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409 | 朱丽娟的药酒杜志鸿的画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岁月如歌 

杜志鸿 作

爷爷的药酒

·朱丽娟

今天在广州有事外出，搭乘公交车下车时一脚踏空，崴伤了脚，后来回家时顺手买了支活络油，可涂完之后，脚上的疼痛并没有减轻，这个时候，让我愈发想起我的爷爷和他的神奇药酒来。爷爷要是没走的话，今年虚岁就92岁了。

在世时，爷爷可以说是接骨治跌伤的高手，他自己研究的药酒远近闻名，数不清的跌伤者、撞伤者都找我爷爷接骨，爷爷虽然年纪大，可他却能凭着经验与手感，快速帮伤者把脱臼的骨头接驳回去，再配上他泡制的药材，伤者很快就能康复，最为重要的是，行医后，爷爷极少收伤者的钱，偶尔拗不过就接下一条烟，或几十元药材费就罢了。通过他的人品和仁慈之心，一传十，十传百，爷爷济世行医的名号就传开了。

爷爷年轻时吃过很多苦，他的父亲被奸人枪杀，母亲饿死，姐姐失踪，年幼的他孤单地寄人篱下，到处做长工，艰辛长大，也是这样的身世造就了爷爷的性格充满坚韧。后来当上村支部书记，管辖着数千人的生产队，每个人都服他，爷爷性格说一不二，对儿女也是棍棒教育，极其严格。

五十多岁的时候，爷爷退出村支书岗位，从此，他开始研究他的草药。据爷爷说，他大概三十多岁时就兴趣浓厚地看医书、学医术，后来因做支部书记太忙而没有专职研究医学，直到他从村委退下来后，开始重执医书，重修医术。印象中的爷爷总是拿着小锄头和镰刀，天一亮就孑身一人出门找药材，到了半下午，就扛回许多我们不认识的树根回来，然后他就耐心地清洗、跺碎、晾晒，最后把部分药材进行泡酒，部分药材则装进麻袋放在阁楼里。

起初，我们也对爷爷半路出家的“赤脚医生”医术质疑过，但是爷爷用他富有天赋的医术折服了我们，每当我们撞伤或跌伤，只要用爷爷的药酒擦一擦就很快康复了。后来，村里只要有人撞伤或摔伤，都会叫爷爷去试试，虽然他们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最后都是被爷爷神奇的医术给折服了，可爷爷却不要什么报酬，对他来说，行医只是一种善行，这跟他做了多年老村支部书记有关，心里总是装着群众，敢作敢为，却从不私利。

再后来，爷爷的医术传开了，有多个因脱臼在医院都没接好的伤者，花了不少钱住院吃药都不见好，后来绝望时找到了爷爷，高龄的爷爷二话不说就蹲下身抬起伤者的胳膊或脚，左摸摸右摸摸就把伤者没有完全接好的骨给接回去了，然后再给他们几包药材以及药酒就完事了。爷爷从不要求伤者怎么报恩，对他来说，看到别人康复就是最大的报恩。

村子里曾经有个盲人摔在屋崖下，身受重伤，多处骨折，当地的医院不想接都劝他回去。在他和家人绝望之际，恳请爷爷过去试一试能否治好他，我们作为家人，虽然一直支持爷爷的善行，可人命关天的事，我们也劝爷爷不要接下来，免得出事要他背黑锅。不想，爷爷竟不听我们的，一口就答应了，对他来说，救人一命比他的声誉更重要，“一意孤行”的爷爷背上药箱就去了那伤者家。

凭着天赋和经验，爷爷愣是把伤者身上几处骨折给接回去了，那个被医生和村民都断定准备后事的伤者，竟然神奇地康复了。爷爷的神奇医术再次让大家五体投地……可爷爷依旧默默上深山寻药材，希望帮助更多伤者康复，而从不在乎别人的称赞……

四年多过去了，每每想起已经离开我们的爷爷，我就难掩泪水，爷爷对我们的严格家族教育，早已融入了我们骨髓，而他自己研究泡制的神奇药酒，我们后悔都没有去学，去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