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鉴赏辞典》第四百九十三首《晚次鄂州》(卢纶)
【篇目】
【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作者介绍】
【赏析一~~赏析五】
【中唐·卢纶·五言律诗】
拼音版:
yún kāi yuǎn jiàn hàn yáng chéng,yóu shì gū fān yī rì chéng。
云开远见汉阳城,犹是孤帆一日程。
gū kè zhòu mián zhī làng jìng,zhōu rén yè yǔ jué cháo shēng。
估客昼眠知浪静,舟人夜语觉潮生。
sān xiāng chóu bìn féng qiū sè,wàn lǐ guī xīn duì yuè míng。
三湘愁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
jiù yè yǐ suí zhēng zhàn jǐn,gèng kān jiāng shàng gǔ pí shēng。
旧业已随征战尽,更堪江上鼓鼙声。
[作品介绍]
《晚次鄂州》是唐代诗人卢纶的作品。此诗只截取飘泊生活中的片断,却反映了广阔的社会背景。首联写“晚次鄂州”的心情,颔联写“晚次鄂州”的景况,颈联写“晚次鄂州”的联想,尾联写“晚次鄂州”的感慨。诗中流露厌战,伤老,思归之情。全诗淡雅而含蓄,平易而炽热,反复咏育,舒畅自若,韵味无穷。
[注释]
[译文]
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开,似乎能远远的望见汉阳城,还要独自漂泊一日就要回到家乡了。
船上的一些商贾白天睡足了觉,只觉得外面风平浪静,晚上船夫与他谈话时,方听到阵阵潮声,而我,今夜注定无眠。
秋意正浓,我的鬓发也渐渐斑白。内心急切的思归之情,只有对着明月默默倾诉。
曾经家乡的旧业已随着连年战火烟消云散,耳边似乎还听到江边振振战鼓声。
[作者介绍]
卢纶(739年—799年),字允言,河中蒲州(今山西永济县)人。唐代诗人,大历十才子之一。唐玄宗天宝末年举进士,遇乱不第;唐代宗朝又应举, 屡试不第。大历六年,经宰相元载举荐,授阌乡(在今河南省)尉;后由宰相王缙荐为集贤学士,秘书省校书郎,升监察御史。出为陕州户曹、河南密县令。之后元载、王缙获罪,遭到牵连。唐德宗朝,复为昭应县令,出任河中元帅浑瑊府判官,官至检校户部郎中。不久去世。诗多送别酬答之作,也有反映军士生活的作品。原有集,已散佚,明人辑有《卢纶集》。《全唐诗》录存其诗五卷。
壹/
《全唐诗》于此篇题下注“至德中作”,时当在唐朝安史之乱的前期。由于战乱,诗人被迫浪迹异乡,流徙不定,曾作客鄱阳,南行军中,路过三湘,次于鄂州,而写了这首诗。
文学赏析
这是一首即景抒怀的诗。首联写“晚次鄂州”的心情。浓云散开,江天晴明,举目远眺,汉阳城依稀可见,因为“远”,还不可及,船行尚须一天。这样,今晚就不得不在鄂州停泊了。诗人由江西溯长江而上,必须经过鄂州(治所在今湖北武汉市武昌),直抵湖南。汉阳城在汉水北岸,鄂州之西。起句即点题,述说心情的喜悦,次句突转,透露沉郁的心情,用笔腾挪跌宕,使平淡的语句体现微妙的思致。诗人在战乱中风波漂泊,对行旅生涯早已厌倦,巴不得早些得个安憩之所。因此,一到云开雾散,见到汉阳城时,不禁喜从中来。“犹是”两字,突显诗人感情的骤落。这二句,看似平常叙事,却仿佛使人听到诗人在拨动着哀婉缠绵的琴弦,倾诉着孤凄苦闷的心曲,透纸贯耳,情韵不匮。
