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蕾千慧 || 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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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鉴赏与写作课
"限词微小说写作”作品展
作者简介
赵蕾千慧，就读于中央民族大学法学院2017级法学专业。喜欢摄影、阅读、看电影等一切可以发现世界的事情。喜欢的句子：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三十年
小辉和小蕾是朋友们眼中的模范夫妻，各自事业有成，小家也十分温馨。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他们自己从来不会刻意去纪念互相陪伴走过了多少日子，直到多年以后那个来自大学同学的电话响起——
“喂，小辉啊，好不容易找到你的联系方式。……听说你和小蕾修成正果啦？你们的女儿慧慧呢？上大学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家宝贝是女儿，还知道她的名字？我们不是二十多年没有联系上了吗？”小辉感到诧异。
“是啊，但是你不是在上学的时候就扬言一定要把小蕾娶回家，还把女儿的名字取好了吗，哈哈，果然生了个女孩！恭喜恭喜啊！”
原来小辉早在大学的时候就为自己未来的孩子取好了名字，他偏心女儿，融合了自己和小蕾的名字，再加上那个年纪能想到的对女孩的最美的祝福，女儿的名字既特别又耐听，兄弟们都记住了，而儿子的名字就是个随口说的笑话，大家笑笑也就都忘记了。小辉在女儿出生时压根不记得自己几年前曾经在兄弟们面前吹过的牛，这个名字是他在妻子生下女儿后翻字典取的，没想到竟是一样的。
这个巧合打开了小辉的记忆之门，他不禁想起大学时与小蕾的热恋时光，不，还要更早些，早到他们遇见的那时候。
三十年前，他们相识于高中校园。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小县城只有一个高中。小辉在镇上上完初中，可以说是村子里学历最高的人之一了，但他总想要有一个机会去大城市里闯一闯，他选择了最公平的考学路。
小蕾出身于县里有名的书香世家，虽然在文革中家族受到重创，日子过得清贫，但父母一直对孩子们的教育抓得很紧，小蕾身上的读书人气质使她在女生中特别突出。
开学第一天，小辉和小蕾就被分到了前后桌。
小辉大大咧咧，和谁都自来熟，不到半天，就跟周围人打成一片。小蕾通常只和同桌聊聊天，偶尔也会回过头看小辉耍宝，其他时间便总是沉默地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小辉心想：她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吧！
小辉虽然有考学的心，奈何他偏科得厉害，在连续两次测试中，英语都没有及格。小蕾则名列前茅，各科成绩都是优秀。
不及格的成绩加上南方九月底还依然炎热的天气，湿热的晚风吹来，小辉感到非常烦闷，预备先去打点热水洗个澡冷静一下。
水房门口排着长长的队。终于轮到小辉了，他刚把水桶放在地上，还没打开热水龙头，一个身材魁梧的高三学生提着红色塑料水桶晃晃荡荡地走到队伍最前头，用身体挤开小辉，并踢开了小辉的水桶，准备接水。
“喂，同学！你怎么能插队呢？”小辉拍拍大个子的肩。
那高三学生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嘁”了一声，没有把身材略显矮小的小辉放在眼里，明显是平日里霸道惯了的。
小辉本来就懊恼着自己的英语成绩，心里不畅快，再加上大个子的蔑视，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了上来。
“啪——”小辉用力地踢向大个子的塑料水桶，水桶腾空飞起，往不远处的台阶飞去，桶壁碰到了水泥台阶的边缘，瞬间裂开了一条缝，破水桶又弹起，往前滚了两三圈，最终落在了空地上，桶里没有完全倒干的水从裂缝里漏出来，略略打湿了满是尘土的地。
小辉只觉得这样发泄后心里舒畅了许多，也顾不上大个子恼怒地举起拳头，正向他挥来。
“老师来了！”队伍里突然有人大叫一声。
大个子平日里没少挨老师的训，处分也是有的，为了顺利毕业，他的拳头还没来得及落到小辉身上，也只得收手，恶狠狠地说：“下次别让我碰见你！”
小辉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洗澡的事情，赶紧拎起水桶偷偷地逃回公寓楼。
他不知道的是，小蕾就在队伍的末尾，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校园里发生的奇闻趣事总是传播得很快，也就到上晚读之前，校园里昏暗的路灯亮起来的时候，“高一学生勇斗校霸”的故事已经在学生间传开来了。
“听说那个踢桶的是你？”小辉的同桌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啊——是吧——”
“你可真勇敢，我们有好多次打水都看到那个人插队了，就是没人敢收拾他，就怕被他打，听说他从高一开始就是学校里的小混混，横行霸道，你可真勇敢啊真勇敢······”
小辉被同桌说得涨红了脸，低下头，看着自己破旧的运动鞋。
“你还想考大学吗？”
小辉猛地抬头，只见小蕾回过头来，盯着他，目光里有些许无奈。
“想啊，我当然想！”
“下午我都看见了。”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英语不是差吗？以后有问题可以来问我。”
还没有等小辉说“谢谢”，班主任走了进来，班级里瞬间响起一阵读书声，小蕾赶紧回头，认真地背诵课文。小辉的那声“谢谢”混杂在朗朗的读书声里，她不用听，她心里明白。
直到高一结束，那个大个子在毕业前也没有来找过小辉的麻烦，“警报”在蝉鸣中解除了。小辉的英语成绩在小蕾的帮助下也逐渐有了起色，也在夏天到来的时候解除了“警报”。
一晃高中的时光就快结束了，一个班的人到最后只剩下三分之二坚持到了毕业，那三分之一的人中，有的认为自己不适合读书，辍学打工去了，有的早早被家长催着结婚去了——小辉他们甚至吃过好几个同学的喜酒！
小辉和小蕾在那个夏天决定一起去武汉上学。
尽管小地方来的小辉和小蕾没有那么多的生活费可以挥霍，却总是能一起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挤出一些钱来享受自由的都市生活，在城市里一条条街道留下了两个人一起走过的足迹。也就是在那时候，小辉向兄弟们吹下了牛。
“你后悔当初跟我一起回到这个小地方工作吗？”
“不后悔。我的家在这，你也在这。”
小蕾倚靠在小辉的怀里，小辉看到了她头上冒出来的几根白头发。
“原来我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了。”
……
两个人正沉浸于美好往事的回忆，大学同学的电话又来了：“小辉，我过几天出差去你们附近的城市，办完事想去看看你们，也看看你们建设的美丽小城，快三十年了啊，那里应该跟你上学时候说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吧。”
“是啊是啊，到时候我们带你好好转转。”
小辉兴奋地挂断电话，开始和小蕾一起商量怎么接待这个老同学，盘算着如何好好回顾这过去的三十年：拍纪念照；带女儿一起去昔日两人走过的地方再走一走……
（文中配图由作者提供，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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