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秋兰大婶
秋兰大婶
文/胡桃夹子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秋兰大婶终于老了”，这是我前几天见到秋兰大婶后，从心底发出的感慨。秋兰大婶是我的老街坊，我们一个生产组，住的不远，就是鸡鸣相闻的那种距离。
我印象中的秋兰大婶永远是闲不住的，永远有使不完的干劲，永远像加满了油，充足了电的机器，运转个不停！
秋兰大婶永远着的一身深色的，半旧不新的衣服，头发随便向后挽了一个纠。腰间的围裙好像从没有解下过，好像就是一件衣服外面的外套，就那么围在腰间。
秋兰大婶勤劳能干是出了名的。常来禅堂集的人没人不认识她。因为秋兰大婶的身影，象一个飞快的陀螺，说不准就会出现在那里。
生产队时期，社员们干活时候的休息时间，大家是坐在地上或斜倚着树干讲着笑话解解闷。可唯独不见秋兰大婶插言，也见不到秋兰大婶的身影。等生产组长喊大家继续干活的时候，秋兰大婶不知道从那里割了半粪箕、也许是一粪箕子草回来了。等放工回家，社员们都是扛着工具沿着大路回的家，可秋兰大婶却是背着草，走的是沟边。这也许是粪箕子的草没割满，要不就是腰里的围裙空着。社员们都是空着两手到了家，可秋兰大婶虽然是晚些到的家，但是秋兰大婶的粪箕子是满满的，秋兰大婶腰间的围裙也是满满的。
秋兰大婶家的牛羊总比邻家的牛羊要壮，毛色要好看。就连鸡鸭也要比邻家的长的肥，多下蛋。这些都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猪肥了要赶到收购站去“磅”（我们禅堂湖土话，卖猪叫“磅猪”），羊大了要赶到羊行去卖。鸡蛋鸭蛋攒够了一“筐头”（秫茎或腊条编的一种器物）要端到集上去换钱。尽管秋兰大婶的收入要多于邻家好多，但是秋兰大婶家的饭桌上的菜却从不比邻家的花样多，碗里的饭也不比邻家的好，秋兰大婶身上依然还是那一身半旧不新的衣服。那秋兰大婶辛勤劳动挣的钱呢？秋兰大婶挣的钱都“攒”了起来。为什么叫“攒”不叫“存”呢？在我们禅堂湖这“攒”和“存”可是有不同的意思。“攒”是把钱收在家里，放在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存”就是把钱放到信用社。可秋兰大婶从不“存”钱，只“攒”钱。也不知道是因为不识字，还是因为秋兰大婶对那天天坐在柜台子里面的年轻“上班人”不放心，也许自己“攒”的钱是取拿的方便吧！这我也没问过秋兰大婶，也就不得而知了。
秋兰大婶即没有买新衣服，又没天天买肉吃，也没翻盖新房子，那秋兰大婶这钱肯定是“攒”下留养老或买了金银埋了起来？都不是。每年都只见到秋兰大婶还是那么能干，就是没见到秋兰大婶“有钱”。这是为什么呢？ 这秋兰大婶会攒钱出了名，但秋兰大婶会“漏”钱也是出了名滴。
怎么叫会“漏”钱呢？因为秋兰大婶喜欢“支猴子”。用派出所的工作属语讲就叫：赌博。每年的春节时候，我们这地方老百姓喜欢以赌博欢度新年。男爷们就去“推牌九”，打麻将，或码纸牌。女人们就是“支猴子”（猴子土语，就是麻将桌上的骰子）了。这“支猴子”可是一个热闹的赌博方式。一张桌子，或一个石磙子上放一个碗，人们手里拿着钱围在四圈。这时候一个人拿起三个“猴子”，嘴里喊道：下钱，下钱，我要“统支”，“统吃”（支猴子有“统支”一圈的大赌，也有只点一两家的小赌）了嚎！当然，说“统吃”是徒个口彩，也许是统赔也未可知。秋兰大婶“支猴子”就喜欢“统支”，当然嘴里也会大声的喊“统吃”的。
秋兰大婶“支猴子”的精气神也是出了名的，我也曾是亲眼所见。秋兰大婶有时“支猴子”高兴起来，就会一边大声的“喊点”（就是一边放猴子，一边嘴里就喊着吉利数字，一般都是喊“四五六”，六六六），一边放着猴子，一边还蹦得老高。据说“支猴子”只要精气神足，猴子就能出“大点子”。出大点子就能赢钱。可是秋兰大婶“支猴子”时候的精气神是一等一的，可是每次“支猴子”过后却难得见到秋兰婶子赢钱回家。这是为什么呢？按说赌钱是凭运气，可以说“支猴子”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赌博方式的输赢比例几乎是各占百分之五十。可秋兰大婶就是没怎么赢过钱。这是因为秋兰大婶“支猴子”“心渴”，赌瘾大。“心渴”就是赢多少都不满足，赢钱不知道收手。“赌瘾大”就是输赢都不愿回家。你想占了这两样，还能赢钱？
每年过罢年，大家聚一起拉呱。大家都会问：秋兰，今年怎么样？这时候秋兰大婶都会讪讪的笑笑，讷讷的回道：奶奶个x滴，攒一年的钱又都输了了。有人问，下年还“支猴子”不？秋兰大婶多是叹了口气回道：不来了，再也不来了。可是等新年又到，秋兰婶子依然又活跃在猴子场上了！
这就是秋兰婶子会漏钱的说法。后来随着分田到户，大家都“向钱看”了。秋兰婶子也就“收心”了许多，再不怎么“支猴子”，没几年也盖上了三间大瓦房。
以后的多年都没见过秋兰大婶“支猴子”了，估计即便是到了“猴子场”，也再不会像从前那样豪赌了，因为儿子大了，也该说亲娶媳妇。
秋兰大婶前半生“攒”钱“支猴子”，后半辈“攒”钱为儿孙！前半生“支猴子”是因为年轻贪玩，图个乐子。后半生“攒”钱为儿孙是尊循着传统，是图个家庭和睦，老有所养。如此想来，秋兰大婶这一辈子还是很有意思，很幸福的！
秋兰大婶今年八十多了。秋兰婶子勤劳一生，节俭一生，也是快乐的一生。
（本文作者系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灵璧家园网一级作家，灵璧禅堂湖人氏陈长柱先生）
（胡桃夹子先生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