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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类解放事业而牺牲的人是永远不朽的
——访问彭士禄郑重柯麟钟敬文纪事
.............................. ·刘汉升..............................
作者：刘汉升
星移斗转，时间流逝，难忘的往事还是刻在我的脑际中，使我铭记的是幸会汕尾的四位名人——彭仕禄、郑重、柯麟、钟敬文......1990年初，我与汕尾市教育局局长蔡楚标撰写了六集电视连续剧《彭湃》，由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承拍。剧组的筹备准备工作在广州，于11月筹备完毕，准备开赴汕尾投入拍摄。蔡楚标向市领导作了汇报，市领导对此十分重视，提出：彭湃是我党我军的领导人，也是海陆丰农民运动和海陆丰革命根据地的创始人。拍彭湃的电视剧，我们支持！你们要请对彭湃同志有了解的汕尾籍省部领导来当顾问和审定剧本。说的是有道理，但我们就遇到极大的困难了。原来定的拍摄进度遇阻，演员都到位了，不可能遣散；再者，再拖下去剧组就要增加开支，增添负担。怎么办？蔡楚标找到我，讲明情况以后，递上在北京要找的领导名单和地址。全剧组的目光聚焦在我个人身上，时间这么紧，任务这么繁重，我顿感身上压了一副重担：要找的这几位领导，有没有在北京？找到他们，愿意不愿意接待我？愿意不愿意审剧本、担任此剧顾问？带着沉重复杂的心情，我踏上了上京之路......
11月20日下午：中国核工业部副部长彭士禄办公室
我于11月20日中午乘机扺达北京，安顿下来后，马上提起剧本，赶到中国核工业部。经联系，彭副部长的秘书叶向东来接我，把我领到彭副部长的办公室。眼前这位躬身于办公桌，低头对着图纸凝思、动笔的领导，就是农民运动大王彭湃的次子、闻名于世的“中国核潜艇之父”彭士禄。他也许听到脚步声，边低头在图纸上动笔，边说：来啦！彭士禄，广东海丰人，父亲彭湃、母亲为海丰县苏维埃妇女解放协会的蔡素屏。彭士禄在3岁时母亲蔡素屏被捕牺牲，在4岁时父亲彭湃英勇就义。他两次被捕入狱，被营救后送到澳门、香港。1940年被送到延安青年干部学院就读。1946年在宣化炼焦厂、石家庄炼焦厂任技术员。1949年在哈尔滨工业大学学习。1956年毕业于莫斯科化工机械学院，在莫斯科动力学院核动力专业进修。1958年回国后一直从事核动力的研究设计工作。他曾任国家造船工业部副部长兼总工程师；国家水电部副部长、总工程师、大亚湾核电站总指挥；秦山二期核电站首任董事长。他是中国工程院院士，是我国第一任核潜艇总设计师，被世界誉为“中国核潜艇之父”，是中国核动力领域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之一。
彭士禄（右）与作者合影。
我静静坐在彭副部长办公台对面的沙发上，而他全然不顾埋头在工作，时而听到他在图纸上用铝笔划出的“刷刷”响声。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叶秘书过去要帮他收图纸，他说：“还是我来，你去沏茶招待客人！”他收好图纸，挨在我身边坐下来，他这个热情的动作感染了我。我抓紧时间，把筹备《彭湃》电视剧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接着递上剧本，请他担任顾问和题词。他答应了我的请求，并说晚上看一下剧本，明天上午你再来！一会儿，他猛地想起一件事，说：“咱们的汕尾老乡、原福州市委书记郑重来京举办《郑重我爱中华书画展》，我们一起去看望他。”第二天上班时间，我赶到核工业部，叶向东秘书把彭士禄副部长的题词交给我，题词的内容：
