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苏东坡都有哪些烹饪秘诀?

如果要论历史上饮食文化的大家,就不能不提苏东坡,他的厨艺和文采同样青史留名,而东坡的饮食文学创作又与北宋时的民间生活紧密相连。

北宋年间,随着农业的进步和经济的日趋繁荣,烹调技术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不仅煎烤炸爆等烹饪手法基本完善,厨具和餐具也丰富完备。

虽然苏东坡因「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在政坛上颇为坎坷不顺,但北宋高度成熟的市井饮食文化,总算是给了他的心灵些许安慰。

宋代奠定了现代中国人饮食文化的基石,自宋朝伊始,「一日三餐」才在民间普及,在此之前多实行二餐制, 即晌午一餐,傍晚一餐;至北宋时期,几个重要因素促使人们可以享受到更高品质的生活,一是农业技术的进步使得农作物产量大大提高;二是商业经济繁荣,百姓更加富足;三是宵禁解除,人们的夜生活更为丰富。

《东京梦华录》一书详尽记载了汴梁饮食店铺的繁荣:「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 凡饮食, 时新花果, 鱼虾鳖蟹, 鹑兔脯腊, 金玉珍玩衣著, 无非天下之奇。」

随着里坊制的打破和宵禁令的解除,人们可以尽情享受夜生活,进而催生出各类熟食小吃和酒水茶点,城市里的饭馆和酒楼终日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苏东坡写有《老饕赋》,是一首极富人间烟火味的饮食赋:

「庖丁鼓刀,易牙烹熬,水欲新而釜欲洁,火恶陈而薪恶劳。九蒸暴而日燥,百上下而汤鏖。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螯;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 蛤半熟而含酒,蟹微生而带糟。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

婉彼姬姜,颜如李桃,弹湘妃之玉瑟,鼓帝子之云璈,命仙人之萼绿华,舞古曲之郁轮袍。引南海之玻黎,酌凉州之葡萄,愿先生之耆寿,分余沥与两髦。候红潮于玉颊,惊暖响于檀槽,忽累珠之妙唱,抽独茧之长缲;闵手倦而少休,疑吻燥而当膏。倒一缸之雪乳,列百柂之琼艘。

各眼滟于秋水,咸骨醉于春醪。美人告去已而云散,先生方兀然而禅逃。响松风于蟹眼,浮雪花于兔毫。先生一笑而起,渺海阔而天高。」

东坡好肉,被贬至偏远的海南时,对于海南取之不尽的生蚝,他特地研制了烹饪方法,一是把生蚝肉与浆加上水和酒一起蒸煮; 二是取蚝肉烧烤,肉熟后随口咽下:

「海蛮献蚝,,剖之,得数升,,肉与浆入与酒并煮,食之甚美,未始有也。」

苏东坡还挑战过一般人少敢尝试的田鼠、蝙蝠和蛤蟆肉:

「土人顿顿食薯芋,荐以薰鼠烧蝙蝠。初闻蜜唧尝呕吐,稍近蛤蟆缘习俗。」

说起苏东坡最负盛名的一道菜,也许就是秘制「东坡肉」了。宋代人周紫芝在《竹坡诗话》中有记载:「东坡性喜嗜猪,在黄冈时,尝戏作《 食猪肉诗 》。」

「黄州好猪肉,价钱等粪土。富者不肯食,贫者不解煮。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它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慢著火,少著水,用文火炖肉,火候得当,肉就自然味美了。

除了好食肉,苏东坡还亲自掌勺,改良素食的烹饪方法,「东坡羹」「东坡豆苗」「东坡豆腐」便是他的一系列素食名菜。

东坡爱豆腐,在黄州时,经常亲自下厨做豆腐,招待亲友。豆腐配蜜酒,也是苏东坡这个会吃的老饕想出的绝妙搭配,他留有《密酒歌》:

「脯青苔,炙青莆,烂蒸鹅鸭乃匏壶,煮豆作乳脂为酥,高烧油烛斟蜜酒。」

豆苗的烹饪方法,苏东坡也有独到的心得:

「豆荚圆而少,槐芽细而丰,点酒下盐酸,缕橙莛姜葱。」

摘下豆苗嫩叶,洗净后以香油炒熟,加入盐、酱、橙皮、生姜和葱花调味,做成上好的下酒小菜。

苏东坡在为僧人惠崇画的《春江晓景图》中,题了首画诗,春江景致虽好,也好不过春天应季的美味: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暖春三月,桃花初开,春江水暖,水边的芦蒿长势正好,是品尝河鲜的好时候。带着一颗诗心的苏东坡,从食物中品出诗意,自足自得。

△杭州刊本《东坡集》南宋年间

仕途坎坷的苏东坡,经历过入不敷出、穷困潦倒的困难日子,需要亲自开荒种地才能果腹。幸而他生性乐观,就算只能煮蔓菁、食苦荠,也能找到乐趣。

他作《菜羹赋》自言: 「东坡先生卜居南山之下,服食器用,称家之有无。水陆之味,贫不能致,煮蔓菁、芦菔、苦荠而食之。其法不用醯酱,而有自然之味。盖易具而可常享,乃为之赋。」

被放逐到儋州的苏东坡,跟一位姓王的参军借了不到半亩的土地,每日务农耕耘以获取养活全家人的口粮。此时的东坡,身在远离京城的天涯海角,官位被降,处境拮据,在《与程秀才书》中,他和朋友说起近况:「此地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

在惠州,苏东坡开地种田,《撷菜》一诗写得妙 :

「秋来霜露满东园,芦菔生儿芥有孙。我与何曾同一饱,不知何苦食鸡豚。」

东坡半生羁旅,别人眼里的贬谪之路,他却走得坦然旷达。苏东坡有诗《初到黄州》,笑说自己「平生为口忙」,自嘲祸从口出,因言事和写诗获罪,同时合指自己本性是个老饕无疑。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岭南在宋时是蛮荒之地,被贬谪到那里的苏东坡不以为苦,反倒在吃上找到了乐趣,自言「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世事的变迁,命运的刁难,也阻止不了这位天性乐观的美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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