颔联写“晚次鄂州”的景况。诗人简笔勾勒船舱中所见所闻:同船的商贾白天水窗倚枕,不觉酣然入梦,不言而喻,此刻江上扬帆,风平浪静;夜深人静,忽闻船夫相唤,杂着加缆扣舷之声,不问而知夜半涨起江潮来了。诗人写的是船中常景,然而笔墨中却透露出他昼夜不宁的纷乱思绪。所以尽管这些看惯了的舟行生活,似乎也在给他平增枯涩乏味的生活感受。
颈联写“晚次鄂州”的联想。诗人情来笔至,借景抒怀:时值寒秋,正是令人感到悲凉的季节,无限的惆怅已使我两鬓如霜了;我人往三湘去,心却驰故乡,独对明月,归思更切!“三湘”,是诗人此行的目的地。而诗人的家乡则在万里之遥的蒲州(今山西永济)。秋风起,落叶纷下,秋霜落,青枫凋,诗人无赏异地的秋色之心,却有思久别的故乡之念。一个“逢”字,将诗人的万端愁情与秋色的万般凄凉联系起来,移愁情于秋色,妙合无垠。“万里归心对月明”,其中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有迢迢万里不见家乡的悲悲戚戚,亦有音书久滞萦怀妻儿的凄凄苦苦,真可谓愁肠百结,煞是动人肺腑。
尾联写“晚次鄂州”的感慨,写诗人有家不可归,只得在异域他乡颠沛奔波的原因。最后二句,把忧心愁思更加地深化了:田园家计,事业功名,都随着不停息的战乱丧失殆尽,而烽火硝烟未灭,江上仍然传来干戈鸣响,战鼓声声。诗人虽然远离了沦为战场的家乡,可是他所到之处又无不是战云密布,这就难怪他愁上加愁了。诗的最后两句,把思乡之情与忧国愁绪结合起来,使此诗具有更大的社会意义。
这首诗,诗人只不过截取了飘泊生涯中的一个片断,却反映了广阔的社会背景,写得连环承转,意脉相连,而且迂徐从容,曲尽情致。在构思上,不用典故来支撑诗架;在语言上,不用艳藻来求其绮丽;在抒情上,不用泼墨来露出筋骨。全诗淡雅而含蓄,平易而炽热,饶有韵味。
名家点评
《艇斋诗话》:“估客”一联,曲尽江行之景,真善写物也。予每诵之。
《批点唐诗》:第四句尤妙,但对上句却浅。五、六迥别。结宛转,极悲。
《唐诗正声》:旲逸一评:次联老江湖语,三联语忽不测,结悲,酷入情。
《批选唐诗》:清通熟爽,是近体佳篇。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何景明曰;二联妙。田艺衡曰:乱后之辞,可怜。陈继湍曰:旅思动人。伤感却不作异调,故佳。郭浚曰:情景不堪萧瑟。
《唐诗鼓吹笺注》:总是彻夜未眠急归情绪也,后四句一气赶下,是倒卷(“估客昼眠”二句下)。
《唐风定》:初联世所共称,不知次联更胜。
《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前解写尽急归神理。言望见汉阳,便欲如隼疾飞,立抵汉阳,而无奈计其远近,尚必再须一日也。三、四承之,言虽明知再须一日,而又心头眼底,不沉忽忽欲云。于是厌他估客,胡故昼眠;喜他舟人,斗地夜语。盖昼眠,便是不思速归之人,夜语,便有可以速云之理也。若只作写景读之,则既云“浪静”,又云“潮生”,此成何等文法哉!后解言吾今欲归所以如此急者,实为鬓对三湘,心驰万里,传闻旧业,已无可归,而连日江行,鼓鼙不歇,谁复能遣?尚堪一朝乎哉!
