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辰光
小辰光
文/丁桂云
老妈常说我是个急性子。那一年春天,早上她在帮哥哥穿衣服,穿着穿着我就从她肚子里掉下来了。以后我一直就不让她们省心,三天两头发热,原来是个病崴子。老妈她们在地里干活,时常被喊回家,我又发高烧了,脸烧得像辣椒粉辣过一样红,身上烫得像刚出锅的山芋。老妈抱着我就往医院跑。那一天天、一夜夜怎么熬过来的?老妈叹口气说,真是不容易!
姐姐说我脾气很坏,七八个月大,她同哥哥叫我小妹,我一听就哭,只要叫我小妹我就拼命地哭,弄得姐姐哥哥从那起再也不敢叫我妹妹了。以致后来我几岁懂事了,一直有个问题弄不明白,为什么人家的姐姐叫下面妹妹大妹小妹的,而我姐姐哥哥喊我名字。偏偏我下面还有个妹妹就叫她妹妹了,难道我不是老妈生的,可能是老妈抱别人家的吧。那个时候头脑里一直有这么个想法,挺纳闷的。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姐姐:“你们为什么不管我叫妹妹?整天喊我名字,我不是你亲妹妹吗?”“亏你还说,谁让你小时候不让我和你哥喊你妹妹,一喊你就死命地哭。”姐姐连忙解释。哦!原来是这样,这些我哪记得。记得是冷天起床,老妈帮我穿衣服,只要有没拉好的,或者皱起来的,就大发脾气,哭闹着脱掉重穿,扎辫子感觉不满意也要哭闹,真的太坏。
因为体弱多病,每天都要打针吃药,青霉素针水很疼,打前还要在手腕上做试验,试验针更疼,要是隔天不打针,又要做试验,这样反反复复,屁股打板了,都是硬块,医生都不知从那儿扎针。每次打针,我盯着医生兑好药水,竖起针头,趁老妈一不留神,挣脱她的手,撒腿就逃。老妈在后面追,绕着小医院的房子得追个两三圈,像捉小猪一样,捉起来按着打针。打针真是打怕了,每次求医生“我要吃药,能不能不打针?”他们总骗我“不打不打”最后还是挨针。后来我就找规律,是不是用温度计一量体温就要打针,当医生给我腋窝夹温度计时,我一把抢过来死劲摔在地上,这下你不知道我体温就不会给我打针了吧,我心头好解恨。体温计断了两三段,之后老妈赔了钱。
本来家里就困难,禁不起我的折腾,实在拿不出钱给我看病,爸妈商量去找镇政府给我家救济点,因为他们听说这个镇书记以前下乡住在我们队里,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老爸要面子,让老妈抱着我去,这事情我模模糊糊记得点,到了那个书记的办公室,妈妈把我放下来,书记还真是个好人,叫我妈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我不知道老妈同书记说什么,肯定是说没钱给我看病。我好奇地看着镇政府办公室,玻璃窗户,还有电灯,从没见过这些,生了好奇心,我从老妈腿上爬到书记的办公桌上,去摸玻璃窗户,又去拽电灯线开关,一拉一亮一拉一灭,好玩极啦。那个书记看到我爬上爬下这样调皮就问老妈,她哪像有病的小孩。老妈把我屁股扒开给他看全是针眼,说每天晚上都要热毛巾焐,不然针都扎不进去。书记相信了,不知道批了多少钱给我妈。有时候老妈地里做活太晚,医院关门,老妈就请队里的一位二叔给我打针,其实老爸也会,还帮别人打过针,就是不给我打,可能舍不得吧。弄的二叔和医院的医生都成了我的仇人,我一看见他们就骂大坏蛋。那时医生已经给我判了死刑,告诉老爸和妈说我养不活。这些我不知道,只隐约记得夜里老爸经常在被窝里哭泣,我在老妈怀里听她安慰老爸,不要哭,她有命就过,没命就算。其实是“女性本弱,为母则刚”。那时我根本不懂“有命过没命算”是什么意思。每天头疼发高烧,就知道我有病。
我很丑,每次姐和哥抱着我出去玩,邻居二妈都说我长得丑,凸头脑瓜凹脸心,是个丑八怪。见一次说一次,姐姐就哭着跑回家告诉妈妈,谁谁整天说妹妹长得丑。老妈总是笑呵呵地安慰姐姐,丑就丑,丑点好,越丑长大就越漂亮,女大十八变。姐姐信以为真。要是当时有相机就好了,拍下来看看我那时候到底有多丑。
