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301 | 庄海君：清明，回家的路 / 四六文摘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清明，回家的路

·庄海君

昨夜之后，今早之前，原以为那些失去的东西便不再拥有，那种飘逸的心情，宛如深夜里的一阵微雨惊醒风魂，冰冻着孤独的心，紧紧的牵动思念的情愫，无处寻觅可停泊的心灵小窝，更无归宿的港湾，连一扇寄托情感的窗口都在这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冰冷微雨，时不时的在风里冽开笑脸！

每年清明，我都会回到故乡，祭拜先祖。这么些年来，从一条路走到另一条路，然后走出许多的路，风风雨雨伴着星辰，点点滴滴焚烧着梦里的身影，直到霜露落满村外的那片白芒草，才发现在路上一同行走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陌生，路上的碑字却越来越多，越来越熟悉。

回到这里，回到在梦里不停呼喊着的故乡，回到那片种满白芒草的村庄，我像是一个在土里寻找温度的孩子，灵魂到处流窜，沿着一条亲人曾经带着我走过的小路，缓缓地回到了童年。这时，风雨似乎大了起来，我紧缩身躯，不停的颤抖，瞬间感到灵魂就要离我而去，就在那一刻，我开始怀念，开始感伤，却又不知从何忆起，就这样茫然的徘徊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季节的忧伤气息已深深的植入我的心底，一直攀延、漫溯，顺着毛细血管，布满全身，开始同化思想、腐蚀脑细胞，寂寞心绪，此时已涌满往事，淡淡的躺着……

整个夜里，我把自己关在一间孤寂的小木屋里，守护着这个村庄的宁静，寂寥挂满四壁，随着一盏灯光的盘旋，而四处飘散、流浪，唯一的情感被钉死在天花板上，瞬间变得零碎，没有停泊的窗口与小憩的心灵。透过窗扉，隔着玻璃，亦能看清一片叶子轻飘而落的那种无奈的心情，是风早已迷失了它的方向，没有了同伴的拥抱、关怀的温暖；此时一缕月光都足以将它杀死在风中，灵魂瞬间蒸发而消逝心迹，我的心情犹如这片枯叶，仅存少许零碎的情感，渴望在风中找到归宿的港湾。

这个季节，关于未名的情绪越来越沉重，浪漫的色彩正慢慢的褪去，忧伤成了风中摇曳的蝶影，时刻在夜里飘散着寂寞的气息，心顿时疼痛了起来；耳边此时也响起了张栋梁的忧伤歌曲《不多》：“……你能给的不多，你能爱的不多，你的不多，却把我无止尽淹没；我需要的不多，我渴求的只是爱的经过，怎么最后，让我们都沉默……”梦里，我那遥远而疼痛的故乡，望着您离去的背影，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是泪水涌满了眼眸，拼命的在打滚着，一阵风吹过，泪水开始滑落，淋湿了脚下的月光竹影。

直至今早，我迈开脚步，轻跑在花丛小径间，那阵阵花香，在冰冷的夜里，依旧飘逸着悠闲的心情，露水一滴一行，在叶脉轻轻滑动着，依然晶莹可人。我感动了，为这大自然的力量而感动了，它那种坚韧与宽容的心，时刻飘逸着美丽的旋律，徘徊在我们的身边。这时，太阳悄然的在云间露开了美丽的笑脸，阳光迅速挤过云丛，暖暖的轻洒着，那瞬间，大地舞动起迷人的音符，和着轻快的旋律，心情也一下子飘逸了起来。我终于懂得，那些失去的，我们要忘却，更要学会放下，这样才能再拿得起、才能再拥有。

又是一年清明，我带着妻子与儿子回到这里，村口的那片白芒草又开了，开在成一片美丽的阳光。我们不禁自喜：“清明时节日上梢，路上行人叹魂消。焚冥钱，燃炮竹。袅袅烟雾绕柳桃。”（《渔歌子·家乡清明》）如此匆匆的人生岁月里，我们应该时而放慢忙碌的脚步，敞开心扉，轻松悠闲，这样，飘逸的心情才能感受多一会温暖的阳光，这样才能懂得更多，才能得到更多。我们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有记忆，它是一种凝聚力，一种理性，一种情感，甚至是一种行为，没有记忆，我们什么都不是。

原来，我们在用一生的时间做着两件事情：行走与选择行走的路。面对一条路，我们是有很多种选择的，无论怎样选择，都会有一些人，有一些风景陪着，路途或远或近，时间或长或短，需要我们弥足珍惜，只要我们还在路上，一切都还不算太迟；只要我们还坚持着，一切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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