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赏析丨白塘秋水远连天

白塘秋水远连天

文丨李海

　　幼年时每逢清明冬至随祖父扫墓，祖父都会指着祖先坟茔墓碑上的文字，告诉我“我们是白塘李，根来自涵江白塘”。后来在莆求学也曾听过“白塘秋水远连天，沙岸鸥凫掠钓船。万顷琉璃波荡漾，一轮水镜月婵娟。荻花萧瑟银鲈美，桂子芬芳玉兔悬。胜景莆阳应不负，扁舟赤壁拟坡仙”、“晴波皎洁挂蟾光，照彻清宵漾白塘。玉镜平铺秋浦阔，银河远浸夜珠凉。杯邀皓月明千里，露湿蒹葭水一方。有客吹箫移桂棹，潜蛟舞罢影茫茫。”等描写莆田二十四景之一“白塘秋月”的诗，然而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此近在咫尺的美景却一直无暇瞻仰，所以此次在仙游县作协王斌主席的提议和关东贞同学、林志萍同事的帮衬下，欣然组织了周末的白塘行。

　　星期天上午，七个文友从仙游分乘二辆车，沿莆永高速出莆田西经莆涵大道，约一个小时，抵达白塘湖公园附近。

　　我正在寻找停车位时收到关东贞同学的微信，她已在公园门口等候。而此时住在涵江的同事林志萍也骑共享单车找到了我们。

　　11月份的北方已经飘起了大雪，但在南方莆田，此时的气温高达29℃。我想这定是二位美女的热情加盟，为此番游园壮色。要不然也一定是上苍喜悦于我与关东贞同学的久别重逢，让气温随着我的感动骤升。因为毕业后我们天各一方，除了偶尔的微信聊天外，彼此经年未曾见面。人一老就爱回忆青春。我恍惚回到了大学时代，杨梅山上这位留着短发的坐在我前座的女生，经过岁月的洗礼短发已变长发，也更显得知性成熟端庄大气。对早已成为涵江某校语文名师的关同学，廿八年了，我没有见过她，她也没有见过我，然而我们相互一眼就认出对方，丝毫没有陌生感。这就是刻骨铭心的纯真的同学情谊。而林志萍女士是与我共事某央企的同事，2002年她从我手里接过团委书记的棍子，一路成长，如今也是公司的精英骨干。

　　与这二位涵江籍美女汇齐后，才知道眼前浩渺的湖泊原来是福建省唯一的天然湖，面积有385亩，唐宋以来引木兰溪等河流汇集于此来冲淡盐碱地围海造田，尤其是宋代，居住在洋尾东墩的李富及其居住在西墩的第三个儿子，又陆续在塘中和岸上兴建桥亭楼榭，遍植奇花异卉，打造出一处仙境琼瑶。

　　白塘湖河道纵横，水域宽阔，在骄阳的映射下，水波滟潋，煞为壮观。湖心一座名浮屿的小岛屿上有宋代建筑－－妈祖宫，是典型的红砖红瓦悬山顶燕尾脊高跷的莆仙建筑风格，在碧波中起伏的倒影，乍一看宛若岛屿随水流而漂浮，恰如其分地把浮屿岛的名字演绎。据传，宋靖康二年（1127年）李富见金兵大举南下进犯北宋，山河破碎，毅然倾尽家财，招募3000名义兵，取道水路北上抗金。船至兴化湾外，突然乌云密布，风浪滔天，面临覆船危险，义兵们也晕船呕吐，千钧一发之际，李富跪在船上供奉的妈祖神像前祷告。顿时，云开日出，风平浪静，船得以继续向北进发。途中，李富闻宋将韩世忠被金兵围困城中，正临断粮，立即率兵从水路突入。韩世忠得了粮草，坚持到援军过来，里外夹攻，打得金兵狼狈逃窜。班师回朝，韩世忠奏报此事，高宗封李富为殿前统制司干办。李富特奏返乡，在屿上建妈祖宫，并把船上的妈祖神像供在宫中，至今香火兴旺。

　　在她俩的引导下，我们进入了白塘湖公园。穿过塘中据说是建于宋景定四年(1263年)的宫后条石塔桥，抚摸着原先桥头四座如今仅剩一座的精致石雕，文友们唏嘘感叹。随后漫步在高山榕、凤凰木、木棉、刺桐等树木簇拥的村道上，不时有桂花等香气袭来，树间还跳跃着羽毛鲜艳的禽鸟，在鸟语花香中远眺对岸绿树掩映的红瓦房古民居村落，以及那清澈的湖水中倒映的蓝天、白云、村庄，心情不油地随着波澜晃悠，随着白云飘荡，顿时激情回归，情绪如同气温高涨，在艳阳下，纷纷撑起了遮阳伞。而关东贞同学打开伞莞尔一笑的一幕被文友捕捉拍了下来，发到了微信群里，这张碧水蓝天白云构成的大蓝色背景下，一人一伞独踞画面中间的照片一点也没有违和感，反而增添了白塘湖的安宁感，也仿佛让时间得以定格。

