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小说】家有女儿一朵花(二)
家有女儿一朵花
文/金陵
二
避孕套的使用频率太高,朵尔妈经常买价格低廉的产品。不都是塑料套子吗,用了一次就丢,干嘛非要浪费钱呢?
如此说来,花朵尔其实是假冒伪劣产品的次生品。
朵尔妈顿足,怎么办?怎么办?朵儿爸挠首,小心翼翼的试探:“那,那就留着呗。咱们这个年龄也该要孩子了,俺老爹老娘其实早就催了。”
朵尔妈恨恨看着他:“留?物质基础没打好怎么留?要孩子也得优生优育啊。书上说七八月份怀孕最好,水果多,对孩子发育好,春天出生,春暖花开。而且同房前要节制,这样才能保证孩子质量,你说说你何曾节制过,而且还喝醉酒。”朵尔妈痛心疾首。
朵尔爹低低抗辩:“没喝多少,只是稍微有点晕乎……”
朵尔妈大喝:“还说不多?一滴酒都不能喝的。万一是个怪胎怎么办?不能要,不能要。明天就去做人流。”
在朵尔妈天真的小脑瓜中,人流应该像清理地里的杂草,随手可除。
邻村有个赤脚女医生就有这种药品。她把药片交到朵尔妈手里交代药品如何服用,前三天每天一粒,最后一天两粒。吃完后就像身上来月经,稍微有点疼就解决掉了。只不过价格不菲。三百块钱。她有些疑惑的问朵尔妈:你们是第一胎吧,怎么会想到流产呢?
朵尔妈苦笑着:没准备好。是啊,物质上,精神上,肉体上,统统没做足功课。她不能想象在贫瘠的土地上,如何长出茁壮的谷苗。
但是这些他们又怎么会懂?
朵尔妈握着含珠停的药品回到家,心里有着诗意的悲壮。多么美丽的名字。蚌壳里的一枚珍珠。含着它,这枚珍珠就消失了。
正如剧中人物发展到高潮迭起的一刹那,剑指封喉,毒药端到唇边,枪声即将叩响……,花朵尔这颗珍珠在停于不停的一根细弦上。
此刻,关键性的一只手骤然降临,打落剑锋,泼翻毒药,击毙枪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拯救万民于水火,决胜棋局于千里。
花朵尔老娘的老娘,也就是花朵尔的外婆傲然登场。
“谁告诉你人流这么简单,吃几片药粒就流掉了?”朵尔外婆痛心疾首:“流不净怎么办,刮胎的罪你能受住吗?很多人刮胎就再也不能怀孕,刮胎后各种妇科后遗症知不知道?尤其是第一胎最娇贵。譬如你老娘我,生了你弟弟后不想要孩子,有了意外做人流,一次不净二次刮,身体毁的糊涂涂。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居然敢有人流的念头?留着,什么没准备好,什么喝酒,乡下的穷人多了,抽烟喝酒也多了去,孩子照样活泼泼,鲜亮亮。”
所以迂回战术和朴素的真理是永远的不败之策。朵尔爹自知能力不足,亲戚朋友请求一遍,都未能撼动朵尔妈铁石之心。朵尔老娘的老娘一出场,真真的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啊。朵尔爸每每在花朵尔面前邀功:想当年如果不是你老爹我足智多谋,力挽狂澜,你还不知在哪里趴着呢。
幸亏迂回战术全面胜利,十余年后,朵尔妈正如她的老妈所言仅仅就经历了一次人流,身心俱伤,再无生育能力。此是后话。按且不表。
花朵尔的不期而至让朵尔妈着实纠结了一阵。留吧,怕品种没经过优培发育不良,不留吧,老妈和众亲友的谆谆教诲让人心惊,万一伤了身体终身不孕,那可是女人天大的遗憾得不偿失。既然不能优选优培,那就只有后天弥补优育了。
决定了花朵尔的去留,俩爹妈就得对各自的工作重新调整部署,朵尔爹下班后承担起所有的家务以及副业养殖重任。朵尔妈下班后专心从事生产孵化。制定优培优育政策,落实政策中的种种细规。为了保证朵尔妈有良好的心情培育下一代,朵尔爹必须学会逢迎承转,察言观色,必要时巧言令色,献媚取宠。朵尔妈要努力克服身体的一切不适,调整身心迎接下一代的到来……
当朵尔妈开始明确有一粒小种子在自己身体悄悄孕育发芽,渐而抽枝展叶,母性开始随着孕期的剧烈反应渐渐浓厚。
先买了很多婴儿挂图,贴在视线可及之处。房间里布置的生气勃勃,想象自己马上也要拥有一个像挂图上那么可爱的宝贝,真是憧憬无限,幸福无比。又买了很多孕育图书,对比各种孕育方案,择优采纳。音乐可以通过心灵传递,朵尔妈又买了许多音乐磁带……
