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一书|微物之神

撰稿:酸枣小孩

他只能做一件事情。

如果爱她,他就不能离开;如果吻她,他就不能和她说话;如果说话,他就不能聆听;如果战斗----他就不能赢。

帕帕奇的蛾


一本小说是不是能紧紧抓住你的心,让你在合上最后一页之后仍然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往往取决于,在你翻开它的第一眼所看到的那一行字。

“阿耶门连的五月是一个炎热、阴沉沉的月份。……”这样的开端,让我想起《围城》:“红海早过了。……”同样的坦率直白而又迷人心魄。并由此奠定了整部小说的语言风格和内在气质。

阿兰达蒂·洛伊在描述上更具有细致入微的女性魅力,以及孩童的不同寻常的观察力和世界观。

一个微物世界。这个世界的入口是一双特殊的眼睛,一双七岁异卵双胞胎的眼睛。他们是——

系着“东京之爱”的喷泉头大使和梳着“猫王”发型的飞机头大使。或者,“骨盆”大使和“竹节虫”大使。

艾斯沙本和瑞海儿。

一对相貌迥异,灵魂却息息相关的异卵双胞胎兄妹。

在他们的世界里,人死了,宇宙中会出现一个人形的洞。因做错事惹怒了母亲,减弱了母亲对他们的爱,则是“一只全身长着软毛的蛾和冰冷的蝴蝶。”

帕帕奇的蛾。

这样一对心灵敏感无比渴望爱与被爱的双胞胎兄妹,他们共同的命运在七岁之后就宣告结束了。在艾斯沙本还没来得及长大成为像他的昆虫学家帕帕奇(外祖父)和天堂果酱菜厂新老板恰克(舅舅)那样的“一只男性沙文主义的猪”时,他们的人生也宣告结束了。

“事情可以在一日之内改变。”命运也是。从大英帝国来度假的苏菲默尔死了。他们的好朋友维鲁沙死了。后者的死因是,他和他们的阿慕发生了不该发生的爱情。上等阶级和下等阶级绝对不能。艾斯沙本被送到加尔各达他的酒鬼生父家里,一直到他终于长大到三十一岁,才被送返阿耶门连。此时的他已变成一个严重的自闭症患者,喜欢不停远行并拒绝开口说话。换句话说,就是,他活在世界之外。如他年少时所言,他永远不会成为“一只男性沙文主义的猪”了。

三十一岁,“骨盆”大使和“竹节虫”大使终于长大到这个年龄,不算老,也不算年轻。一个可以活着,也可以死去的年龄。他们活着。阿慕死去。永远沉默的艾斯沙本和永远虚无的瑞海儿。永远美丽而忧伤的小阿慕。她是他们的阿慕和他们的爸爸,她以双重的爱来爱他们。她在瑞海儿十一岁时带着严重的哮喘病和适合七岁孩子的礼物来看望她,并以虚弱的声音向近在身边的女儿和远在天边的儿子许诺,不久的一天她会有足够的钱来使得母子三人重获团聚。她说,“那一天并不是遥远无期,它随时会到来。”

随时会到来。

后来她死于一家破旧的小旅馆。

死因是重度哮喘症。

爱的绝望症。

家族的遗弃症。

严酷的社会等级森严症。

她死的时候孤身一人。

她最爱的那对异卵双胞胎不在身边。

她是他们最爱的小阿慕。他们唯一的爸爸和妈妈。

《微物之神》是洛伊于1997年发表的处女作,时年她三十七岁。此后她并无新作问世,这让人想起《飘》的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所以有时候所谓的“著作等身”也并不值得多么炫耀。作品的不朽才能验证作家的不朽。当年洛伊凭借《微物之神》成为第一个获得全美图书奖、英国文学大奖“布克奖”的印度作家。此书的全球销量超过600万册。“震惊世界文坛”并不是宣传噱头。

正如约翰·奥普戴克所说:“一部真正有所追求的小说,应该创造出属于它自己的语言,此书做到了这一点。”洛伊运用诗性的叙述语言和极大的情绪克制力,不厌其烦地从繁琐的细节处着手,带领读者进入一个细微而又宏大的故事场景,化身为一只帕帕奇的蛾,冰冷的蛾,全身长满软毛的蛾,尾随着洛伊充满魔幻而冷静的文字,游走于阿耶门连的陈年往事里。

一个南印度村庄的众生史。

一个上等阶级家族的兴衰史。

一个悲伤而又绝望的爱情史。

一对异卵双胞胎的个人史。

他们以前时常失落,但不绝望。

后来。

他变成了一个飘浮在噪音之海的安静泡沫,只占据这个世界一个很小的地方。

她变成了一个不断地叛逆和逃离的麻木的空洞。一种艾斯沙未用语言填满的空洞。

而在他们的心里,在遥远的宇宙里,有一个阿慕形状的洞。

一个永远的洞。

丙申年腊月廿一日

济南·枝壶斋


微物之神(作者:【印度】阿兰达蒂·洛伊)

作者简介

阿兰达蒂·洛伊(Arundhati Roy),印度作家。十六岁时离家,只身来到新德里,在学校主修建筑;毕业后做过记者、编辑,后从事电影文学剧本写作。三十七岁凭借《微物之神》成为第一个获得全美图书奖、英国文学大奖“布克奖”的印度作家,震惊世界文坛。

内容简介

《微物之神》是由印度作家阿兰达蒂所著并震惊文坛的一部小说。其透过女性敏锐的心灵和孩童清澈的眼光,观察南印度一个小村庄的宗教、社会和历史,处处流露着深沉、古老的悲伤,但悲中却不见一滴眼泪,因为喀拉拉的女人和孩子早已流干了眼泪,生命中只剩下些许的苍凉,无可奈何的嘲谑、嘲笑沉溺在种姓阶级制度黑暗之心中妄自尊大的男人,但也嘲谑她们自己,因为除了自我嘲谑,她们实不在能做什么。这是一部让人欲哭无泪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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