　　谈笑间，我们来到了一块写有“洋尾村简介”的木牌前，驻足浏览，这片名为“洋尾”的村庄，原来是一块冲积平原，地处莆田北洋平原近海处，是“福建省十大最美村落”之一。宋初，唐江王李元祥第十四世孙李伯玉于宋咸平二年（999年）由福建南安迁入莆田，其子孙繁衍兴盛，在洋尾聚族而居，至今一千多年，传40多代。看到“洋尾李氏诗礼传家，家学渊源，宋明清三个朝代共出进士98名，举人62名，职官216名”的介绍，作为白塘李后裔的我倍感骄傲，顿觉恭敬且自豪，心想等下一定要去李氏大宗祠拜读《白塘李氏族谱》。也许是我的心不够虔诚，后来到了大宗祠却遇铁将军把门，无缘瞻阅《族谱》，这也成为我此行的憾事。

　　在简介牌的右侧，是一座横跨古官道上的面阔一间，进深三柱，抬梁式，悬山顶的明代建筑物，匾额上写着“栢府归荣”。这是族人为纪念明成化进士、广东按察使司佥事李元镇荣归故里而建的。我百度了明代“按察使司佥事”是正五品，说明先祖眼光独具，找到的这方风水宝地确实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涌现出像宋代李富（殿前统制司干办公事官）、李振（出使高丽副使）、李挺耀（广东惠州佥判），明代李元镇（广东按察使司佥事）、李挺梧（大理寺左寺丞），清代李殿臣（海坛总兵）、李光文（乾隆年间直隶州司马）等名人。也说明这是上苍对乐善好施、铺桥修路、崇文重教的李家的肯定和回馈。

　　徜徉在村道上，我一直认为“洋尾村”无愧于“省级历史文化名村”的称号，这里的牌坊、石碑、祠堂等古建筑，很多都被列为文物保护对象，除了上述的“栢府归荣坊”，还有建于明代的土木结构的“白塘科第坊”，虽然目前正在修葺，但透过木栅栏，可以清晰看到梁枋上刻录着密密麻麻的李氏后人名字和官职。而建于宋代的“佥判第坊”，是李富次子、承直郎惠州佥判李廷耀所建，该坊雄踞在白塘湖岸边，砖木仿楼阁式结构，穿斗歇山顶，两边墀头建有两阙假墀，古色古香，雄伟壮观。

　　还有一座座散落在村落里的古祠堂——位于东墩自然村，始建于南宋的李富祠，明重建，清与近代重修，祠坐北朝南，面阔五间，二进，由过厅、正殿组成，为莆田市文物保护单位，祠中藏明嘉靖五年（1526年）立的《永思堂记》碑，为明刑部尚书林俊撰文，陈寿征篆额。位于李角自然村，始建于明代的李氏大宗祠，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重建，为涵江区文物保护单位，祠中藏有明弘治二年(1489年)《白塘李氏重修先祠碑》、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重修大宗祠碑》。位于李角自然村，清乾隆年间建的州牧祠，现存的是原建筑，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清代重修的祁阳祠也是涵江区文物保护单位。这些古建筑处处凸显着莆仙的雕刻工艺和建筑元素，作为来自“世界中式古典家具之都”“仙作”品牌的仙游人，我特意留心观察这里的雕刻工艺，无论是大门口石鼓石柱上的平雕、圆雕、镂雕、透雕、线雕、浮雕，还是门梁窗棂上的髹漆上光、彩绘鎏金，艺术十分精美，刻工冼练，手法朴实，人物动物及花纹造型都是栩栩如生，它们静守在岁月长河中，无声地把文化韵味传承给后人。

　　我去过不少的古镇古村落，感觉很多地方已经变味，充斥着商业化包装运作，而在白塘湖，似乎没有那么浓的铜臭味，反而添了些生活的气息。沿着白塘湖畔徐行，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淘气的小狗正追逐游戏，庭前院后盘蜷着小猫，懒洋洋地享受冬日暖阳，村民们怡然自乐，有泛舟有垂钓有农耕有采摘，如果不是村道上不时驶过的轿车、摩托车和屋前房后停放着各种车辆，我们仿佛进入世外桃源。

　　尽管我们到来的时机不巧，无缘观赏中秋明月，领略蓬莱胜景，但在静谧的午后，穿行在民居间狭长的青石板巷道，望着小桥流水人家，那虚掩的房门里“土格”夯就的照墙、深邃的厅堂和深深的庭院，偶尔会听到莆仙戏的唱腔，这独有的音乐正如阵阵仙音荡漾在水乡画卷里，这样的白塘湖已然就是人间仙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