准备工作的良好开展让朵尔妈有了点底气。一向懒起的她每天清晨准时到村子几里外的河堤上慢跑,除非恶劣天气无法锻炼。从春寒料峭到初冬来临,一日不辍。
一脉清水,两岸白杨,人迹稀少,空气清咧。孕吐和恶心造成的心情抑郁往往会在晨跑中一扫而光,直至晨跑即将结束,看到炊烟袅袅,想到又要开始的一天,不得不强行下咽的早餐,各种难以躲开的气味,情绪上才会些许的低落。
朵尔妈的肚子从平平到微凸,再到鼓起,直到一张铁锅般倒扣在肚子上,因为一直坚持锻炼,在临近分娩前的十来天,朵尔妈还能够颠簸到百里外的城市进货。
孕期反应最剧烈时,朵尔妈只觉得日月惨淡,天地无光,食而无味,抑郁不振。偏偏那时万物凋敝,水果绝少。日常能看到的苹果香蕉连气味都会引发朵尔妈的强烈恶心。孩子落地一年多,芹菜和韭菜之类的气味仍会引发朵尔妈的剧烈排斥。
朵尔爹劳累之余还要挖空心思调剂朵尔妈口味,从牙缝里挤钱或烧排骨,或炖鸡,或煲汤……可惜朵尔妈全不领情,未举筷已经满面愁苦,强塞下几口就冲出门口干呕不止。倒是对着菠菜,凉皮之类大朵快颐,只恨得朵尔爹连连惊叹:再吃菠菜孩子生出来都成菠菜叶了。
一个月,朵尔妈问朵尔爹:“你是想要男孩还是想要女孩?”朵尔爹坏笑:“只要是我的都要。”朵尔妈瞪眼,朵尔爹立刻改口:“只要你给的都要。”朵尔妈穷追不舍:“改变话题性质,是问你究竟喜欢男孩女孩。”朵尔爹狡猾不移:“只要是咱们的我都喜欢。”
一个半月,朵尔爹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眼巴巴的瞅着朵尔妈:“行不?”“不行,”朵尔妈斩钉截铁,“书上说头三个月绝对禁止同房,你是要孩子还是要一时快活,小不忍乱大谋。”朵尔爹一脸无奈:“第三者插足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朵尔妈无限同情中。
两个月的某晚,朵尔妈对着满墙贴画神往的自语:“咱家宝贝肯定也这么漂亮,一定要大眼睛。脸像我,眼睛可以随你,谁让你个大男人居然有一对双眼皮。这眼皮双得,啧啧啧,”朵尔妈对着朵尔爹的眼睛细瞅,“不是咱家宝贝提醒我,我还没发现你这两对褶子打的还不一样。不随你了。还是随我吧。内双,从外面看着匀称,深度,有内涵。”朵尔爹汗啊。
三个月,朵尔妈努力鼓着平坦的肚腹对朵尔爹喊:“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你儿子都冒出来了。”朵尔爹诚实的回答:“看不到,你什么都不能吃,都不能闻,俺儿子只怕在里面被挤得前墙贴后墙。”
四个月,朵尔妈每天定时拿着小录音机对着肚子放音乐,让朵尔爹也对着肚皮和孩子说话,朵尔爹疑惑的问:“能听到吗?”朵尔妈肯定的回答:“能,可以让它早早感受你的呼唤和父爱,书上说有的婴儿生下来就能辨别父母的声音。”朵尔爹听从指示,照做不误。
四个半月,朵尔妈大呼朵尔爹:“你儿子踢我。”朵尔爹甩掉手上喂鸡的工具,屁颠颠的跑到跟前,摸着肚子周旋:“哪里,哪里,我来教训这个捣蛋鬼,我都不敢欺负他妈,他倒敢替我打报不平了。”半晌,下腹一块地方微微动了一下,俩爹妈对视,情深无语啊。
五个月,朵尔妈随熟人B超回来,情绪低落,朵尔爹不解:“怎么了?有问题?”朵尔妈几乎掉下眼泪:“发育很好,是女孩子。”朵尔爹如释重负:“喔唷,太好了。我哥家两个男孩,天天闹来闹去,让人烦心。女孩随你,漂亮贴心。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六个月,朵尔妈大朵快颐,复仇般往胃里塞东西,朵尔爹担心的瞅:“别把咱闺女噎着了。咱得注意形象。有其母才有其女,虽然咱脸蛋无可挑剔,身材也得保证啊。”朵尔妈对镜顾影,自我怜惜:“只有肥沃的土地才能孕育出优秀的禾苗。没有我的自毁形象怎么能有咱闺女的绝代风华,这块土地虽然忒肥沃了点,不过内容广博内涵深厚啊。”朵尔爹窃窃鄙视中。
七个月,朵尔妈的实验有了成果,花朵尔可以随着朵尔妈的手掌按压有所回应。在哪个部位用力,花朵尔都会游过去蹬上一腿,朵尔妈欣喜之极,对朵尔爹炫耀:“你闺女绝对是个天才。”