11月20晚上，北京国务院第一招待所幸会郑重同志
我坐上彭副部长的轿车，经过熙熙攘攘的大街，来到位于北京西城区的国务院第一招待所。我们轻轻敲响了郑重同志居住的房间，房门轻开，彭士禄马上走进去，对郑重叫了一声：“郑大哥！”随后，他们俩就拥抱在一起，此情此景也感染到我们，在此看到他们多么深厚的感情啊！郑重，字千里，造船专家、书画家。他于1915年出生于汕尾。1938年，担任海陆丰县委书记，曾任华野十兵团教导团（师）政委。建国后，曾担任中共福州市委书记、中共厦门市委第一书记兼市长、福建省船舶工业公司董事长。郑重在战争年代的戎马生涯和建国后担任繁忙的领导职务，都孜孜追求，笔耕不止，终成一代闻名的书画家。此次，他是来京举办《郑重我爱中华书画展》的。在墙上，挂了一幅国画，画面上两只栩栩如生的骏马，在同饮一江之水。福建与台湾隔海相望，长期在福建工作的郑重，为了祖国的和平统一，运用他高超的绘画水平和过人的想象力，活灵活现的画出了“同饮一江水，岂可不思源”为题的力作。喻意为大陆、台湾都是骨肉同胞，同根同宗，我们两地都不能忘了我们是中华儿女、炎黄子孙。接着，彭士禄副部长将我介绍给郑重同志，提起彭湃和拍摄彭湃电视连续剧，引发了郑重的深情回顾，他说：我是在彭湃教育下走上革命道路的。彭湃背叛了自已的地主家庭，而我却背叛了自已资本家的家庭。当年，我以彭湃为榜样，也像彭湃那样戴上白通帽，穿上白西装，到处去演讲，宣传革命道理。彭湃对敌斗争是不怕死的，总是在枪林弹雨中冲在前；我也学他那样，总是带领农民武装，冲锋在前，敢打敢拼，把生死置之度外。彭湃的精神一直都在激励着我！
写好题词后，我们进到餐厅就餐。桌上就四盘素菜，其中一盘素菜内中有几片炒肉，还有一人一碗白米饭。这就是省部领导的晚餐。多年后，我对彭士禄同志提到这顿简朴的晚餐时，对他们的精神予赞赏，他说：我们要提倡艰苦奋斗，这是我们的本色！
11月21日，北京祟文门柯麟家中
11月21日上班，我赶到核工业部在叶向东秘书处取到彭副部长的题词后，马上赶到祟文门原国家卫生部顾问柯麟的家中。柯麟于1901年出生于海丰县海城镇，为中国共产党杰出的地下工作者，著名的医学教育家，为中山医学院的一代宗师。他为全国政协常委、国家卫生部顾问，还曾任广东省科协主席、澳门镜湖慈善会名誉主席、镜湖医院名誉院长。
柯麟与彭湃在同一个中学就读，彭湃为学长。在彭湃的影响教育下，柯麟走上了革命道路，在参加斗争中他成为了彭湃的挚友。柯麟受党的派遣先后到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任24师教导队医官、军部医务处主任，先后参加了南昌起义、广州起义。起义失败后避难到上海，开设达生医务所作为党的秘密联络点，并参加中央特科工作。《彭湃》电视连续剧中，描写了彭湃被捕、营救彭湃，以及严惩叛徒白鑫的情节。在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事实中，柯麟是一个知情人，而且为我特科严惩叛徒白鑫立下了大功。这位英雄的传奇人物来了！年已九十的柯老坐在轮椅上，缓缓地出来！我简单地寒喧几句，从话语中，我发现柯老年事虽已高，但思维表达都较清晰。接着，我简要地向他汇报拍摄《彭湃》电视连续剧的有关情况，随后重点介绍有关严惩叛徒白鑫的故事情节。柯老边听边点头，说：“你说的这些内容，能够反映当时的情况。我当年是参加特科的，参加特科的时候是陈云找我谈话。”