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徐庄的秋天
大徐庄的秋天
◇徐继忠
国庆假日哪里去?有的人去国内游,也有的人去国外游。而我却独自一人,背起行囊,来到生我养我的家乡——大徐庄,来一次乡村亲情游。
在哥嫂家小住二日,不仅可以抛开喧闹城市的烦扰,而且还可享受温馨的亲情,品尝家乡的野味以及新鲜的蔬菜。让我兴趣盎然的是,在这美好的秋天,我更想随着家乡秋的脚印,寻找家乡秋的痕迹,感受家乡秋的喜悦,聆听家乡秋的声音。
家乡的大徐庄,没有人刻意规划,它由四个自然村庄组成,后两排都是老住户,沿湖层堆遗址前后而建;前两排大都是分家立户、分灶吃饭的新户,沿庄前道路两侧新建。
家乡的大徐庄,没有人专门设计,房屋大都是三间、上下二层的楼房,供人居住;二三间边房,作厨房、存粮之用,以及一个简易的浴房,外加一个墙院。平房一般是户在人不在的老宅或几户家庭困难的住户。
家乡的大徐庄,没有人精心打扮,既看不到樱花、银杏、枫香等名贵的绿化树木,也闻不到沁人心脾的十月桂花香。
初秋默默地离去,中秋静静地到来。
踱步在大徐庄房前屋后,呈现我眼前的是:多数农户的菜园里,青菜、萝卜、黄芽菜等时令蔬菜,叶绿茎嫩,秀色可餐。而菜园旁的豆角,却是茎藤暴露,叶片干瘦发黄;丝瓜叶虽还留着绿意,但挂在藤上的丝瓜,已失去春夏的容貌,渐渐地变暗变老。高出屋顶的意杨,疏密不一地站在你家房前、他家屋后;桃树、枣树的果实,虽在夏末初秋已经收获,但其绿叶却衬托着色彩单调的村庄;几棵柿树,橘黄色的柿子不露声色地挂在枝桠上,藏在叶片下,色诱着行人的目光。
漫步在大徐庄门前的水泥路上,秋日的阳光,格外灿烂,柔和的光线洒满路面,温暖地照耀在行人的身上。自西往东行走,常常遇到三三两两我的长辈、同辈或晚辈,驻足搭讪,闲聊片刻。尤其一些晚辈,他们平时都在外打工、上班,并在城区买房居住,孩子们也在城区上学读书。有的爷爷奶奶在城区照顾他们的孩子,有的则在家种着几亩承包田。国庆放假,他们带着媳妇、孩子回来,若不提其父母的名字,我根本就不认识,真有点“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觉。
看着熟悉的村庄,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想去少时,在家上学的河滩小学去看看。
沿着以前“好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而今平坦宽阔的“村村通”主干道,十多分钟就来到了少时背着步书包、磨蹭半小时,才能到达的学校。到此一看:少时上学的二十几间平房校舍,早已荡然无存。在原先的校址上,已建起几幢标准化厂房,可能国庆放假,厂房大门紧锁,院内静悄无人。校址四周,粗细不一的意杨树,大多还绿意浓浓,也有几棵,梢秃叶黄,秋风拂过,七零八落地掉下一些叶片。
站在小学校址前,我的眼前浮现着一幕幕少时在此上学的情景,戴老师、韦老师、汪老师、周老师的音容笑貌,时至今日,仍镶嵌在我脑海中。他们有的教语文、有的教数学、有的教音乐。在我的印象中,五年级秋季开学后,学校为了迎接上级领导的检查,周锦成老师特地教我们几个同学由他自编自导的所谓“舞蹈”,动作虽谈不上如何雅致,但四十多年后的今天我还能记得一点,歌词至今也还能哼唱几句:
河滩小学飘红旗
革命歌声震校园
室内办起批判专栏
墙壁标语一片新
……
向前,永向前
紧跟领袖毛主席
誓做革命接班人。
歌词虽带着那个时代的烙印,但记忆也留下那个时代秋的痕迹。离开校址,原路返回,再去望望农田有何景致。
沿着家门口伸向田野的道路南行,便可一览成片略呈金黄色的稻田。停步近瞧:有的稻穗挺立在叶片之上,有的稻穗却弯着腰、藏在叶片之下。秋风吹习,叶尖躁动,稻穗摇摆,粒粒饱满的稻谷,紧紧地粘着穗梗,依偎在半青半黄的稻杆上。一位闲时在外打工、忙时回乡收种的长辈,也来到田头,看看稻子的成熟度。我问他家今年稻谷亩产能达多少?今年家庭收入如何?他笑容可掬地说:“每亩1000多斤稳当当,小日子还够过。”我说:“再过一个月左右,稻子一收,几千块钞票又别上腰了。”长辈 “嘿、嘿”地笑了起来。
越过稻田,再往前走,便是千亩荷塘。“雅荷塘”观赏台,已清晰可见。今年麦收前,哥打电话告诉我一个信息:有外地老板准备租赁我们村四、五、六、七生产队部分农户的千亩土地,进行栽藕、养鱼、养虾。租金每亩950元,租期至二轮土地承包期(2028年)结束,村、组干部正在挨家逐户地做工作、签合同。
夏已离开多日,秋已进入中秋,在这硕果累累、稻谷飘香的季节,荷塘的色调是否有变化?塘中鱼虾是否肥美?