八个月,腹鼓如盆,睡觉翻身极为不便,每每起床,朵尔爹都要在身后助力,朵尔妈叹息:“终于知道乌龟的悲哀了,不能自主翻身做主人的痛苦实在深不可测啊。”
九个月,每天对朵尔妈都是一种煎熬,朵尔妈自嘲:“身体沉重肥大还是有好处的,居然把时间也坠的又细又长。”
预产期已近,名字仍然思忖不得,朵尔爹跟朵尔妈交代:“姓交给我了,名字交给你。”朵尔妈翻眼:“名字要大俗中见大雅,既亲切又响亮,既体现伉俪情深,又标新立异。你听听人家夫妻两个姓怎么起的,许慕白,张心杨,吕亦池……一个大男人,什么不好姓,偏偏姓花,俺又偏偏姓谢。花谢谢肯定不行,花不谢,花勿谢,花非谢,花小谢……”朵尔爹给个脊背:“你干脆起个花朵儿算了。一直都开着,绝不凋谢。”朵尔妈击掌:“就是它了。俗到极点反雅到极致。花本来就要从骨朵儿开始。越是清淡如水越是意味深长。不过朵儿的儿字要改成尔字。尔是你的意思,你中有我,温文尔雅,嗯嗯,就是它了。”朵尔爹瞠目:“小时候花朵尔倒还好听,中年老年再叫花朵尔有点什么吧?”“有什么?周树人一辈子都被人尊称为鲁迅,有几个记得他真名。咱闺女以后不喜欢这个名字,自己改了就是。她老妈我还有几个笔名呢。就是没人知道而已。”朵尔爹结舌。
过预产期第一天,朵尔爹绕朵尔妈一周环视:“哎,这小东西怎么还没动静呢?藏猫猫这么久了也不想跟我们碰个面?”朵尔妈淡定回应:“书上说过预产期十天八天也是正常的。皇上不急太监急个什么劲。”
过预产期第二天,朵尔爹再度相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都六个秋天了。”
第三天晚上,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的从朵尔妈体内喷涌而出,朵尔妈以为小便失禁,面红耳赤。往床上休息,又是一阵喷涌,毫无经验的小两口才知道羊水已经破裂。此时接近晚上十点。
朵尔爹急急通告附近居住的朵尔外公,怕耽误时间,用机动三轮车包裹着朵尔妈就近赶往十几里之外的镇医院。夜班留守的医生没有分娩羊水先破的经验,不敢收留,指往邻省手术条件稍好些的镇级医院,路途颠簸,阵痛开始,朵尔妈在露天的车厢里仰面看着满天星空,如果不是一阵紧过一阵的疼痛,心里感觉夫妻夜行的颠簸还是很美妙的。
邻省的医院没有熟人,夜晚的值班医生也很少。朵尔妈的疼痛缓和许多,朵尔外公借亲戚的汽车从后追赶上来,紧急磋商之后还是决定返回县城的医院,因为朵尔妈的伯母就是妇产科的主任。
到县城的路好长,路面凹凸不平,车身抖动不已,汽车如老牛,朵尔妈侧躺在座位上,疼痛一波波的匝住身体。匝紧时,整个身体和神经会紧紧绷住。松开时,身体才能趁机歇息一下。朵尔妈深吸气,再呼出,再深吸,再呼出……朵尔爹用肩膀扛着朵尔妈斜侧的身体,五指紧紧扣住朵尔妈的手指,心里默念,快些到,快些到吧。真怕没到医院就在车上出生了。
到了县城已经接近黎明,朵尔妈的肚子却没有了任何的疼痛感。早就等在医院的伯母检查了朵尔妈的身体,说:“宫口没开,早着呢。”
然后伯母和朵尔妈的母亲商量,与其在医院花钱等着生产,倒不如她跟着回去帮助朵尔妈接生。作为妇产科主任,从她手上接生的孩子围着医院站一圈也站不下。
朵尔的外婆当然相信妇产科主任的医术。而且还可以省下一笔不菲的费用。朵尔妈和朵尔爹小两口辛辛苦苦养了一年蛋鸡要砸进去半年钱呢。
所以,朵尔妈和肚子里的花朵尔转了一大圈,第二天中午,又转回家里面了。
下午一点,朵尔妈吃了一碗面条。肚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下午两点,还是没有疼痛的感觉。
下午三点,开始失去耐心的妇产科主任兼伯母决定给朵尔妈挂催生素。
三点半,催生素开始生效。疼痛开始。
四点半,朵尔妈站也不能,坐也不能。疼痛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坐着感觉下半身要断掉,站着感觉下半身要卸下来。这才知道,没有最痛,只有更痛。与在车上感觉到的疼痛相比,那点疼痛简直就是享受。