《五朝诗善鸣集》:诗有高静之气,故白描而绝远于俚。
《唐诗贯珠》:“浪静”映“公开”,“夜语”由于“晚次”。三、四构句,曲尽水程情景,气度大方精妙。
《唐三体诗评》:何焯云:惊魂不定,贪程难待,合下四句读之,其意味更长。
《唐律偶评》:前半极写归心之迫,却不露所以“次”之故,至结解码器方说明,读之但沉其如画耳。浪静则可以兼程,潮生更宜夜发,乃胡为淹此留也?发“次”字,暗呼起江上兵阻,非无眼之铺叙。
《唐体肤诠》:屈复云:一归心急,二有咫尺千里意。中四“衰鬓”、“归心”,人眼中耳中无限悲凉,故客眠人语,秋色月明,种种堪愁。用意深妙,全以神行,若无题无涉者,结言归亦无益,将来不知作何景象,愁无已时也。
《大历诗略》:有情景,有声调,气势亦足,大历名篇。
《山满楼笺注唐诗七言律》:第六句中“归心”二字,是一篇之眼。前五句写归心之急,后二句写归心所以如此急之故。“万进而逢秋色”则愁鬓不胜憔悴。“对月明”则归心愈觉凄惶,字字真情,字字实理。
《网师园唐诗笺》:写景亲切(“舟人夜语”句下)。
《昭昧詹言》:起句点题。次句缩转。用笔转折有势。三、四兴在象外,卓然名句,五、六亦兼情景,而平平无奇。收切鄂州,有远想。
《诗境浅说》:作客途诗,起笔须切合所在之境,而能领起全篇,乃为合作。此诗前半首尤佳。其起句言:江天浩莽,已远见汉阳城郭,而江阔帆迟,尚费行程竟日,情景真切,句法亦纡徐有致。三句言:浪平舟稳,估客高眠。丹在湍急处行舟,篙舻声终日不绝,唯江上扬帆,但闻船唇啮浪,吞吐作声,四十我人语,水窗倚枕,不沉寐之酣也。四句言:野岸维舟,夜静闻舟人相唤,加缆扣舷。众声杂作,不闻而知为夜潮来矣。诵此二句,宛若身在江船容与之中。可见诗贵天然,不在专工雕琢。
贰/
一首好诗,贵在有真情实感。有真情,可免造作扭捏、有实感,不致浅浮空洞。大凡诗人流离颠沛,死别生离,或躬逢其事,身临其境。倘寄之吟咏,最易动人。所以严羽认为:'唐人好诗。多是征戍,迁谪,行旅、离别之作'。卢纶《晚次鄂州》,写兵难中背井离乡、颠沛奔波之苦,情真而意切,故不待雕琢,自出佳句。
首联扣题写'晚次鄂州',但不露痕迹。''云开远见汉阳城'。说明行进方向。鄂州离汉阳甚远,故下旬说'犹是孤帆一日程'。这样远的距离,当然不能直接看到。但诗人思乡心切,日望归程,天际云开,引领而望,仿佛已见到汉阳城,真恨不得马上能够赶到。可惜天色已晚,须待明日,而屈指计算,竟还有整整一天路程。句中一个'犹'字,道出诗人的迫促心情,一个'孤'字,流露了旅途的寂寞情绪。
颔联写舟中情景。实际上是回顾旅途中百无聊赖的生活。'估客昼眠知浪静,舟人夜语觉潮生'。白天风平浪静,单调的行旅生活使人昏然欲睡;夜间江潮看涨,船家絮语,更觉长夜难明。估客昼眠,独寻美梦,舟人夜语,自得其乐。这更加衬托出诗人昼夜难眠的焦躁心情。
颈联抒发身世飘零之感和彻骨的思乡之情。飘零于江湘之间,国难家愁,已染成我两鬓星霜,刚巧又正值这肃杀的秋天,这一怀愁绪怎生了结!离家万里,欲归不能,这一片乡情,只能托与夭上的明月。句中一个'逢'字,将白发与秋色融入一炉,愁绪倍增;一个'对'字,把有心与无情结为一体,兴寄无穷。而上句'秋'、下旬'心',分明正含着一个'愁'字。诗人构思如此精巧,表面上几乎不露形迹。
尾联直陈诗人的感慨。'旧业'指家中原有用以维持生计的产业。它已随着战乱而化为乌有。'鼓鼙'借指战乱。战争已使人倾家荡产,江海飘零,更哪堪江上再传来战鼓的声音?句中'更堪'意谓'更哪堪',因受诗句的限制,省作'更堪'。这一句言外之意是:虽然战争已令我一无所有,但战火未熄,在逃难的途中,难保前方水路上不再碰上兵灾。倘若真的碰上,那简直无法忍受了。
