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屯惨案

军屯系泊头市营子镇的一个村庄,位于泊头市西北50华里,献县淮镇东南12华里处。
1945年5月2日,南皮黑龙村据点日军的一个中队120多人和50多人的特务队,去补充淮镇据点的残余兵力,路经军屯村时怕遇上八路军和游击队,不敢进村,到村东北的贾家坟休息。日军走后,军屯村贾廷元的妻子逃难回来路过此地,发现一个日本兵躺在坟头上睡觉,回村后报告了村武委会主任李盛田。李盛田和民兵郭亭义、郭治祥三人,成三角形包围了贾家坟。他们轻步靠近这个日本兵,李盛田一跃而起抄起了日军的枪,对准他的脑门大喝一声:“不准动!”日本兵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地嘟噜着什么。郭亭义懂一些日语,原来这个日军是说:“我头痛,佯装睡觉,我不愿干了,愿向八路军投诚,别打死我。”这时,村长郭会义和青沧交支队地下侦察员崔玉田闻讯赶来,把这个投诚的日军送到青沧交支队去,路上,还找了一头毛驴让他骑着。
日本侵略军的部队到了淮镇以后,一点名,发现日军情报主任香川的侄子不见了。香川气得暴跳如雷。驻淮镇据点日军中队长松田,命令特务队长两次连夜派人给军屯送信,说:“如果不把皇军送回去,就把军屯杀个鸡犬不留。”为了防止敌人的报复,党组织指示军屯群众立即转移。当天晚上,按照上级的指示精神,军屯大部分群众转移了出去。
5月3日,天还没亮,200多名日军和100多名伪军偷偷地包围了军屯。太阳爬上树梢的时候,敌人摸进村来。先前日伪军进村,主要是抢东西、抓妇女、烧房子,而这一次进村后却是挨家挨户砸门、乱翻,逢人就抓,一下子抓了100多名没来得及走的群众。临走时还抢走了村里的100来头牲口和十几辆大车,并且用火点着了村里的一垛柴草,顿时村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躲在村南盐河南岸避难的人们,见到村里起火,敌人也已撤走,纷纷回村救火。谁知狡猾的敌人并没全走,留下一部分在村里埋伏起来,诱群众进村。结果,又100多名群众被抓了。
敌人把200多名群众押到军屯西北角的一个大场里,四周布满了荷枪实弹的日伪军。刺刀闪着寒光,气氛阴森、恐怖。日军情报主任香川挥着东洋刀说:“皇军哪里去了?说出来金票大大的,不说统统死了死了的!”汉奸韩翻译也狐假虎威地叫喊:“快说吧!说出来皇军有赏,不说可没命了!”人们用愤怒的目光和一声不吭去对待汉奸的嚎叫。香川气极败坏,叫着:“不说统统枪毙!”于是日伪军“哗啦”一声把子弹上了膛,威胁和恐吓群众。然而这更激起了人们对他们的仇恨,200多名群众怒目而视,没有一人开口。香川疯狗似地扑向群众,拉出张培兴,把大刀搁在他的脖子上,叫他快说。张培兴轻蔑地一笑,坚定地回答“不知道。”香川嚎叫一声,4个日军窜上去,扒了张培兴的上衣,两个日军轮流用马鞭抽打,一鞭下去,就是一道血印,不一会儿就血肉模糊了。日军打一阵,问几句,得到的只是愤怒的目光和厉声的痛骂。这两个日军打累了,又换两个。张培兴昏倒在地上,日军朝张培兴头上倒一桶凉水,张培兴吃力地抬起了头,又是一阵痛骂。香川嘶叫一声:“死了死了的!”旁边一个日军顺手抄起一把大镐,猛力地朝张培兴的头上砸去,脑浆子流了出来,血溅了老远。张培兴的妻子从人群中冲出来,骂着扑向香川,吓得香川后退了好几步。日军又抡起大镐打来,张培兴的妻子被打昏在地。她9岁的女儿凤英挣脱乡亲的阻拦,扑在妈妈身上,一声娘一声爹地哭起来。伪军队长海佬过来,抓起凤英的头发就往上提,凤英一口咬住海佬的另一只手,死死不放,疼得海佬嗷嗷直叫。日军又抡起大镐,把凤英打倒在地,晕了过去。人群愤怒了,一起向敌人拥来,吓得香川浑身发抖,连连后退。