五点,朵尔妈感觉自己深陷到湖海深底,还未来得及探头呼口气,就又被强行按进水底。再或者车裂之刑进行中,筋骨皮肉尽皆损伤,却拉着骨头连着筋,不能脱落。
朵尔妈咬住嘴唇,蹲坐在床边,头抵住床框,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电视剧中大呼小叫的分娩都是骗人的。这种疼痛应该是连嚎叫的力气都无法产生的。那些抗日片中的女犯面对无休无止的刑具折磨所表现的视死如归,大义凛然也是骗人的。自己如果是她们,只怕会变节改制。呸呸呸。怎么可以有这种临阵脱逃懦弱可耻的想法,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朵尔妈拼命的往胸腔里吸气:“死不可怕,嘣的一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怕就怕这种拉锯战啊,这无休无止的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五点半,妇产科主任检查朵尔妈的身体,大吃一惊:“这孩子太能吃苦了,宫口都开了四指了,居然也不吭一声,快点上床,准备迎接孩子。”
六点半,宫口开到四指半,伯母主任指示给朵尔妈加点餐。战争刚刚打响,要保持体力的旺盛。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大人护疼怕疼,体力跟不上,造成孩子窒息缺氧。朵尔妈在疼痛的间隙吃下了将近一碗的疙瘩蛋汤。
七点半,月暗星稀,乌鹊南飞,朵尔爹绕屋三匝,挠耳抓腮。女人生产男人不能进房间。只能听到伯母一遍遍铿锵有力的提示:吸气……用力……找拉大便的感觉……脚蹬住床框……扳住腿……用力……哎,再来……
八点半,朵尔妈似乎找到了点感觉,随着疼痛加剧,咬住嘴唇,抓住席子,往下用力。在疼痛中撕裂,用力。是的,影视剧撕烂席子的细节是真实的,在疼痛的间隙呼号也是真实的。但是呼号会分散体力和精力,朵尔妈必须把全部力量凝聚起来给肚子的孩子。她真的没有信心,这种拉力赛要延伸到什么时候。
九点,朵尔的外婆不停的给朵尔妈擦去头上的汗水,眼里泪水涟涟,经验丰富的伯母开始不安:“是不是羊水先破造成的分娩困难呢?孩子,一定要用力。想想马上就要母子见面了,你的坚强是给孩子健康的保证。”
九点半,朵尔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推门而入,伯母没有赶他出去,她知道或许这时候孩子爹能够给孩子妈一定的鼓舞。
十点差一刻,朵尔妈感觉硬硬的东西要往下坠,伯母欣喜的喊,“孩子的头就要露出来了,用力,拉大便那样的用力。”朵尔妈挺力,用劲,就要出来,可又再次滑进去。
朵尔妈的指甲盖死死的咬住了朵尔爹的手腕,牙齿深深陷进自己的下唇。嘴唇几乎要被咬穿了。口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伯母拿着手术剪的手一再的踌躇,准备冲开朵尔妈的会阴。如果能用疼痛解脱疼痛,哪怕是饮鸩止渴,朵尔妈也愿意了。
但是,朵尔的外婆摇了摇头,再试试,再试一下。
“用力啊,孩子。”母亲的母亲对着分娩的女儿说。
“用力啊,孩子。”分娩的母亲对着腹中的女儿低呼。
伯母戴着手术套的手伸进朵尔妈的身体,朵尔黑色的小脑袋在手指的牵拉下又细又长。朵尔妈临近于虚脱崩溃的边缘。
快来吧。朵尔妈绝望的在内心呼唤。
夜,十点三十五分,一阵强烈的喷溅和滑落从朵尔妈的体内分娩而出。花朵尔来到了这个世界。
泪水冲出朵尔爹的眼眶,向来都说孩子奔生娘奔死,未曾料想过的难产和分娩中的不顺怵目惊心。何谓九死一生,何谓生死相依?看着至亲的人挣扎在苦难里却无法救助,五内俱焚,揪心绝望的痛苦绝不弱于亲人所受的苦痛。
朵尔爹凝望着朵尔妈失血的面孔:“你好,一切才会安好。”
谢金陵,经商,曾在《福建文学》《厦门文学》《辽河》《荷塘月》发表小说散文若干,灵璧家园网著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