本诗极力渲染战乱给人民带来的深重苦难。由于作者是通过自己的切身感受来表现的,所以有真情、有实感,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特别是第二联的描绘入微,第三联的造语精妙,都足以令人一唱三叹。
叁/
卢纶(748—约800),字允言,河中蒲(今山西永济县)人。他是大历十才子之一。屡举进士不第,宰相元载赏识他的文学才能,得补阌乡尉。后在河中任元帅府判官,官至检校户部郎中。安史之乱发生时,曾客居鄱阳避乱。卢纶诗多为送别酬答之作,也有一些写景诗和边塞诗。他的诗写景物色泽鲜明,许多诗中不乏雄放之情。
本诗题下原有卢纶自注:“至德中作。” “至德”是唐肃宗年号(756—758)。可见卢纶是避安史之乱的南行途中写了这首诗。诗人行舟江上,见天色将晚,就在鄂州停泊,趁着晚晴,可以望见汉阳城景况,计算行程,明日乘船半天可以到达。舟行愈远,愁思愈重,日夜不能入睡:白天江面风平浪静,看船上的客商悠闲而睡,夜间听船家闲话,可以微感江潮涨起。此去三湘之地,秋色日深,将使流亡人的稀疏鬓发更显稀疏;而流亡愈远,遥念家乡万里,只有托归心于高天明月。几年的战乱生活已使国运衰败,自己往日的功业也随之化为乌有,更不堪消受的是至今战事未息,夜宿江边犹能听到战鼓咚咚,令人心碎。这首诗写心情精致入微,可辨秋毫,绘景况咫尺万里,连成一片,更有个人愁苦与社会危亡紧密交织,使形象的感染力愈加强烈。诗中的“估客昼眠知浪静,舟人夜语觉潮生”,与韦应物的“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宋祁的“绿杨烟外晓塞轻,红杏枝头春意闹”等等,一向为诗评家所极力称道,誉为千古写景的名句。
卢纶家居山西永济,早年避安史之乱,客居鄱阳,后为河中元帅府判官,他对战乱生活是体会尤深的。这首诗是写在战乱生活当中。诗中充满了思归厌战的情绪。唐肃宗至德年间诗人离家南下,乘船停泊在湖北的武昌。船行一日,为寻一个合适的停泊处,并没有等天黑就抛了锚。颔联两句描述的是自己日夜所见所感。这时诗人是一个抛家弃业的逃难者,对于家国身世的忧虑,使他昼夜无眠。事实是如此,他却并不这样直说,象元稹写的“唯将终夜常开眼”之句,而是写为“估客昼眠知浪静,舟人夜语觉潮生。”这里的主语不是“估客”和“舟人”,是被省略了的诗人自己。完全的意思乃是:白日船行江上,我看那些商贾昼眠,由于自己心事萦绕,毫无睡意,连江水的静流都可以感知;月夜里停泊江岸,我听舱中船家闲话,更生旅夜的寂寥,这时连船随潮起的微动都能感觉出来。正是由于这样的描写,情绪中的倾向与形象融成一体,使人几乎不能觉察作者的意向,以为作者是客观冷静地直观两幅生活画面。其实,这一联名句的独创之处,主要在诗人把十分强烈的情绪,用形象隐蔽得无影无踪,而一当你察觉到其中的意向,就感到有一种强烈的寂苦不断地向你袭来,你这时就再不能把这一联诗句只看成是写景了。
如果把这一联的首句的主语认定是“估客”,在逻辑上也说不通,并且会使一联佳句成为游离于诗情主调之外的多余物。因为处于主格地位的“估客”,他倒是可以“昼眠”的;但既已进入了睡乡,他又怎“知”浪静与浪动?假如说这是写估客的梦乡所感,这不仅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也是与主题不发生关系的,忘记了诗人是自身处于寂寞愁苦的旅途之中;他的诗情离不开他的经验。诗人不能超经验写诗,而欣赏中只有把握了诗人的经验,也才更能集中地体会他的诗意。