当年在特科工作，是十分危险的，我说：“在当年严重的白色恐怖之下，你随时都会遇险！”柯老听后淡淡地说：“在那个时候，我们共产党人，随时都会遇到危险，随时都会付出牺牲，但是我们有思想准备！”听后使人感动，我说：“最为惊险的还是在彭湃被叛徒出卖之后，你在虎穴追查叛徒的那一次！”听到这里，柯老眼睛微眯，若有所思，答道：“是啊！”1929年8月24日，中央农委书记、江苏省委军委书记彭湃和他的战友杨殷、邢士贞、颜昌颐、张际春等人，因中央军委秘书白鑫投敌叛变，致使他们被捕。当晚，周恩来召开了中央特科紧急会议，布置营救，并指示侦查白鑫，除掉这个罪恶的叛徒。事后，作为掩护党中央的秘密据点——达生医务所负责人柯麟，也接到特科负责人陈赓的通知，并接受了侦查白鑫的任务。在周恩来、陈赓的组织下，组织了一次营救，但因耽误了时间未果，不久彭湃和杨殷、邢士贞、颜昌颐被敌杀害了。白鑫并不知道达生医务所是党中央的据点，也不了解柯麟的真正身份，只知道柯麟的医术高明。那几天白鑫正患疟疾病，特科估计会来找柯麟治病。果然，白鑫带着保镖突然出现在柯麟面前，柯麟给他看病，转身去取药时，这条嗅觉敏感的恶狗抽身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很快，他派人来接柯麟到他住的秘密地点给他看病。原来，他是亲来达生医务所核实柯麟的情况，心中感到踏实后，才把柯麟接过去。这正中柯麟的下怀，我们正发愁不知道这个可恶的叛徒隐藏在何处？他却给我们提供了！柯麟给他治病后，返回马上报告特科。白鑫知道我特科镇压叛徒的历害，他向主子提出到意大利避风。根据柯麟提供的情报，我特科早就设伏，白鑫和他的保镖跨出房门准备登车，白鑫就被我特科干掉，这就是上海有名的“霞飞路的枪声”。在柯老身边的夫人陈志英，说：“我们接到特科的通知后，马上转移，离开一个多小时后，国民党公安局派人来抓我们。但我们已离开了，安全了。”柯老是1901年9月出生的，至1990年9月已90寿诞。陈志英说：“他已90了，为了庆祝他的生日，李鹏总理还专门派他的办公室主任姜云宝送来一个大蛋糕！”我与何锦洲先生写了《李硕勋将军传》，于1989年在广州文化出版社出版，对李鹏总理的父亲李硕勋与柯麟的友情是了解的。李硕勋与柯麟都参加了南昌起义，他们是一对亲密的战友。1931年，李硕勋抵达香港，准备转道前赴粤赣边任红七军政委。此时，与在香港开南华药房做地下工作的柯麟相聚了。因李硕勋有严重胃病，滞港治疗。此时，广东省委书记蔡和森被捕，在港省委遭破坏，中央改任在港的李硕勋为广东省委军委书记。经组织批准，李硕勋的爱人赵君陶与三岁儿子李鹏来到香港。短暂的团聚以后，根据广东省委的指示，李硕勋前赴海南岛主持召开军事会议。在香港码头，对李硕勋一个外地人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展军事工作，柯麟十分不安。柯麟、赵君陶、李鹏依依不舍与李硕勋作了告别。李硕勋乘轮船上到海口不久就被捕了。他在监牢受尽酷刑，坚贞不屈，英勇就义。随后，柯麟恐内部出奸，将赵君陶、李鹏搬出原居住地，到南华药房居住。风风雨雨几十年过去了，担任国务院总理的李鹏还想念着柯麟这位老革命，可见他的真挚感情。最后，我贸然提出请柯老为《彭湃》电视连续剧题词。陈志英说：“他已经好久没有写字了！”柯老听后说：“这个，我应该来题写。”在此，我们看到柯老对彭湃深厚的感情。陈志英取出一块白色的板子，架在轮椅两边的扶手上面。柯老执笔用力，在平板上的纸上写下了：
11月22日，北京师范大学小红楼钟敬文别墅
