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其武安侯列传（四）
读更多美文，敬请关注黄河歌者：微信公众号huanghegezhe,《简书》搜索“黄河歌者”。每天为您推送有特色的文章。灌夫“使酒骂座”，司马迁老先生没写清楚，后世有争议。一是骂的是谁？有人认为是灌婴的儿子灌疆。灌夫的父亲改姓灌，灌疆自然是灌夫的主人。灌夫敢对其自称“长者”，所以是灌贤无疑。但灌贤是在灌夫被杀一年后才封临汝侯，故《史记》中“临汝侯”有误；二是灌贤在和谁说话？《史记》中记为程不识，但后面又说“东西宫卫尉”，自相矛盾，其中有没有李广是个谜，我处理为程不识和李广。“首鼠两端”这个成语也出自本章。请看《<史记>研读》第358章：在服丧期间，他前去拜访田蚡。田蚡随口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去拜访魏其侯，不巧你有丧期在身。”灌夫大大咧咧地说道：“丞相肯驾临到魏其侯家，灌夫我怎敢以丧期在身为由不出面呢！您放心好了，我这就去禀报魏其侯，让他准备好帷帐用具，盼望丞相早日光临。”田蚡当场答应下来。灌夫把田蚡的话转告给窦婴，窦婴和他的夫人亲自到市场上买来牛酒，夜间洒扫庭院，早早把帷帐器具准备好。第二天早晨，窦婴命令他的门下专门等候田蚡。到了日上三竿，却迟迟不见田蚡来到。窦婴问灌夫：“难道丞相忘记这事了吗？”灌夫心中很不高兴，就说道：“我既然是在丧期请他，应当我前往去请。”灌夫架上车，亲自到丞相府去请田蚡。田蚡却是在和灌夫开玩笑，根本没有前去的意思。灌夫来到丞相府门前时，田蚡还躺在床上睡觉。灌夫进入面见田蚡说道：“丞相昨天答应过我幸架魏其侯府，魏其侯夫妻亲自治办酒席，从早晨一直等到现在，还没敢动筷子。”田蚡假装吃惊地说道：“我昨天大醉，忘了对你所说的话了。”田蚡坐上车驾前往，又故意命令放慢车速，灌夫更加恼怒。他们饮酒至酣时，灌夫起舞，拉着田蚡起身，田蚡大模大样不起，灌夫就回到坐席上冷言冷语嘲笑他，窦婴赶紧命人搀扶着灌夫离开。田蚡和窦婴饮酒一直到后半夜，尽欢而散。田蚡派籍福到窦婴那儿索取他在城南的良田。窦婴恼怒地说道：“老仆我虽然被朝廷遗弃，丞相虽然尊贵，但怎么能靠势力强夺人家的田地呢！”他坚决不答应。灌夫听说后大怒，前去怒骂籍福。籍福害怕两人生出不睦，就自己编造了好话对田蚡说：“魏其侯年老将死，我们暂且忍耐一下，等等机会吧。”后来，田蚡听说了窦婴和灌夫发怒不给他田地，他大怒说道：“魏其侯的儿子曾经杀人，是我田蚡让他活命。田蚡我侍奉魏其侯时无所不可，他怎么吝啬几顷薄田？何况这里有灌夫什么事情？这块田地再给我，我也不要了。”田蚡因此恼怒灌夫和窦婴。公元前131年春天，田蚡对汉武帝说：“灌夫的家在颍川，他的族人横行乡里，苦害百姓，请示立案调查。”汉武帝说：“这是丞相份内的事情，无需请示。”灌夫也掌握了田蚡的把柄，他行奸谋利，接收淮南王刘安的金钱并替他说话。宾客在他们之间活动，最后双方和解。这年夏天，田蚡娶了燕王的女儿为夫人，有王太后的诏旨，命令列侯宗室全都前往祝贺。窦婴前去拜访灌夫，想和他一起前往。灌夫推辞说：“我多次因为饮酒得罪过丞相，丞相现在又和我生出新的矛盾，我还是不去为好。”窦婴说：“这些事情已经和解了。”窦婴强拉着灌夫一起前往。饮酒半酣时，田蚡起来祝酒，在坐的全都离席拜伏。到了窦婴祝酒时，只有原有的几个老朋友离席，其余的只是膝盖离席，半坐在席上。灌夫自然很不高兴，他也起身行酒。他来到田蚡面前时，田蚡只是膝盖离席说道：“我不能喝满一杯酒。”灌夫大怒，对田蚡说：“丞相是今天的贵人，必须得喝一满杯！”