只有象我们上面说的这样理解颔联两句,才能使诗的颔、颈两联连贯起来。在已经行过的路上,诗人因为感伤战乱,日夜无眠;想到前去鄱阳路中所要经历的流入洞庭湖的资湘、蒸湘、沅湘一带,这里有舜的妃子娥皇、女英寻找南巡的舜不遇,死后变成湘水女神的伤心传说;有屈原放逐流亡到此的许多记载,当此羁旅秋风,月明江上,不禁更增愁意。诗人预想前路上等待自己的将只有催衰双鬓的秋色,而何年得以回归又毫无指望,此时只有“远望可以当归”了。到此,自然准备了颈联两句诗的经验条件,而写出“三湘愁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则是随感遇而形成的自然叹咏,这样的诗情只能属于有此特殊经历者,这样的工巧而富于表情的诗句,理当出自有独创性的诗人的笔下。
这首诗的末联也写得极为成功。律诗的中间四句要求对仗,一般人写起来只好在原地迂回深化,把笔力集中在自由舒展的结联二句,但是在最后的两句中既要收结全诗,又要加深诗意,却是非常难的,这就是人们很少在律诗的末联中发现更多名句的原因所在。杜甫的“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刘长卿的“今日龙钟人共老,愧君犹遣慎风波”;元稹的“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白居易的“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李商隐的“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等等末联名句,在他们的各自诗集中,也是不甚多见的。卢纶这首诗中的末联两句,在唐诗中也是独辟境界的名句。从其在全诗中的地位来看,这两句把战乱中孤帆漂泊的流亡者的愁苦心情作了一个有力的归结,同时又写出了经历中的空前情境:“旧业已随征战尽,更堪江上鼓鼙声!”诗人表明,流亡到此前的经验感受,已经足以使人苦难不堪了,自家的产业,自身的功业,随着盛唐国运的衰落,都已被军阀叛乱的征战席卷而尽;可是流落到此,依然是战氛犹在,竟在深夜的月明江上听到军中敲起的战鼓声声。由于这个声音在诗人的经验中,是国破、家亡、身飘、业尽的痛苦伴随物,所以听到此声音,就会引起无数惨痛的联想,更兼此次的漂泊未得归宿,就更不堪再听到这种令人心碎的声音了!
卢纶把诗情、诗艺引到了一个独到的境界。
肆/
这是一首即景抒怀的诗,有无限伤老思归厌战的感慨。此诗作于至德年间 (756—758)。当时卢纶因避安史之乱,被迫浪迹异乡,由北南逃,途经鄂州,准备去三湘一带。在南行途中,他写了这首诗。
首联“云开远见汉阳城,犹是孤帆一日程”,写“晚次鄂州” 的心情。云开雾散,可以看到远处的汉阳城了,但因为“远”,这孤独的航船,还要走一天的路程。起句即点题,述说心情的喜悦; 次句突转,透露出沉郁的心情。诗人在战乱中漂泊,对行旅生涯早已厌倦,希望早日有个安身之所。因此,一旦云开雾散,看到汉阳城时,怎能不喜。“犹是”二字,突出表现了诗人情感的失落。这两句,看似平常叙事,却仿佛使人听到诗人在拨动着哀婉缠绵的琴弦,倾诉着孤苦的心曲。