敌人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就把200多名群众押到淮镇据点。60多岁的赵大娘,常年有病,脚又小,走不动。残暴的敌人连这年迈的老人也不放过,硬是连拉带拽地把她拖到了淮镇。叶普田的妻子,是临产的孕妇,也被连推带搡地带走了。
这天,正是淮镇大集。被捕的群众走到集市上时,天近晌午,狭窄的街道人群拥挤,加上邻近赶集乡亲们的协助,趁机逃脱了60多人,其余都被押到监狱里。监狱原是两间民房,日军占了淮镇以后,房子的主人不知被赶到哪里去了。屋子窄小、黑暗、潮湿,一百四五十口人根本无坐卧之地,只得站着,熬着这艰难的时刻。
5月4日,日军把狱门打开,开始逼供了。问谁是共产党员,谁是八路军,“皇军”藏到哪里去了。群众还是没有一个开口。日军拉出了13岁的小女孩赵小明,拿出一大叠票子,一大把糖块,说:“小姑娘,只要你说出谁是共产党,皇军藏到哪里去了,马上放你回家。这个统统的给你。”赵小明连看都没看一眼。这时,一个伪军恶狠狠地抓住小明的脖领子一推,推了个脸朝天。日军用刺刀点着小明的胸口说:“不说,死了死了的!”“死我也不知道!”强盗们知道再问也捞不到什么,于是把宿广发、宿广合、刘德顺、刘德仁、叶寿田、赵玉亭的大儿子等6名青年民兵拉出去,又把李寿明老大爷和赵小明一块押着,向刑场走去。刑场设在淮镇村西南的莲花池旁。这里在日军据点设防区以内,周围全拉着铁丝网。西边是莲花池,东边是关帝庙,在这中间早已挖好一个大坑。敌人把8名群众押到刑场,推到大坑边。日军拉过刘德顺,香川声嘶力竭地嚎叫道:“谁是共产党?皇军哪里去了?不说枪毙!”刘德顺逼近敌人大骂:“你们这群畜生,想用死来吓唬我们吗?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的狗命也不会太长了!”在敌人的刺刀下,8名群众拢聚在一起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凶残的敌人拉着6个青年的胳膊,砍下了他们的头,推到大坑内,并威胁李寿明说:“今天放你回去报信,不放回皇军,要你们的1000个人头!”李寿明愤怒地离开了刑场。
第二天,日军又把40多名老年男人和老年妇女带到刑场,孙玉洪的母亲孙大娘,面对凶残的日伪军,厉声痛骂:“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鬼子,不得好死。你们这帮汉奸卖国贼,在这边当汉奸,到那边还当汉奸!”日伪军被骂得无地自容,连挑带推把这些老人活活地埋在莲花池边又一个大坑里,可怜这些勤劳一生、本应安度晚年的老人,惨死在日本强盗的屠刀之下,遭到如此悲惨的厄运。
惨无人道的日伪军,对关进监狱的人们,6天不给一口饭吃,不给一口水喝,加上敌人的毒刑拷打,有的已经站不起来了。婴儿吸不出妈妈的奶水,饿得哇哇直叫,眼哭肿了,嗓子哭哑了。赵玉金的母亲赵大娘,一家7口被押在监狱里,子孙6个,大的15岁,小的不到两周岁,几个孩子躺在赵大娘周围。5岁的小孙子景五,趴在奶奶的身旁,搂着奶奶的脖子喊着:“我饿,我饿呀!”11岁的哥哥景文,把小弟弟搂过来,从早已撕破的棉袄里掏出仅有的一团烂棉絮给弟弟,弟弟皱着眉头,费劲地吃着。赵大娘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小声说:“如果你们能活着出去,要记住,这个仇一定要报!”景文凑到奶奶身边,小声地说:“奶奶,天这么黑,咱能出去吗?”赵大娘擦干了眼泪说:“天就快亮了,能出去。”“奶奶,我要跑出去,找八路军送信。”“你可千万要记住,如果叫他们逮住,死了也不能说谁是干部。”“奶奶,我知道。”
几束光线从堵着的窗户缝里射进来,天亮了,过了一会儿,大门被打开了,伪军又来提人审讯。景文抓了两把土,爬到大门旁边,趁两个伪军向外拉人之机,猛地站起,朝他们扬起土来,他在敌人擦眼打愣的刹那,钻出了蒺藜网。伪军忙乱地打了两枪,赶忙锁上大门。
