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红薯
故乡的红薯
作者:聂长江
我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那时粮食产量低,口粮分配少,红薯作为主粮替代食物。只有红薯搭配大米,才能解决吃饭问题。尤其吃着晒干的红薯粒干涩、粗糙,难以下咽。
红薯苏醒在春天里,生长在雨露下。每到三月份,农民们将前一年留存的发好芽的红薯块移栽。红薯藤长至约二尺左右,父母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冒着绵绵细雨把剪好的红薯苗装入土箕,然后挑到整理好的自留地栽插。
红薯对土地从不挑肥拣瘦,栽插后撒上几把草木灰、锄上几遍杂草、松一松土壤,红薯根系扎入土壤里,红薯藤就会自然生长,爬满一垅垅土地,长成绿油油的一片。
红薯叶在阳光雨露哺育下生长茂盛,红薯根系吸收着土壤里的营养,慢慢地长成小红薯,生长较快的红薯在蔸下隆起小包,有的红薯挤开坚硬的土壤,从裂缝中露出紫红的笑脸,向含辛茹苦的农民们报喜:我快成熟了。
我们一群顽皮的放牛娃饥肠辘辘,看见坦露的红薯喜笑颜开,偷偷地用棍子挖鲜嫩的红薯,将泥土洗净,连皮一起生吃,嘎嘣嘎嘣地吃得有滋有味。
一场霜降过后,红薯藤绿色的叶子被霜冻打得蔫头耷脑了,为了不浪费红薯藤叶,我跟随父亲用镰刀去割红薯藤叶喂猪。
红薯丰收季节,挖红薯是最辛苦的活。红薯生长在板结而坚硬的黄土地里,平头锄挖不动,只好用五齿耙锄沿着红薯蔸下,使劲地挖下去,再将锄耙往上翘起,一串大小的红薯掀了起来。虽辛苦但快乐着,家家都蒸上一锅红薯当做早餐,整个村庄飘着一股红薯香味。
蒸红薯不及烤红薯香甜可口好吃,母亲在做饭烧柴火时往灶中丢入几只红薯,不时用火钳夹出烧烤过的红薯,用手捏一捏,发现未烤熟透,再丢入灶里回炉。我们一群孩子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蹲在屋檐下晒着暖暖的冬阳,顾不得烫手,麻利地剥开烤得焦硬的薯皮,趁着热气咬上一口,香甜,绵软。孩子们狼吞虎咽啃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甜的烤红薯香味。虽然个个吃得满嘴乌黑,但忘记了饥寒交迫。
红薯可晒成薯片当零食,节日还是待客的美食。将挖出来的红薯洗干净,用刨子刨成约2毫米一片的薯片。次日天还蒙蒙亮,母亲将薯片放在沸腾的水中,一锅一锅地烫好,全家人出动,将烫好的薯片用手一片一片地铺在竹篾垫上;铺晒动作要快,不然会捂烂。晾晒了一天的薯片半干卷起来,这时的薯片特别有嚼劲。把晒干的薯片储在坛子里,密封好防返潮。
烫过红薯片的水也不能浪费,用温火慢慢地熬成红薯糖,香甜绵长。将红薯糖装入坛子里,待过节时拿来用作冻米糖。
那时候家里贫穷缺少食用油,想要吃熟而香脆的薯片没有油炸,只能用砂子炒,当炒出的薯片色泽金黄、甘甜脆香时,快速用漏勺捞出来。为了保证红薯片的香脆及美味,把炒好的红薯片装入罐里密封好,随取随吃,有时嘎嘣一声响,不经意还会咬到包卷在里面的砂子。
红薯还可制作成薯粉,将红薯清洗干净,因那时没通照亮电,只能靠人工剁碎红薯,再用石磨磨成浆。将磨好的浆倒入一块大白纱布内过滤,下面盛着一个大木盆,为了把淀粉过滤干净,还要往里面加水冲刷红薯浆,然后把红薯渣捞出来喂猪牛和鸡鸭。将盆里水浆倒入水桶或陶瓷缸,沉淀一晚将水倒掉,用勺子把薯粉挖出来,用手掰成小块,晾晒在竹篾垫上晒干。
记忆中母亲在薯粉里加入鲜鸡蛋,调和烙成饼,将饼切成卷。用辣椒和大蒜爆炒,飘香四溢,吃起来很有劲道,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