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作家】何贵/臃肿的中年男人

臃肿的中年男人

作者：何贵

过完34岁生日，我正式跨入臃肿的中年男人行列。

和大多数少年一样，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臃肿，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生而颀长”，那是在上古的学生时代，参加工作后身材犹如通货膨胀一般，往臃肿的路上越走越远以致一发而不可收拾。

要承认自己已经跨入中年人行列，需要经过一个旷日持久的残酷时期。记得还是刚分到板江工作的时候，一天中午我正在办公室埋头写材料，门口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叔叔，你好，请问食堂那个姐姐去哪了？”我抬头一看，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女生。当时的我刚满27岁，按照现在组织系统的说法，也可以说是25岁左右，就是歌神谭咏麟校长挂在嘴边永远25岁的那个25岁，体重也刚过130，不敢说是风华正茂，但也算是年轻而不有为。而她口中的那个食堂姐姐已年逾四旬，长相普通，半老却不徐娘。她这两下一对比的称呼，一下子把我惹恼了，以至于我长年对此耿耿于怀。还好，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这事虽然已经过去了漫长的7年又零2天，我又岂会放在心上。

有了这次经历，我也就开始尝试摆正心态，主动把自己放在中年人行列。牛仔裤、文化衫、板鞋这些服饰慢慢淡出了购物视野，西裤、白衬衫、皮鞋则是越买越多。曾经只穿过三次（13年结婚、14年公务员面试、20年市委组织部遴选面试）的西装和长袖白衬衣也被我重新请出箱底。如果这套西装有生命力的话，他一定会对让他重新焕发人生第二春的主人感激涕零。

相对于因年龄不可逆转而不得不跨入中年人行业这个现实，我更不能接受的是身材的逐渐臃肿。很多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变胖了，但我对自己的臃肿经历确实非常的了然，这也许才是最痛苦的，你知道要变胖，自己却毫无办法。因为这是一个看身材的时代，这是个以貌取人的时代：没人有义务透过臃肿的身材，去发现他人优秀的内心。

和大多数人一样，我的颜值和身材巅峰都是在高中，那个时候吃多少都不胖，吃任何东西都不会影响满脸的胶原蛋白。想想也真是有意思，满脸的青春痘不长在青春期，反而是在30岁后集中爆发，没有老树逢春之慨，却有英雄迟暮之叹。毕业之前体检，还曾一度为体重偏轻，分数打不起来而愤愤不平，恨不得立马长20斤肉（那个时候身高175、体重118）。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理解减肥之人的辛苦了，没想到，人生的转折点突然来了。毕业前说要长胖20斤肉的这个小“心愿”在毕业半年后轻松实现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每天下午2点吃中饭，东北老铁人实在，做的肉菜量足、油重，打菜的大妈手一点都不抖，这对于深受高校食堂黑暗料理荼毒的南方少年们来说，这真是有了口福。东北的大肘子、溜肉段、红烧肉、两样、木须肉、猪蹄，每天不重样，顿顿吃得满嘴红油、口齿生香，然后回屋一觉睡到五六点。如此半年下来，肚子逐渐鼓起来，裤子尺码越买越大，一低头，“下颌肉”和“肚皮肉”就露出来了，弯个腰系鞋带都显笨拙。

如果说4年东北国企的工作是给身材肥胖挖的第一桶金，那么回到家乡后的常年熬夜文字工作则是给身材臃肿注入的又一笔融资资金。

最新的研究表明：胖是工作负责任的表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越努力工作越容易发胖，胖是最常见却没法索赔的工伤。这句话对我来说真是金玉良缘，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也只是自嘲的借口，那么多身材良好、工作却又出色的人，什么时候听他们抱怨是压力导致的身材臃肿？

听说，精英这个阶层就能做到这点。这个阶层有一种说法：连体重都不能控制的人，你还在谈怎样去控制人生？

臃肿身材带来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不敢轻易参加同学活动。特别是高中初中同学的小聚会，那真是大型社死现场。在长沙6个月的跟班学习期间，也有几次和同学的聚会，有些还是十几年未见的。如果有女同学参加，那我每次都要提前打好预防针：本人身材管理不善，比以前胖了有个20斤，身材早已不复当年，如有碍观瞻，千万见谅。有次对方女同学的回复和刘关张三兄弟结义时张飞的回复一样：俺也一样。见面才知道，她说的一样是把2斤夸张的说成了20斤，而我则是把40斤保守的说成20斤。不过，这臃肿的身材带来的也不一定全是坏事，比如碰到朋友跟你寒暄：省委进修回来，收获很大吧，和我们分享分享，可以摸着肚子很淡定的来一句：那可不，又胖了好几斤。简简单单一句话，四两拨千斤，一招破万招。再和女同学吃饭，夫娘都会很大度让我去参加，不再细细盘问。有一次我问她，你这么放心我？她很不屑的说一句：你们都十几年没见了，你高中什么样，现在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在这里我也想劝那些身材管理好的同学多请我吃几顿饭，仅需区区几两饭钱就可以带来持久的幸福感和成就感，真是半点都不亏。

很多臃肿的身材与无处安放的自尊造成的强烈冲突，让我无论如何不得不下定决心每天晚上花一定的时间去锻炼。

中年男人，上有父母需照顾，下有子女要教育，生活天天催着你奔跑：这个月的房贷车贷又快到期了，卡里的钱够不够？别人家的小孩又报了某个兴趣班，你要不要也报一个？老丈人的生日又快到了，你准备点什么？几个月没回老家了，上亲戚家的礼物备下了没？

这个时期的中年人有着最低的幸福感。在社会群嘲油腻臃肿中年男人的时候，别忘了，那个油光满面、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也曾经是个意气风发的追风少年。

张爱玲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说到臃肿和胖，很容易联想到油腻。不过我倒是觉得臃肿或者胖并不是油腻的主要特征，一个臃肿的中年男人依然可以有趣。

油腻的本质是无趣。如果一个中年男人混迹半生，吃过喝过，见过些世面，就感觉自己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没有啥爱好，更谈不上生活，那就不仅仅是臃肿了。

如果臃肿真是如法避免，我只希望不那么油腻，更希望心态能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作者简介

何贵，湖南平江人，平时喜好阅读，偶尔写作，目前在岳阳市直单位工作。

_{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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