树的每一个枝头都挂满了我们的欢乐和笑声,那是多么美妙的一种感觉和快乐啊!

然而最令我们这些孩子兴奋的是枣树成熟收获的季节。看吧,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一眼鲜红的果实,个个浑圆饱满,体态丰盈,鲜嫩欲滴,这时,用不了几天,大人们便开始张罗着要打枣了。由于每家每户都有十几棵枣树,打枣便成了一时的大事儿。大人们饭后坐到一块儿,常常是一个家族的人联合起来,讨论着,商量着,先打哪一棵,后打哪一棵,或是先去谁家帮忙,再去谁家帮忙,还时不时地有谁插一句,“今年的枣儿结得稠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我们饶有兴趣地在旁边听着,似懂非懂地与大人们一起分享着成熟的欢乐,心里只盼着赶紧先打自家的枣儿。

终于等到了打枣的这一天,太阳还没露头,就再也睡不着,一大早便从炕上爬起来。吃完饭,男人们拿着专门打枣用的长长的竿子,女人们找出家里所有的能盛东西的篮子、筐子、盆子等器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开始打枣了,身强力壮的男人敏捷地爬到树上,只几竿子下去,便听呼啦啦地一阵紧接一阵的响声,一颗颗红枣劈头盖脸地落在了人们的头上、身上,砸得生疼。树底下捡枣的人们躲闪不及,佯怒着,笑骂着,再看地上,早已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红枣。孩子们疯跑着,喊叫着,都在抢最大最红的枣拾到自己的篮子里,还不时挑一颗送到嘴里。置身于一个枣的海洋之中,那份浑然忘我的情景真是让人难忘。那份快乐,那份纯真,那份收获的喜悦,同一颗颗大红枣一并盛入了篮子里。但更让大人们激动的是今年大红枣又卖了一个好价钱,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看着大人数钱时的兴奋劲儿和舒展的笑颜,年少的心也因此而激情飞扬,更加肆无忌惮地调皮着,玩耍着,疯跑着,大人却并不像往常那样厉声呵斥,只是笑着说一句,“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曾承载了我儿时数不尽欢乐的家乡的枣树,你不用精心的浇灌和培育,不用细心的呵护和管理,随地而生,随遇而安,自顾自地开花结果,却带给了人们一个又一个成熟和丰收的喜悦。我爱你,家乡的枣树,正是爱你的这种淳朴、本分而不娇柔造作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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