党组织接到李寿明送来的情报,千方百计地营救被捕的群众,通过与淮镇街的维持会联系,把淮镇人民捐献的两筐饼子、窝头和两口袋馒头送到狱中。伪军们看见馒头,像恶狼一样蜂拥而上,把馒头抢了个净光,只剩下两筐饼子、窝头。被捕群众为了坚持斗争,成年人谁也没吃一口,都分给了孩子们。6岁的小姑娘赵小时,分到一块窝头,自己舍不得吃,让给妈妈吃。妈妈又推给她,说:“好闺女,你吃吧,娘不饿。”“娘,你吃了好长奶,要不弟弟会哭的。”妈妈叹了一口长气,把眼泪咽下:“好闺女,你吃了吧,你弟弟他不会再哭了。”赵小时哪里知道小弟弟已经饿死了。
5月8日这天,日伪军喝酒喝得晕头涨脑,像吃过人肉的疯狗,显得更加凶恶残暴。这群穷凶极恶的野兽,又一次打开狱门清点人数,然后把狱中群众统统赶到淮镇西的莲花池。只有叶普田的妻子在监狱生了孩子,偎在屋子角上,已不能走路,加上又脏又臭,伪军们嫌脏,才没有拉她,得以幸免。莲花池的东沿早已布置好了刑场,刑场的中央摆着几张桌子,刽子手们杂乱地站在桌子周围。桌子西边是挖好的第三个两丈来深的大坑。敌人把群众逼到大坑周围,背朝坑,面朝外站着。香川和汉奸韩翻译叽咕了几句,韩翻译把一个怀抱着孩子的21岁青年妇女赵淑青拉到桌子前边,假惺惺地说:“你如果说出谁是共产党,皇军哪里去了,马上放你回去,怎么样?”赵淑青坚定地回答:“不知道!”伪军队长海佬走过来说:“放明白点,不说就是死路一条!”赵淑青轻蔑地一笑,“我不愿意死,但我也不愿意像你这样活着,替日本强盗杀害中国人,你们还有中国人的味吗?”海佬恼羞成怒,朝她的左肩上狠砍一刀,血顿时顺着她的胳膊淌了下来,怀里不满周岁的孩子掉在地上。赵淑青痛骂敌人,弯腰去抱孩子,一个日军蹿上来,提起孩子扔到坑里去了。孩子在坑里挣扎着哇哇地哭着,狗强盗抡起铁锨,埋上厚厚一层土。赵淑青再也压制不住满腔的怒火,疯了似地扑向敌人。海佬又是一刀,赵淑青没有倒下去,破口大骂敌人:“你们这群狗杂种,这笔血债一定要算清的,乡亲们,报仇呀!”赵淑青又中一刀,被挑到大坑里。
敌人又拉出赵玉亭老大爷,问谁是共产党,皇军哪里去了。赵玉亭一家13口人,被抓来8口,儿子被杀死,小侄女已饿死,房子早就被烧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破口大骂敌人。一个独眼日军举起枪托朝赵大爷就砸,赵大爷飞起一脚,朝他的小腹猛力踢去,独眼日军丢下枪,双手捂着小腹,滚到一边嚎叫去了。刽子手海佬朝赵大爷连砍两刀,赵大爷倒下去了。5个孩子扑向海佬,抱腿拽胳膊,脚踢,牙咬,弄得海佬嗷嗷叫,4个日本兵蹿过来,举起砍刀,乱砍乱剁。这时小侄女赵小明,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块砖头,朝日军打去,拔腿就跑,日军朝小明打了几枪,小明刚趴下钻铁丝网,辫子却被挂住了。日军跑过去,一刀把小明刺死在铁丝网下。敌人兽性大发,他们一拥而上,对着人们乱挑乱刺起来。有些人不堪忍受日军的刺刀,蒙着脸,一头扎进了大坑。孩子们被活着推下坑,双手扒着坑周围哭着、喊着。群众的痛骂声,反抗的口号声,夹杂着敌人的怪叫声,响成一片。
日本侵略者制造的这起血腥惨案,使这个有201户人家、815人的军屯村,竟有59户受到残害,6户被杀绝。温广荣家18口人,有14口被杀。赵镜明家13口人,有8口被杀。遇难者143人,其中本村128人,外村串亲的12人,山东的铁匠3人;成年人85名,儿童、婴儿58名。
两个月后,淮镇的敌人撤走了,军屯村召开了讨还血债大会。人们怀着对日军的刻骨仇恨和万分悲痛的心情,去淮镇挖开了3个大坑,把全村死难的亲人尸体抬了回来,全村家家举丧,人们披麻戴孝,埋葬亲人的尸体。悲痛欲绝的哭声,笼罩了整个军屯。

来源:泊头市委党史研究室整理

编审:石增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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