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的产业变革，他们发现了痛点，也看到了创新和未来
不同企业的转型过程不同，但路径却是相似的。数字化转型要解决企业的共性问题：提质增效、降本减存。因此企业不仅要认识到趋势，有所投入，不断试错，还要重视人的作用，解决技能型人才培养的问题。
头图来源｜中企图库
“数智化。”面对主持人杨曦的提问，工业富联董事长李军旗给出这样的答案。在2020（第十九届）中国企业领袖年会“后疫情时代的产业变革”闭幕主题论坛中，包括李军旗在内的各界领军人士齐聚一堂，分别针对所处行业及产业变革的特点各抒己见，论道未来。
新冠肺炎疫情一方面加快了数字经济发展步伐；另一方面，也对既有的全球产业链造成巨大冲击。后疫情时代，如何推动实体经济尤其是制造业的优化升级？如何利用好数字化这一重要推动力，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的现代化水平？如何锚定战略性新兴产业这一未来产业变革的新方向？
共识已经形成，数字化转型成为大势所趋。尤其在全球经济面临高度不确定性的大背景下，如何利用数字化转型解决企业当前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如何缩短数字化转型的探索路径，正考验着企业家的定力、策略和智慧。
在上述论坛中，企业家们针对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痛点、出路和未来展开了探讨。外界环境不断变化，挑战和机遇也在变化。不同企业的转型过程不同，但路径却是相似的。数字化转型要解决企业的共性问题：提质增效、降本减存。因此企业不仅要认识到趋势，有所投入，不断试错，还要重视人的作用，解决技能型人才培养的问题。
“共识”
李军旗
数智化早已镌刻在工业富联的发展底色中。李军旗认为，基于大数据的智能化，就是未来数字化转型的方向。
对于青岛啤酒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黄克兴来说，这个关键词是“重构”，但本质上依然跟“数智化”相连接。在他看来，数智化重构了用户的消费理念和生活方式，也重构了企业的战略选择、商业模式和产品边界，总体来说，“重构了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效率和体验”是居然之家集团董事长汪林朋感触最深的两个词。在数字化时代到来之前，家装家居属于强规则行业，且产业链很长，所以交易的信息透明度和产业协同效率也很低。“数字化能解决家装家居这个复杂行业最大的两个问题——效率和服务，而这也是商业的本质。”
依文集团董事长夏华正在享受“破界”带来的全新认知和产业体验。
“过去一年，各个产业都在破界，你发现自己面临的竞争对手根本不是原来产业内的对手，而你也很难想象产业的未来趋势。比如，阿里犀牛工厂的诞生，加速了传统服装产业的数字化变革进程。”夏华预感到，由于破界，服装产业的整个供应链系统会有一次巨大变革。“前端会越来越分散，但后端的供应系统还需要一次真正的集中。这完全是突破性的变化。”
在协鑫集团创始人、董事长朱共山看来，能源尤其是新能源行业的关键词是“科创”，即科技创新。“科研方面的知识产权、应用端的每一步都代表着科技创新。未来的清洁能源、新能源的变革过程中，科技创新也是一个关键。”朱共山称，最近十几年来，中国光伏产业从材料端到应用端，科技水平均处于世界领先地位。
“他们不是从单纯的技术层面来描绘我们现在变化的过程，而是讲了一种新模式和一种新取向。”中国企业联合会、中国企业家协会常务副会长兼理事长朱宏任认为，李军旗讲的“数智化”、黄克兴的“重构”、汪林朋的“效率和体验”、夏华的“破界”、朱共山的“科创”，尽管行业跨度很大，却暗含一条主线，并指向一个目标——企业的数字化转型。
朱宏任
朱宏任用“快”字来描摹当前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剧烈程度。外界环境不断变化，挑战和机遇也在变化。“如果我们仅仅坐而论道，可能会丧失最重要的机遇。如果我们能够感觉到变化，敏捷地抓住机遇，不断尝试，不断完善、不断校准我们的行为，加快迈向确定的目标，就可能取得先机。”朱宏任提醒道。
“痛点”
在黄克兴的感受中，不同企业转型的过程不尽相同，但路径却是相似的。“每个企业的数据来源，首先来自用户或消费者的需求，企业通过用户数据的采集和分析，形成自己的订单系统，进而自动排产、生产，再完成供应链中的各个环节。”比如，智能制造、智慧物流、精准营销、数字化营销，再到服务消费者。
黄克兴
就啤酒行业而言，现在有很多消费者追求多元化、个性化、便捷化，如何快速抓住这些需求变化进行产品研发、智能制造，做好消费者服务和场景体验，黄克兴认为，每个企业在技术层面的数字化转型操作肯定有所不同。
“这就要从消费者的需求出发，回到服务消费者需求的过程来。这也是端到端的数字化全过程。”黄克兴称。
