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土匪,杀日寇,活埋生身父,雁北巨匪乔日成的传奇一生(中)
黄崖张家是当地首富,看家护院的家丁就有四十来个,称得上戒备森严,可是乔日成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纰漏。
现在正是黄芪收获的季节,张家独霸当地黄芪生意,雇佣的家丁都在晾晒黄芪的场院中帮忙,偌大的宅院,中午只剩下张家老太爷和老伴儿两个人。
乔日成安排同来的三个人在张宅大门外望风,他只身一人独自闯进门去,张家老太爷和老伴正在正房睡午觉,乔日成用手枪照着老头儿脑袋砸了一下,然后又砸了老太太后背一下,厉声道:“快把你家的金条、银元,珠宝都拿出来,不然我打死你们这两条老狗”。
张家老太爷看着眼前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年轻人,马上想起来他就是上午来谈黄芪生意的客商,老头子脑袋有些不太灵光,还认为乔日成这是跟他开玩笑,竟然笑着去抓乔日成的手臂,结果被一脚踹了个跟头,这才意识到不是开玩笑。
乔日成担心夜长梦多,又继续出言恐吓道:“我们是土匪,来了几千人,已经把你家包围了”。
张家老太爷平时横行乡里,讨要高利贷逼的多少人家破人亡,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今天轮到他身陷危难,吓得体若筛糠,催促老伴儿快些开箱子取钱,别惹山上的山神爷们(当地对土匪的尊称)生气。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打开一口描金箱子,里面有些银元、法币,剩下的都是些不太值钱的零碎。
老太太说:“我们家驴粪球外边光,其实家里真没多少钱,这是我们老两口这大半辈子的积蓄,好汉爷你就都拿走吧”。
老太太拙劣的演技根本骗不过乔日成,他一把从老太太手中夺过一串钥匙,用其中个头最大,铜锈最厚的一把钥匙,打开一口包铜板箱。
不出乔日成所料,这口箱子里面装满了金条。乔日成又根据一口箱子里散发出来的味道,找到两千多两烟土。张家老太爷两口子就像吓傻了一般,看着乔日成把箱子里的金条、银元、钞票和烟土包了四大包。然后将在门外望风的乔日昌及另外两个人喊进来,每人一份。
这些只不过是乔日成找到财宝中的很少一部分。他狞笑着对张老太爷夫妇道:“今天我们先弄走这点儿花着,剩下的钱你们两只老狗给我看好了,等些天我还会来拿,要是给我调了包,我杀不了你满门,但杀你们还不在话下”。
乔日成四人背着财宝走了大概有四五里路,黄崖村里追出二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家丁,用步枪不断的向乔日成等人射击。
乔日成等人背负太重,跑不快,等家丁们追近了,回身就是一梭子子弹,顿时撂倒四五个家丁,其余的害了怕,趴在地上打枪,直到乔日成跑的快没影了,家丁们才继续爬起来追。
又跑了一段,乔日成从包袱里抓住一把银元,随手洒在路面上,同来的两个人也跟着这么干了。
只有乔日昌舍不得把到嘴的肉吐出来。家丁们追上来,看到路面上散落的银元,再也无心追赶,专心致志的找银元。
家丁们耽误了不少时间,再起来追赶速度快了许多,乔日成又一次如法炮制,只不过这次出了些意外,乔日昌非但还是一毛不拔,还偷偷的落在最后面,弯腰捡起了几块银元。
后面追赶的家丁见有人来跟他们争东西,举枪就打,乔日昌腿部中弹,行进不得。乔日成只得回过头来,用驳壳枪压制住家丁,同来的另外两个人架起乔日昌钻进路边树林。
乔日成向地上丢下厚厚一叠法币,然后从容的撤入树林中。
当时法币刚刚发行不久,购买力等同于银元。家丁们追上来,认为这是乔日成他们留下的买路钱,就停止追赶,他们现在考虑的不是如何追上敌人,而是尽量从这些法币中多分一些。
就在家丁们聚在路边争执不休时,乔日成和另一个伙伴每人两支驳壳枪,左右包抄,悄悄的靠近,而正忙于分赃的家丁们毫无察觉。