颔联“估客昼眠知浪静,舟人夜语觉潮生”,写“晚次鄂州” 的景况。商贾们习惯在江湖上行走,知道现在风平浪静; 半夜里听船夫说话,明白江上要涨潮了。诗人写的是船中常景,然而笔墨中却透露出他昼夜不宁的纷乱思绪。
一二联写途径鄂州一路上所见所闻,也就是写一日行程中的景。动中写静,静中写动,都是舟行的本地风光,写得细致曲折,为人称道。
颈联“三湘衰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写漂泊江湖,又正值秋天,心情凄然。离家万里,对着明月思归之心更切。一个“逢”字,将诗人的万端愁情与秋色的万般凄凉联系起来,移愁情于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有迢迢万里不见家乡的悲悲戚戚,亦有音书久滞萦怀妻儿的凄凄苦苦,可谓愁肠百结,动人肺腑。
尾联“旧业已随征战尽,更堪江上鼓鼙声”,写“晚次鄂州” 的感慨,直抒厌战心理。老家的土地财产因为战争已经没有了,意思是吃尽了战乱的苦头,不堪再听鼓角之声了。而烽火硝烟未灭,江上仍传来声声战鼓。诗人虽然远离了沦为战场的家乡,可是他所到之处又无不是战火密布,这就难怪他愁上加愁了。诗的最后两句,把思乡之情与忧国愁绪结合起来,使本诗具有更深的意义。
这首诗写乱离之事,愁苦之情。抒写了因战乱而漂泊江湖的羁旅困顿之事,表现了诗人对安定生活的渴望。全诗淡雅而含蓄,平易而炽热,读来觉得舒畅自若,饶有韵味。
伍/
南宋严羽《沧浪诗话》言:“唐人好诗,多是征戍、迁谪、行旅、 离别之作,往往能感动激动人意。”此诗为卢纶乘船夜宿于鄂州时的感兴 伤怀之作,当时正值安史之乱前期,诗人为避战祸,背井离乡,受尽颠沛流 离之苦,因此这首诗情感真实直露,常为后世文人所称赏。
思念深切之时,最易产生错觉。诗人避乱客居鄱阳,乘船游历三湘。 云开雾散,江天晴明,诗人举目远眺,汉阳城似乎依稀可见。但事实距汉 阳还有一日的水路,而日暮已晚,只能在鄂州停宿一宿。“犹”字突显诗人 心情由激切骤至失落的转变,“孤”字流露出诗人旅途之孤苦寂寞,笔锋跌 宕起伏,扣人心弦,可见思乡之心切。
“估客昼眠知浪静,舟人夜语觉潮生。”对仗极为工妙,详述了诗人在 舟中之所见。估客可在白昼入梦而知舟外风平浪静,其态悠闲聊赖;舟人 夜间相唤而觉潮生正是起帆时,其态从容淡定。诗人本就因思乡心切而 深觉长夜难明,加之舟中所见,皆自得其乐,而心情愈发烦闷焦躁。然而 此处写景静中有动,动中含静,由人之情态、动作而写水情,人景互动,可 谓写景绝妙之句。
由景而生之语最为自然,触景而生之情最为动人。时值深秋,风寒叶 落,诗人念及自身漂泊在外,形单影只,悲凉惆怅之感顿时袭来。李白有 诗云:“不知明镜里,何处是秋霜。”(《秋浦歌》)“秋霜”即白鬓,于是诗人也 因忧愁哀伤而白了双鬓。诗人归心似箭,然而此刻身处离家万里的三湘, 思及妻子儿女,便只能对着明月诉说自己的衷肠。
最后一联,诗人思绪愈加发散,由于战乱之因,想必家中生计已败、功 业已没,处境应是十分困窘,便不由悲从中来。而此时侧耳细听,似乎听 到了江上传来的阵阵擂鼓之声,可想知战火仍在不断扩散蔓延,这岂不是 使人越发惆怅。在结尾处思乡之情与国家之忧相结合,赋予了此诗更加 深广的社会意义,给人以强烈震撼。
思乡之情,生命之思,最是刻骨铭心,诗人把二者融合为一,浑然天 成,使人读来只觉情真意切,难以直言。此诗截取诗人行旅中的一节,反 映了复杂的战争背景,赋予其深刻的社会意义,教人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