具体而言，数智化如何影响了啤酒行业的变革？黄克兴举了一个例子——过去，传统的啤酒企业都会面临一大难题：“谁能预测到40天后的某个市场消费什么样的产品、消费多少。”现在通过消费端的数据分析，排产问题已经迎刃而解。
如何把企业的多样化需求转化为生产力，是目前黄克兴最为焦虑的问题之一。“我们有大量的可被数字化的应用场景，但技术都是第三方的。我们最缺的是人才，我们需要这些人去识别，每个环节中，有哪些可进行数字化转型和智能制造的应用场景。”
在汪林朋眼中，零售行业就是三件事：人、货、场。在市场经济改革过程中，人、货、场的关系不断发生变化。而在数字化时代，这个行业面临着人、货、场的重构。
“80年代商品短缺的时候，谁掌握了货谁就牛。到了90年代，中国成为工业制造大国和世界工厂，这时候，渠道为王，很多连锁零售企业说了算。到了数字化时代，这两个东西都不管用了，是人说了算，所以现在顾客的作用是最重要的。”汪林朋回忆称。
汪林朋认为，数字化转型的第一步就是“抓人”，获取消费者的消费信息。第一步就是建立自己的流量平台，独立于平台性电商平台之外。“我们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建立居然之家自己的、以家装和家居顾客为主的流量平台。”为此，居然之家设立了数字化研发部门，设有专门分管数字化研发的副总裁。
夏华
相比于其他可互为参考的互联网转型平台，夏华认为，自己所做的“深山集市”很难找到转型模型。“大山里的绣娘们没有手机，根本没有互联网概念，他们只有一个东西——技能。如何把她们的能力模型转化成价值，这是最难的。加上他们分布分散在1200个村落，每个村落的技法也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如何将非标准化的技能变成标准化的东西，也很有难度。”
16年前，产业互联网还未盛行，那时候的夏华开始用数字化方式建“数据库”。“把绣娘们零散的能力集合在一个数据库里，把各个民族不同的非标的文样集合在一个数据库里，问题就解决了，好处也慢慢体现出来了。”模型建成后，夏华开始有机会跟全球400多个大品牌、几千个设计师展开合作。由于这些品牌和设计师本身都是流量源，所以流量通过To B再To C的方式得以解决。
探索过程中，夏华感受到了不同。
“我们是在造一个新产业。”夏华将大山里的手艺叫做指尖产业，这是非常有民族传承、技艺传承的指尖产业，没有模型可参考。但相同的是，这个产业的本质都是人、货、场。深山集市就是绣娘的场，在这样一个空间里，她们的东西才能卖。“我一直非常在意体验式，有体验大家才会觉得有意思、有价值、有意义。”夏华称。
创新
朱共山
从“TO B”转型到“TO C”是朱共山现在正在着手的方向。过去协鑫集团以发电为主业，接下来将会集中精力在电动汽车电池制造上。“我作为中国电动汽车与储能协会的执行会长，我们正在制定一系列标准，争取做到，以后换电池比加油更方便。”
不过，跨城或同城更换电池不便、网点少等问题仍在困扰这个新生行业。但朱共山表示乐观。他相信未来15年到20年后，电动和氢能一定会替代柴油和汽油，成为一块巨大的市场。“你会看到，那时候路跑的油车不见了，‘加油’已经是一个故事了。”朱共山称。
“跨界创新是可以缩短企业数字化转型探索路径、突破核心技术的有效手段。”李军旗对夏华的观点表示赞同，他还以“熄灯工厂”为例来说明。
“我们做智能终端产品铝合金件的加工，工艺非常复杂，抛光了以后容易产生粉尘爆炸，也很危险。八年前我们通过数字化转型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做了熄灯工厂，现在变成第二代、第三代的智能化工厂。最近一年有家做汽车零组件的企业，要做铝合金轮毂的加工，正好也面临相同的问题。”李军旗称，“我们可以输出自己的数字化转型整体解决方案，去快速解决另外一个行业面临的问题。”
“数字化转型是要解决企业的共性问题，我想每个企业都面临的共性问题是，提质增效、降本减存。我们总结的数字化转型经验正是在解决企业的共性问题。”李军旗称，数字化转型如果形成一种规律，对所有企业的高质量发展都会起到一定促进作用。
工业富联位于深圳“柔性装配作业智能工厂”，2019年被世界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评为制造业的“灯塔工厂”。“这不单是因为我们解决了自动化的问题，还解决了智能化的问题。”李军旗称，机器替代的不单是传统的人不愿做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解决技能型人才培养的问题。实现智能化，意味着把技能型人才积累了十几年的经验，变成了人工智能的算法和模型，做到工厂的可感知、可预测、可控制，这就解决了制造业真正的人才短缺问题。