田蚡坚决不肯。灌夫接着行酒，来到灌婴的孙子灌贤面前，灌贤正低着头和程不识、李广说话，也没有起身离席。灌夫没有地方发泄怒气，就对灌贤说：“你在平时诋毁程不识不值一钱，现在有长者来到你面前敬酒，你却学那女孩子低头窃窃私语！”田蚡对灌夫喝道：“程、李两位将军都是东西宫卫尉，你现在当众侮辱灌将军也罢，难道就不为程将军留点面子吗？”灌夫说：“今天斩我头、砍我胸我都不在乎，哪里还怕什么程、李将军！”灌夫起身上厕所，窦婴不放心在后跟随。这段历史，后世有成语，称为“使酒骂座”。田蚡大怒说道：“这都是因为我平时娇惯灌夫的罪过。”马上下令骑士扣留灌夫，灌夫想要离开不能脱身。籍福起身替灌夫谢罪，强按着灌夫的头让他谢罪。灌夫更加恼怒，挺着脖子坚决不肯谢罪，田蚡就命令骑士绑缚灌夫送到传舍中。田蚡叫来长史说：“今日召集宗室前来祝贺，是太后的诏谕。”田蚡向朝廷弹劾灌夫骂人犯下不敬罪，把他囚禁在特别监狱中，连同前面的事情一起调查问罪。最后老帐新帐一块算，田蚡派出的官吏去把灌氏的所有亲属全部逮捕，最后判决为斩首弃市罪。这事是因为窦婴引起，他感觉很内疚，就花钱派出宾客为灌夫活动，但最后没起作用。田蚡手下的官吏都是他的耳目，灌氏的宗族全都逃亡隐藏起来，灌夫被拘捕后，他不能再告发田蚡的那些违法事情。窦婴只好挺身而出搭救灌夫。他的夫人劝阻说：“灌将军得罪了丞相，和王太后家也有过节，怎么能搭救得了呢？”窦婴说道：“爵位是我自己得来的，大不了我把爵位捐出去，也没有什么遗恨的。现在我不能眼看着灌夫一人离去，而我却自己独活在这个世界上。”窦婴瞒着家人，把当年汉景帝给他的遗诏偷偷拿了出来，请示面见汉武帝。汉武帝召窦婴入宫。窦婴详细讲述了灌夫酒醉无德生事，罪不当诛。汉武帝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赏赐窦婴一起吃饭，然后说道：“这事等我交给东宫辩论再定。”窦婴来到东宫那儿，盛赞灌夫为人善良，说他只是因为酒醉才导致过错，丞相这是借其他事情诬陷他。田蚡也大肆诋毁灌夫的所作所为，说他骄横恣肆，犯了大逆不道罪。窦婴看到自己口才不行，就转而开始揭露田蚡的短处。田蚡解释说：“天下有幸安乐无事。我作为主上肺腑之官，只是喜好音乐狗马田宅。我所喜爱的只是倡伎歌女能工巧匠等人，不像那窦婴和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杰壮士，议论国家大事，腹诽而心谤，不仰视天而俯视大地，对两宫也嗤之以鼻。他在盼望着天下有变，然后再建立大功。臣我真不了解窦婴等人的所作所为。”汉武帝问众位朝臣：“这两人孰是孰非？”御史大夫韩安国说：“窦婴说，灌夫的父亲为国家战死，他自己单身持戟驰冲入不测吴军中，身受创伤数十处，名冠三军，这是天下壮士。他并没有大恶，只是酒席上争强好胜，不足以判处他死罪。窦婴说得是对的。丞相说灌夫结交奸贼大猾，侵害百姓，家资因此累积巨万，横行于颍川，欺凌宗室，侵犯骨肉，这正是所谓的‘枝大于本，胫大于股，如果不修理肯定会伤披’，丞相说得也很有道理，希望明主裁定。”主爵都尉汲黯说窦婴有理，内史郑开始说窦婴有理，后来又不敢坚持，其余的人都不敢说话表态。汉武帝怒斥郑开：“先生平时多次说窦婴和田蚡的长短，今天当廷辩论，你畏首畏尾，好像车辕下的小马驹。我要把你们这些人一并斩首。”汉武帝宣布罢朝再议，转身到宫中伺候太后吃饭。