乔日成和同来的伙伴暴起,四支驳壳枪同时打响,前后不到一分钟,二十来个家丁就全倒在血泊中。
乔日成没有取回那些沾满了血法币,他说“人为财死,这些看家狗也算是死得其所”。
打死这些穷追不舍的家丁,虽然解了暂时燃眉之急。可乔日昌行动不便,要是黄崖张家再派人来追,后果还是不堪设想。
为了迟滞对手,乔日成安排两个同来的伙伴带乔日昌先走,他自己又回到黄崖村,来到张家晾晒黄芪的场院,平时这里戒备森严,现在场院里空无一人。
乔日成趁机点燃场院里黄芪的秸秆,顿时火光冲天,张家刚刚组织起二三十人的追赶队伍,还没有出发就又忙着来扑灭大火,乔日成趁乱溜走。
等大火扑灭,天已经黑了下来。乔日成在预定地点找到同来的三人,然后从附近村里雇了一辆毛驴车,把受伤的乔日昌安全的送回老家。
乔日成把兄长安排妥当之后,又独自星夜兼程近百里来到浑源县一个小村子。黄崖村张家打伤了乔日昌,乔日成觉得丢了面子,决意再找张家报复。
翌日下午临近傍晚,乔日成再一次来到张家晾晒黄芪的场院,有不少人正在忙忙碌碌,整理被烧焦的黄芪,乔日成猛然掏出双枪向人群射击,当场死伤七八个人,场院中顿时乱作一团。
乔日成复仇的目的达到,趁乱扬长而去。
这起抢劫案和枪杀案使浑源县上下震惊,成为轰动全省的大案。
这个案子做得明目张胆,警方没费太大力气,就把作案目标锁定了乔日成。
阎锡山也再次下令:山西各县务必严密侦查、并悬赏重金通缉重犯乔日成。
可最终山西警方还是一无所获,乔日成早就带着大笔的钱财,化装成商人,乘火车去北平天津游玩儿去了。
应县出了个乔日成,应县的县长倒了大霉,阎锡山勒令限时破案,应县新来的县长不得不重弹老调,再一次派警察来到乔堡,把乔日成的父亲抓去拷问。
本来这没乔日昌什么事,可警察来抓他爹,他居然瘸着一条腿跑出去看热闹。警方在调查黄崖张家的破案线索时,从一个受伤未死的家丁口中,知道了这次抢劫案中的4个人,有一个腿部受伤。
应县警察有病乱投医,本着有枣无枣撸三杆的撞大运思想,顺带着也把乔日昌带回了县衙。
新来的县长严刑拷打乔日成的父亲。乔日成的父亲说:“你们打我也没什么用,我痛恨这坏小子比你们当官的还狠,他每次回家,我都报告官府,你们抓不住他,怪我有什么用,我跟你们发誓,如果他再回来。我一定杀了他”。
县长当众嘉奖乔日成的父亲深明大义,能够大义灭亲。当场把他释放了。
县长又来审讯乔日昌,乔日昌开始还矢口否认此案与他有关,可是腿上的枪伤让他无可辩驳。
最后乔日昌说:“好汉做事好汉当,黄崖张家的案子是我一个人做下的,张家的大公子张凯在安国集市上抢了我的黄芪,我气不过,才去找他们报仇”。
应县县长明知乔日昌的口供中漏洞百出,可依旧以此结了案,乔日昌被押往浑源县处决。
远在京津的乔日成对家中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虽然他在山西是出了名的巨匪,可他毕竟还是个刚满25岁的青年,京津有钱人的奢侈,穷人的贫困潦倒,都让乔日成难以释怀。
尤其是1935年冬季的一二九运动,那些和他年龄相仿的爱国学生,展现出来的抗日激情,深深的感染着乔日成,从此萌生了做一番正经事业的念头。
一二九运动
1936年春天乔日成返回应县,他的父亲见他回家,如同仇人相见,把自己这些年受的屈辱,以及乔日昌被枪杀的责任,一股脑都算在小儿子身上。
此时乔日成已经分家另过,父子俩话不投机,乔日成便回到自己房中插了门儿蒙头大睡。
午夜时分,他的父亲轻轻撬开房门,举起菜刀砍向乔日成的脑袋。多年的土匪生涯早就把乔日成锻炼的机警无比,刚才门响的时候他已经醒了,现在刀劈下来,他极为敏捷的一闪,菜到没有伤到他一根毫毛,却把枕头砍得稀烂。
乔日成向来是枪不离手,他直接把枪口顶住对方脑门,对方手一抖,菜刀落在地上。乔日成这才发现要杀自己的是亲生父亲。
乔日成收起枪对父亲道:“念你生我养我一场,这一刀饶了你,如在行凶,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乔日成的父亲羞愧难当的逃走了,乔日成也感觉家里再也无法居住,连夜远走绥远。