朱宏任提醒，企业家普遍认识到数字化转型为大势所趋，关键要有所投入，不断试错。不过，这并不是说企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每一件事都要自己做，而是让最适宜的人去做最适宜的事。另外，人在转型过程中的重要性不可忽视。数字化时代对人有更多、更高层次的需要，这类需求和从事一般密集型劳动、简单型劳动、重复劳动岗位不同。“如果我们不能不断提升自己的素质、不断学习和掌握数字化知识，就有可能被这个时代所抛下。”
未来
服装定制、啤酒打卡店、新能源汽车……当如今的我们使用智能设备投身不同的消费场景时，或许没有想到，企业背后的数字化转型和产业变革才不过进行了短短几年、十几年。那么在未来，尤其在五年、十年后，我们身边的产业和消费场景又会呈现出什么变化？
深耕服装行业的夏华首先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在她看来，这一产业未来在制造端已经问题不大，以今天集合制造的发展速度，需求端将会呈现个性化特点，“未来三五年，每个人的服装‘一人一款’完全可以实现。”此外，中国手工艺产业的想象空间非常大。在流通速度和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加持下，东方文化将会更多地经由消费者传递及扩散出去，“再过五六年，我特别希望未来大家走到全世界的唐人街都能看到深山集市，看到来自于中国的最美的时尚态度、最美的工艺产品、最美的生活方式。”
汪林朋
在汪林朋的畅想中，未来三到五年之内，居然之家会成为家装和家居行业的产业互联网平台，用户会享受到线上和线下融合的新体验，家装和家居服务会变得更加简单快乐。门店数量方面，汪林朋透露，未来一线城市的居然之家门店可能会减少，但四五线城市的门店数量会增多。“因为中国目前的消费渠道和人口流动趋势，已经呈现出两个特点：第一是人口向四五线城市流动；第二是消费渠道的下沉。”
黄克兴透露，目前青岛啤酒集团正在打造生态组织，这个生态里由三大业务板块构成，分别是快乐、健康、时尚。其中，酒类板块定义为快乐板块，这一板块以啤酒为主力产品，未来还会研发一些其他酒类。“谈到健康板块，企业的边界就要重新定义了。我们不仅做酒，也会结合现有的一些资源，开发健康饮料、健康矿泉水，未来可能还会有健康的食品。”时尚板块中，青岛啤酒将会着力打造一系列满足消费者的体验场景。黄克兴透露，今年公司在全国开业了200多个消费者体验店。
“这三大业务板块构成了青岛啤酒的整个供应链系统，我们就此形成了一个生态。未来的青岛啤酒集团就是一个消费的生态，这个生态中有酒、有水、有健康食品，可能还有许多消费时尚的场景。”黄克兴称，他所想象的未来工厂拥有无限的想象力。
“论坛前，夏华总跟我商量，他们今年想到我们那儿定制一批民族绣（包装）的产品，我认为完全能够实现。过去我们一条生产线，装酒机一秒钟装30罐，不可能实现智能定制。但现在完全可以实现，所以我说，未来的智能制造工厂只有想不到，肯定都能做到。”黄克兴称。
在李军旗看来，五到十年后的未来工厂会成为可感知、可预测、可控制的智能化工厂，成为工业互联网上的一个节点。通过数字化转型后，企业未来的生产制造形态可能会是一个按需定制的制造资源优化配置的全新制造生态。到那个时候，就会彻底消除库存，消除一系列的资源浪费，“所以我们期待这样一个智能的社会能够快速到来”。
朱共山认为，未来五到十年，清洁能源、新能源的应用范围将会更广，应用面将会更大，使我们的天更蓝、水更清。同时，绿色能源在智能化、电动化、清洁化方面的技术水平也会不断进步，使我们的生活更加便捷。“两年以后的电动汽车能源价格一定比油价还低，虽然油价也在往下走，但电会更清洁。智能化方面，一些电动汽车品牌也比燃油车更好开。”
“未来五年乃至更长的时间，消费场景的主要方向是什么？‘十四五’规划已为我们描述了一个大方向，具体到和我们生活、生产相关的领域，我想一定是在数字化基础上实现的，或说数字化成为推动我们经济和社会进步最为重要的一个力量，带动经济和社会朝着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的方向去发展。”朱宏任表示。
朱宏任认为，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可能会有不同的应用场景出现，我们可以尽情想象。“我个人希望，五年到十年或十五年后，大健康的方向得到了巨大推动。比如，涉及老年人的康养结合的服务得到发展。有更多服务于老年人的一些现代化设施，出现在社区或者社会的各个方面。”
“2020年确实是我们企业界颠覆自己的一年，该来的不该来的，一股脑都来了。但我们终将会迎来2021年，所有中国企业经历过这次大的变革和适应能力的考验后，终将在2021年迎来一个新的发展机会。”论坛尾声，夏华这样感慨称。
“2020年变化很多，我们很忙碌，但是也很有成就感。2021年，希望疫情早点过去，让一切更加美好。”黄克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