我太皮,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一个丫头怎么就那么皮。记得队里有个大晒场,大伯大叔们都在晒粮食,我在平地上翻跟头,可以连翻,竖蜻蜓,大人们就夸我说可以去杂技团,越夸我翻得越起劲。翻累了,刚好看见同我一样大、但我叫他“叔”的在他家旁边玩泥巴,我跑过去蹲在地上学他挖泥窝,做个烧饭用的灶。他说我挖的不像,用手一把给抹平,我气极了,恰巧看见旁边有个废弃的墨水瓶,拿起来猛地砸在他脸上,他哇的大哭,他妈跑出来,我撒腿就逃,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老爸回来讲,他妈同老爸说,回家不要骂我,都是小孩哪会不打架。其实我也不懂砸下去会有多疼。过后几天我再去玩,看到那个叔叔被我砸的一只眼睛青紫青紫,肿得像个熊猫眼。我一点内疚感都没有,还担心他会不会跟我玩了。这种野性子后来上学了,在学校里三天两头跟人家打架。只同男生打,回家还不敢告诉大人。有时任性起来,老师上课我在外面玩,只要考试考得好成绩,老师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我好学,对什么都感兴趣,哥哥会的我肯定也要会,不学会了不罢休。哥哥大我几岁,他跟年龄相仿的男孩一起玩,我跟他屁股后面,他们滚铁环,我也要,不给就抢,抢不过就闹,没办法老妈把坏芭蕉扇的外圈剪下来,再用头绳把接头处扎紧给我滚,滚到接头就倒掉了,哥哥的我又要不到,算了,总比没有好,慢慢的也能滚得老远了。哥哥他们用小鞭子在地上抽地牛,我也要,老爸用凿子做了个新的,哥哥把我的骗去说旧的转起来快,把新的换走了。旧的我也玩得好,可开心了。哥哥学会骑自行车,我急死了,让他帮我扶着后座,没多久我也会了,个头还没车子高,可没少摔跤。哥哥用纸折的掼包分几个我,最后能赢一袋子。玩玻璃球,赢了一大把小玻璃球,口袋都磨破了。
哥哥为了带我和妹妹,到八九岁才上一年级。我听到老爸老妈商量,该给哥上学了,我高兴地说我也要上学。老妈哄着我说明年吧,今年太小,老生病,老师会叫你退学的。
第二年,又看到邻里年龄稍大点的孩子上学,这时候老妈怎么也拗不过我,只好让我上学了,在学校总有老实的孩子,队里就有个我叫她姑姑的,穿衣拖拖拉拉的,鼻涕一嗅一嗅,常不洗脸。这样子她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好几个小孩都去打她,你一下,她一下,我看着好玩也去打了她一巴掌。她动也不动站那哭,第二天就不来上学了。我至今都后悔打了她。
我哥天天晚饭时跑到隔壁二妈家听收音机,我家还没有,我就跟着他也去听。夏天都是在院子里吃饭,收音机放在地上,我和哥就趴在地上,耳朵贴近收音机,起初我听不懂,也装模装样听,心想哥到底听的什么,这么出神?没过两天,我也听懂了,刘兰芳说的评书《杨家将》《岳飞传》,这下比哥听得还要上瘾。到了三四年级,暑假里爬树,掏鸟窝,捉知了,捅马蜂窝。整天河里玩水逮鱼,就是游泳没学会。老妈看我这么疯,吓唬我说:鸟窝里有蛇(知道我最怕蛇),玩麻雀脸上要长雀斑,河里有水鬼。也能管一阵子,不敢去掏鸟窝,说的水鬼当然不会相信。还有干坏事,几个小孩商量好,等中午大人们睡午觉,偷偷溜到人家菜园里偷黄瓜、西红柿,一个人在园外放风,看有人出来就学猫叫,其他的人爬进去偷。其实家家菜园里都有,就是爱偷别人家里的,感觉好玩。
也有静的时候,玩累了,就乖乖地坐在大树下,一个庄子里差不多大的小孩聚在一起下棋,刚开始是五子棋。这是老爸教我的,大夏天午饭后就和我下这种棋。后来看到堂哥家女儿们下军棋,我对五子棋没兴趣了,跟她们学下军棋,这都是小孩子玩的。玩两天没意思,又学起象棋。再以后围棋没机会学会,升了学各奔东西。这是小时候的故事,后来……
丁桂云,70后,生长在淮阴区,现属渔沟镇。安家苏南。喜爱历史,爱读文学作品,偶尔喜欢抒发自己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