百灵庙大捷百灵庙大捷
1936年冬天,绥东抗战爆发,傅作义指挥中国军队取得百灵庙大捷。乔日成感到时机到来便急速返回家乡应县,准备拉队伍抗日。
当他路过乔堡邻村下社村时,见村里住满了军队,是阎锡山的61军72师,师长陈长捷,师部驻扎在乔堡的天王寺大院儿。距离乔日成的家不远。
乔日成认为军队不管政府通缉他的事,再加上陈长捷的士兵又不认识,他便毫无顾忌的回在家中。
没想到乔日成的父亲见到儿子归来。悄悄的跑到72师师部,找陈长捷报告。陈长捷多管闲事,派师部特务连在拂晓时包围了乔日成的住处。
乔日成觉得自己在部队中有靠山,便放弃抵抗,坦然出降。
乔日成被带到72师师部,陈长捷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道:“你是好样的,可惜不走正路,走了邪路”。
乔日成幽幽的道:“世上哪有正路邪路之分,成者王侯败者寇而已”。
一席话说的陈长捷沉思良久,无言以对。
陈长捷陈长捷
第二天陈长捷把乔日成送到应县县政府,县长又把此案上报省里。省里回复,乔日成在应县最近没有作案,应该转交浑源县审理。
于是1937年春天,乔日成又被押解到浑源县监狱。
乔日成被捕以后,他的父亲自以为为民除害,整日里洋洋自得,以功臣自居。而乔日成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她的两个儿子都将在浑源县死于非命,最终她急疯了,数日后吞烟自尽。
乔日成在浑源县被下到死牢,待到把他所有的案宗都整理清楚,已经到了初夏时节。
浑源县县长公开审理乔日成,引得不少老百姓来看热闹。
县长问乔日成这些年到底抢劫了多少钱财。
乔日成戏谑的回答道:“你们当官的贪污受贿了多少钱?我就抢了多少钱,你若不信的话,咱们可以当堂对证”。
县长气得全身发抖,命人给乔日成掌嘴,打得他满口是血。
头一次审讯县长没有拿到口供,延期再审。
数日后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军沿平绥线进攻,侵占了天镇、阳高、大同等地。所有驻防雁北的部队纷纷溃退。各县地方政权随之土崩瓦解。
浑源县政府官员准备撤离之际,自行决定,届时处决所有关押在监狱里的死刑犯,其余的释放。
乔日成被关在死囚牢里,通过看押他们的狱卒得知将要处决死刑犯的消息。
第二天,乔日成借着下午放风时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其他死刑犯。死刑犯们恐惧之余,决定越狱,并推举乔日成做总指挥。
当天夜里乔日成让两个没带刑具的犯人,把开监房门的看守拉住,连劝带威胁,让他把五六十个重刑犯的刑具都砸开。
然后乔日成带领二三十个年轻力壮的犯人冲到外边,其余的200多名犯人紧随其后。来到监狱门口,两名狱警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缴了械。
然后乔日成只身闯进狱警宿舍,用一枚手榴弹,缴获了10多支步枪及子弹,手榴弹等武器。
越狱的犯人们逃出浑源县城,在宿城西组成一支小小的抗日武装。然后乔日成带领这支小队伍连夜回到应县。
当地的老百姓既怕日军来烧杀,又怕溃兵土匪来骚扰,乔日成现在已经成为当地百姓心目中的传奇。一致拥护他做保家队的队长。
乔日成非常高兴,第2天就雇佣了30多名青壮年,又收集起来30多支枪械,其中包括两挺轻机枪和4支冲锋枪,这些都是先前溃兵丢下的。
乔日成把参加队伍的青年分成4个班,指挥所就设在他的家里。
乔日成的父亲听说儿子越狱归来,还拉起了一支队伍,觉得无颜见人,便跑到村外跳井,但井水不深,人没有淹死。村里的人发现后把他捞出来,并报告给乔日成。
乔日成冷漠的道:“他既然自寻无常,就让他痛痛快快的去吧”。当即乔日成派了从浑源跟来的六个人,在村外井旁挖了个坑,把他父亲活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