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老师》

2019-07-07 

一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班级。

　　踏入教室，里面的嘈杂声减弱了一些，但依旧十分吵闹。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咧嘴笑了笑，继续聊天。

　　他的额上不由得渗出了密密的汗珠。早在接手了这个班级前，他就听人说过，这个班级是全校最吵闹的一个班，而且还经常给老师使绊子。据说，他的“前任”，就是被这些学生气病的。初出茅庐的他本来不以为然，谁知看这架势，恐怕不好对付。

“安静，安静！”几个同学懒洋洋地看了看他，马上又掉过头去。“班长是谁，起立！”他忍无可忍地大喊一声。女班长利落地起身，淡漠地说：“怎么了？”

“你班上的同学一直都这么吵吗？你难道不管一管吗？”他终于爆发了。“他们一直都这样，我也没法管。”班长“无奈”地说，低垂眼帘，掩去一丝得意。

　　他不觉愣了愣，只好摆摆手，让班长坐下。环顾四周，只有少数同学看着他，正襟危坐。他叹了口气，静静地看着同学们。

　　许是觉得无趣，喧闹声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再次开口了：“同学们好。我叫卢伍刚，这学期由我来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希望在新的学期里，我们能共同进步。”

　　台下再次出现了唏嘘声，隐约听见“这段话是从网上抄来的吧”的嘲笑。他尴尬的站在台上，正准备说一些话掩饰一下，就听见下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皱了皱眉，快步走下，向正在捂嘴偷笑的矮小男生伸出手。

　　“给我。”小男生不敢反抗，乖乖地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他。扫了一眼，上面赫然写着“卢伍刚——老乌龟”几个字。他的手有些颤抖了，没想到，这些学生竟如此放肆。他沉默了一会，走回讲台，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开始上课吧。”

　　同学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前半节课竟是意外地平静。过了一会儿，又重复吵闹。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无奈，继续讲课。

　　终于下课了，同学们吵吵闹闹的地离开座位，他也迈步走回办公室。同学们议论纷纷，谈论这个新来的班主任。

　　“看来之前的下马威还不狠。”几个男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得再想一个办法。”班长听见了，微微蹙了蹙眉：希望他们不要太过分。

二

　　又是新的一天，他站在教室门口，踌躇了一阵。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花招。他想着，踏进教室。

　　看着眼前的乖乖坐着的学生，他不免诧异了片刻。难道，昨天发生的事，只是一个梦？但，这怎么可能呢？果不其然，黑板的正中央，写着他与另外一个女老师的名字，还画着一个大大的爱心。天哪，这也太过分了！

　　他愣愣地望着黑板，什么话也没说。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走到黑板前，将那幅“暖昧”的画擦去。

　　“上课。”同学们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他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们？疑惑中，竟是谁也没有吵闹。这一节课，就这么平平安安地结束了。

　　铃声一响，他便挥挥手，按时下课了。纳闷了一节课的同学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碰了这么一个“软钉子”，不禁大为光火。像他们这样“久经沙场”的老手，怎么可能栽在这样一个小年轻手里，也太窝囊了。个个磨拳擦掌，准备以后狠狠地报复回去。

　　不出所料，在接下来的课上，教室里鸡飞狗跳，就像一个菜市场。吹口哨的，唱歌的，聊天的，什么都有，甚至有人拿着各种零食慢悠悠地吃着。

　　而他，终于在某一节课后，大发雷霆，一连赶出去了好几个捣乱的同学，还在班级里唠唠叨叨地讲了一堆大道理。他本以为同学们会有所收敛，可是事与愿违，同学们反而变本加厉起来。而彻底绝望的他，也开始越来越暴躁，不复往日的耐心。

三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班长无意间路过办公室，听见有争吵声隐隐约约地传来，不禁好奇地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而身在办公室的两位当事人却并不知道，依旧吵吵嚷嚷。“找领导申请不当班主任了吧。”一个声音劝道。“那可不行，”班长听出是他的声音，“这群孩子很好啊，我不想放弃他们。”第一个人气急败坏地说：“好什么好，都气出病来了，你的……”“小声一点，别被他们听见了。”他连忙打断她的话。“哼，你为他们着想，他们为你找想了吗？”“别这样说，他们现在只是青春期，比较躁动……”

　　班长再也没有接着听下去，她有些狼狈地离开了，回到教室。同学们见她脸色苍白，都好奇地围着她。班长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把她听见的一五一十地说了。整个教室沉默了，大家都低下了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四

　　第二天，他推开教室的门，就觉得不太对劲。天哪，到底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难不成，又有什么新花招了？他紧张起来。许久的沉默，一个女孩突然哭了起来，引得他手足无措。“到底怎么了？”他问班长。班长今天的情绪也不太对劲，眼圈红红的。在老师的逼问下，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他彻底慌了，束手无策地站在讲台上。因为，有些男生的眼圈都红了。“怎么，今天是追悼会吗，都哭了？”他开了个玩笑，想活跃活跃气氛，底下的哭声却越来越大。最后，还是班长首先带头站起，深深地鞠了一躬：“老师，对不起。”

　　他更懵了，这肯定事出有因。望着班长躲闪的眼神，他接连追问。眼见她的眼中再次浮现出一次层水雾，他只得尴尬地住了口。“好了好了，上课吧。”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开始讲述今天的内容。

　　课堂安静得出奇，除了老师的讲课声，竟是一片安静，与往常截然不同 。他更加疑惑了，于是在下课的时候把班长叫进办公室。

　　“你先冷静一下，跟老师讲讲，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T事。”他诚恳地说。班长却忍不住，一下子就哭出了声。他懵了，又不知如何是好。许久，班长才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在班长讲述的过程中，他几次想打断，却又忍住了。直到她停止，他才笑着说：“这事呀，那个医院办事效率太低了，寄错单子了，那一张是别人的，也是虚惊一场呀。”“真的吗？”班长的脸瞬间明朗起来。“不骗你啦。”他微笑，心中却是一片感动。这些孩子，别看平时闹腾的，心地真的不坏啊。

五

　　又是新的一天，他走进教室，意外地发现        同学们都正襟危坐。没等他说什么，大家都齐刷刷地起立。由班长带头，深深地鞠了一躬：“老师，对不起。”“你，你们……”他有些口吃了。“之前，是我们不懂事，以后，一定改正！”班长认真地说，眼神前所未有地清澈。

　　他走上讲台，一张张仰起的笑脸，纯洁、神圣。“好啊，今天饶过你们一次，如果再犯——”他威胁似的挥了挥拳头。笑声一片，课堂上，生机勃勃。

　　这是欢乐的、童真的、充满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