王太后也时刻派人打探消息，他们把情况报告给了王太后。王太后听完汇报后大怒，拒绝吃饭。她对汉武帝说：“现在我还健在，仍然有人欺负我的弟弟。如果我百年之后，我弟弟会成为别人的鱼肉。你作为皇帝，难道是个石头人吗？幸亏你现在还在，也不替你舅舅说话。如果你百年之后，这些大臣还有可信任的人吗？”汉武帝赶紧谢罪说：“这两家都是宗室外戚，所以才安排当廷辩论。要不是这样，只派一名狱吏就能判决。”这时，郎中令石建分别向汉武帝陈述了窦婴和田蚡两个人的有关事情。田蚡在罢朝后，出门上车返回，他召韩安国坐上他的车子，对他大怒说道：“你和我共同对付一个秃顶老翁，你为什么首鼠两端？”韩安国沉思很久才说：“君侯怎么这样不识大体呢？当时窦婴诋毁君侯，君侯就应当免冠解下印绶，交给陛下，然后说：‘臣我是陛下肺腑，幸得待罪在位，看来现在很不称职。窦婴的话说得极对。’这样一来，主上肯定会认为君侯有容让大德，绝不会接受你的辞职。窦婴也会心中有愧，他会闭门思过咬舌自杀。现在有人诋毁君侯，君侯也反击毁人，就像两个街市的泼妇在吵架，堂堂天下的丞相哪能像这样不识大体、明大局！”田蚡赶紧谢罪说：“我一时争执急眼，不知道应该这样做。”汉武帝命令御史按照窦婴所说的审讯灌夫，其中情况很不相符，判决窦婴犯了欺瞒皇帝罪，被弹劾后关押到叫做都司空的特别监狱中。在汉景帝时期，窦婴曾经接受过遗诏，诏书中说：“事有不便，你可按照情况自行处置”。等到灌婴被逮捕后，灌夫定的罪是灭族，事情一天天紧迫，公卿大臣没有人敢向汉武帝求情。窦婴就派自己的兄弟向汉武帝上书，汉武帝马上召见。遗诏奏报呈上后，汉武帝命令尚书，核对保管的遗诏文本，却没有这份诏书的备份。这份诏书只是单独藏在窦婴家中，是窦婴的家丞封印。有关官员弹劾窦婴伪造先帝遗诏，罪行应当斩杀弃市。公元前130年十月，灌夫和他的家属全部被斩杀。窦婴很久后才听说这件事情，听到后悲愤万分，他立刻患了中风，想绝食而死。这时，有人说汉武帝并没有杀窦婴的意思，窦婴这才恢复饮食，配合治疗疾病，朝廷商定窦婴罪不当死。后来又传出流言，说窦婴诽谤汉武帝，所以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把窦婴斩杀弃市于渭城。
第二年春天，田蚡突然生病，满嘴中都是胡言乱语，说得都是认罪服法的话。他的家人请来巫师察看，说看到了很多小鬼在旁边，其中有窦婴和灌夫一刻也不离，都想杀掉田蚡。田蚡最后竟这样死掉了，他的儿子田恬继承了爵位。公元前126年，田恬因为穿着短衣短裤进入宫中，犯了不敬罪被废除爵位。后来，刘安谋反的事情败露，汉武帝下诏彻查此事，牵连到了田蚡。当时的田蚡担任太尉，他迎接刘安来到霸上，见到刘安后说：“主上还没有册立太子，大王最为贤良，又是高祖的孙子。如果当今圣上有天晏驾，不立大王还能立谁呢！”刘安大喜，送给田蚡很多金钱财物。汉武帝在处置窦婴时，就感觉田蚡理亏，只是因为有王太后撑腰的缘故。汉武帝听到刘安送给田蚡金钱的事情后，说道：“如果田蚡活着，他应当被灭族。”
太史公曰：窦婴、田蚡都是外戚显重，灌夫因为一时决策而扬名天下。窦婴被受到推举是因为平定吴楚叛乱，田蚡显贵则是因为汉武帝刚刚继位，王太后掌权。但窦婴确实不知道时事变化，灌夫没有谋略并且一点不谦逊，两人凑在一起，互相帮衬，最后酿成祸乱。田蚡依仗权贵身份，玩弄权术，他因为一杯酒的怨恨，就诬陷了两位贤士。呜呼哀哉！灌夫迁怒于人，自己的命也不长。灌夫没受到百姓拥戴，最终坏了名声。呜呼哀哉！由此可知祸患的何去何从！司马迁有诗赞曰：窦婴、田蚡，势利相雄。咸倚外戚，或恃军功。灌夫自喜，引重其中。意气杯酒，辟睨两宫。事竟不直，冤哉二公！黄其军作于2020年10月27日（古历庚子年九月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