11月22日，我来到北京师范大学小红楼，找到中国民俗之父——钟敬文老先生的别墅。轻敲门，出来一位年轻人，我对他说：我是从先生的家乡来的，为彭湃电视剧一事请教先生，我知道先生身体有疾，与先生见面时间短些。钟敬文，1903年出生于海丰县公平镇，是我国著名的文间文艺家、民俗学家、教育家、诗人、散文家。他曾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和名誉主席、中国文联荣誉委员、中国民俗学会理事长、中华诗词学会副会长、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主任等职。他被誉为“中国民俗学之父”。
彭湃出生于1896年，比钟敬文大七岁。1921年，彭湃从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回到海丰，担任海丰县教育局长；此时，钟敬文在陆安师范学校读书，经常听彭湃讲课。后来，彭湃被一些人逼辞教育局长职务，开始从事农民运动。钟敬文经常到彭湃家中，听他讲革命道理，一道喝咸茶，吃炒米、花生。这一时期，钟敬文受到新文化思潮和北大歌谣的影响，对民间文学发生兴趣，开始搜集、整理民间歌谣故事等，并在北大《歌谣》发表作品。后来，有人写道：钟敬文与彭湃是好友。彭湃是典型的农民社会主义革命家；而钟敬文是闯入农民精神世界的典型学者，并第一个建立了关于他的中国民俗学体系的教育模式，使之有助于社会主义新文化建设的稳固和成为基石。1926年，钟教文来到国民革命中心广州。当时国共合作，彭湃担任农民部长，还在农民运动讲习所讲农民运动的课程。钟敬文在岭南大学工作。有一次，他们见面了。彭湃问道：“你在搞什么？”钟敬文答道：“我在搞学问。”彭湃说：“一个知识分子，应该根据自已的理想去工作。”彭湃于1929年8月被捕，随后不幸牺牲。不久，钟敬文在上海遇到柯麟，柯介绍了彭湃被捕英勇就义的经过。1947年，当时国民党当局对中共下了讨伐令，而且对在内陆的民主人士多被赶去香港，钟敬文也被中山大学解聘，上了黑名单，他就到香港达德学院教书。此时，钟敬文撰写了怀念彭湃的文章《一个生死于理想的人》，刋登在党的杂志《群众周刋》上，文中写道：一想起这位中国农民忠实的朋友和导师，我就感到理想的尊严，理想的尊贵。因为他是一个生死于理想的人。他靠理想活着、工作着，最后也为理想欣然死去。踏进钟老先生的书房，仿佛进到书的世界——书桌上堆满书，书桌对面靠墙堆满书，书桌旁边也堆满书。书房墙上高处挂了一些各民族的收藏品，比如牛头的骨骸，西藏手绘地图等。钟老先生戴了一顶灰色的绒帽，内穿灰蓝色毛衣，外套小格的西装。他热情站起来，与我握手问好！因钟老先生身体不适，我不能多停留。首先我递上彭湃电视连续剧剧本，接着简要介绍我拜访他的目的，并盛请他任这部电视剧的顾问，同时请他给这部电视剧题词。钟老先生轻拍桌上的剧本说，我抽空看一下。接着，他递给我一本刋登《一个生死于理想的人》文章的杂志。我接后，表态：“你的文章就是拍这部电视剧的主题，我们一定按你的指导，拍好这部电视剧！”
我用三天的时间，先后拜访了彭士禄、郑重、柯麟、钟敬文。因剧组告急，我马上乘机返穗，直奔汕尾，详细向汕尾主要领导作了汇报，得到了他的关心和支持。第二天，在广州的剧组人员开赴汕尾开拍。经过多方努力，这部由广东汕尾市委、市政府、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合作拍摄的电视连续剧《彭湃》，终于拍摄成功，并于1992年1月在中央电视台一频道播出。播出的时候叫《彭湃怒潮》，六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