初秋时,我曾登上“雅荷塘”观赏台,那时放眼望去:千亩荷塘,如绿色海、蓝色洋,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辉。塘与塘之间,道路阡陌,形如棋盘状。每个塘四周都有4米宽、2米深的水沟式鱼塘虾池。近看荷塘:挺立的荷,经过夏日风雨的吹打,洗涤,炙烤,显得那么深沉,那么老练,那么有韵味。个别叶片上,已长着或豆粒、或拇指大小的褐色斑点,似有人到中年之感。夏日似若繁星、令人赞美的花朵,已褪去美丽的光环,长成果实丰满的莲蓬,点缀在片片紧挨的荷叶之中。
中秋再登“雅荷塘”观赏台,眺望荷田:一派枯黄景象映入眼帘,使我感到有些诧异,时间流逝,季节斗转,荷的变化竟如此之快,真可谓季节催荷变,孙大催人老!外表渐瘦的荷梗,无精打采地站在浑浊的池水中,吃力地托举着或黄或枯的荷叶,秋风吹掠,憔悴的身体摇摇晃晃,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然而,这些黄枯的叶面,却在告诉懂行的人们:五个月的孕育,“我”已成熟,正处待采期,即将出塘上市。此时此刻,虽然荷已失去春、夏时的姿色,但我仍然静静地站在台上,看着由近及远的荷塘,心想:或许塘中的荷,也在默默的注视着我这个满头白发的家乡“异客”吧。
晚秋若还来“雅荷塘”观赏台,这千亩荷塘又该是何种景象呢?我不去遐想,继续倘佯在荷田间。
忽见几只白鹭,好似白衣信使,在我前面不远处飞来飞去。只见它们一会儿飞落荷田中,一会儿又跃出荷面,在蓝蓝的天空中翱翔。它们那曼妙、轻盈的身姿,犹如一群年轻貌美的舞者,给清幽静谧的荷塘,带来一股清新的灵气。我多次举起手机追拍,然儿它们实在精灵,始终无法留下它们美丽的倩影。
继续前行,在一荷塘中,有四、五位村民,在一个年约30多岁年轻人的指导下,手握长镰,正在塘中割荷梗。因荷梗还未完全枯死,采藕时这些荷梗会妨碍采藕机前行。于是他们在荷塘中,每间隔1—1.5米,就割一块4米见方的水面,作为采藕机的工作面。经询问得知,那位皮肤微黑、讲着一口普通话的东北小伙子,是这千亩荷塘的主人——江苏耀力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的罗副总经理。
罗总告诉我:他们公司栽种的是浅水食用藕,实行藕、虾、鱼、蟹综合栽养。采藕工作始于初秋,已采二三百亩,剩下荷塘的藕,要在11月底前采完,产品主要销往淮安、扬州以及山东等地。问其采过的荷塘上面为何还有较多小藕,水面上漂浮一层厚厚细小的浮萍是否对水质有影响。他说:“水面上的小藕是次藕,留作龙虾食用,细小的浮萍可是鱼虾的青饲料。”我又问鱼虾何时起塘出售,今年效益如何。他说:“龙虾及大一点的鱼在12月初左右起塘出售,经济效益随着市场的变化,现在还无法确定”。谈吐间,感觉出罗总对今年收获的信心与对未来的乐观。我也衷心地祝愿:在这秋的季节里,耀力公司能有较好的收益。
围绕荷塘绕了一圈,我又来到了千亩荷塘的西北角。这里原是村里的一个窑厂,因挖土烧砖、烧瓦,从而形成四个大小不一的汪塘。窑厂废弃后,我老家的堂哥在此办起了养鸭场。
我悄悄地走近养鸭场,只见成群的鸭子,悠闲地在汪塘的水面上游弋。有的在相互戏水,你追我赶,发出“嘎嘎”的叫声;有的头插入水中,屁股翘在水面上,似在水中行走觅食;有的沿着汪塘的边沿,张着扁嘴,这里嗊嗊,那里喳喳;有的站在水面,脖子上伸,不停地拍打翅膀,激起水面阵阵浪花;也有的闭着眼睛,静静的浮在水面上睡觉。
进了鸭场,看到鸭主人,我与堂哥便打起招呼,但这一相互问候,惊吓了塘边岸上似睡非睡的鸭子,它们呼啦啦地起来,争先恐后地跑向汪塘,不惧秋水着凉,一个个“扑通、扑通”的跳入水中,离我们远远而去。
落坐后,我与堂哥自然聊起养鸭的事。他告诉我:今年鸭子行情,总体还不错。一年两季,养鸭六、七千只,秋鸭刚出售,留下的1000多只都是母鸭,待产蛋期过后,准备明年春季上市销售。问其养鸭收益,堂哥说:还可以,比种粮划算多了。兄弟间聊天,我看到哥的脸上,不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告别堂哥,离开鸭场,已近晌午,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油然而生一丝忧忧的乡愁。
秋,是收获的季节,秋,也是喜悦的季节。然而,与这美好季节不和谐的是,大徐庄的村容村貌,还有诸多不如人意的地方:村庄中空闲之地,野草疯狂地生长;房前屋后,杂物堆放无序;村民家的生活垃圾,不能及时收集,倒入砌好的垃圾池;庄前、田野水泥路旁,杂草丛生;门前汪塘,水质变黑,浮萍、水草满塘,距美丽乡村,路途犹长,村民还需付出更多艰辛与努力。
夜晚上床,睡意全无,闭目静仰,思绪翻腾。故乡的村庄、熟悉的居民、小学的遗址、金黄的稻穗、成熟的藕塘、热闹的鸭场,如一帧帧画卷,在我脑海中闪来闪去,使我无法入眠。我在思索:秋的脚印、秋的痕迹、秋的喜悦,我已寻觅,而秋的声音又在哪里呢?我想:大徐庄人对美好秋季的收获,发自内心的笑声,是否可以代表秋之声呢?
2018年10月4日
作者简介:徐继忠,1986年毕业于江苏盐城商校,财务与会计专业,会计师,在企业从事财会工作15年,现供职于区直某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