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瑜 | 新旧《五代史》“南蛮”条概说

宋开宝年间，薛居正纂修《五代史》凡百五十卷，已刊行；后欧阳修撰《五代史记》，而薛史渐微。元明以来，见其书者甚少，惟《永乐大典》引之。清乾隆间，四库馆辑佚成书。今传本有三:一为武英殿《二十四史》本,一为丰城熊氏影印本，一为嘉兴刘氏刊本（百衲本《廿四史》影印），三本并出于四库馆所辑，而不尽相同。此书《外国传》有“昆明蛮”“牂牁蛮”两条，各仅数语，且并在黔州也。

欧阳修撰《五代史记》七十五卷，熙宁年间刊行，今传本翻刻宋时刊本。此书《四夷附录》有“南诏蛮”条，事迹已载《五代会要》；又有“牂牁”“昆明”两条，亦已见于《五代会要》。故五代时有关云南之史料，以《五代会要》为较重要也。

附说《五代会要》，王溥撰

王溥依《唐会要》例，寻检旧史，撰《五代会要》三十卷，分目近三百。是书成于建隆二年，在纂修《旧五代史》之开宝七年前凡十三年。又《新五代史》于此书未尽采录，故考校五代之事，为典要之书。其关于边事卷三十之“南诏蛮”条，载后唐同光、天成与郑氏长和国交涉事迹，为今本《旧五代史》所无，而《新五代史》所略；其他各卷，则因五代时势力不及云南，亦鲜涉及云南事。

按唐王朝亡（天祐四年,公元九〇七年），以后至宋王朝建立(建隆元年，公元九六〇年）之五十余年间，五代十国纷扰，在云南统治家族亦屡次更迭。南诏舜化中兴六年(唐天复二年，公元九〇二年），亡于郑氏，称长和国；继之为赵氏，称天兴国；杨氏称义宁国；后段思平得位(晋天福二年，公元九三七年）。此三十五年中，惟郑氏传三世二十六年为较长，与前蜀、南汉及后晋交涉较多，故见于记录。所知者有数事:（一)《新五代史·前蜀世家》：“永平五年(梁贞明元年，公元九一五年)冬，南蛮攻掠界上(黎州），王建遣夔王宗范击败之于大渡河”。《通鉴》所载较详，事在乾化四年十二月。次年，贞明元年正月献俘。说在大渡河俘斩数万级，溺死者亦数万人。按是时郑买嗣子仁旻袭位已五年，出兵至数万人，且守大渡河边界也。（二)何光远《鉴戒录》：“蜀后主乾德中（梁贞明五年，公元九一九)至唐同光元年(公元九二三年），南蛮遣布燮段义宗、判官赞卫、姚岑等为使入蜀”。按段义宗为南诏诗人（见《新唐书·南诏传》说已死，不可信），至是入蜀，后为僧，何光远录其诗。（三）《新五代史·南汉世家》：“乾亨七年（后唐同光元年，公元九二三年）,云南骠信郑旻遣使致朱鬃、白马以求婚”。《通鉴》同光三年载此事，梁廷柟《南汉书》卷八亦载之。王式丹《南汉宫词》有咏长和国求婚事，杨士云《弘山存稿》亦有咏求婚南汉事。（四）后唐同光三年（公元九二五年），遣魏王继岌、郭崇韬伐蜀，入成都，欲声教达于南荒，遣使至长和国。《五代会要》卷三十所载，出使凡三次：一在同光三年(亦见《旧五代史·唐纪》《新五代史·四夷传》)，二在天成元年（公元九二六年），三在天成二年（亦见《旧五代史·唐纪》《新五代史·四夷传》)。是年云南使赵和至大渡河留信物有转牒,《通鉴》亦载之。自后孟知祥据蜀，不与云南通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