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残荷,能听雨!
花开有花开的美,残缺有残缺的味。残荷呈现的自然景象,是由夏入秋、由盛转衰标志,荷塘里满眸的繁华已无踪迹,有人看到的残荷是萧条景象,有人看到的残荷是如诗的美景。在艺术家的笔下,残荷的枯败里驻藏着一种神韵,一种风骨,一片破败的残叶,一支饱含着籽实的莲蓬,反而具有了一种荷盛开时所没有的美。
残荷,教会我们对于另一种美的审视。
人们从他败落、残破的样子,联想到它昔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的繁荣与辉煌。
吕纪 《残荷鹰鹭图轴》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残荷也是中国文化和美学的一个古老主题,而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明人吕纪的《残荷鹰鹭图轴》则是残荷在绘画艺术中的千古经典。
这幅画儿描绘的是荷塘残叶,一只鸷鹰正搏击白鹭。鹰从画面的右上方往左逆转而下,强劲的双翅微微收拢,头颈有力地转了过来,两爪已经攥紧向下,凶狠的眼睛紧紧盯着猎物,正箭一般地冲向在残荷与芦苇间奔逃的白鹭,仿佛刹那间,白鹭就成为鸷鹰的口中之食。画面的下方,白鹭在芦苇与残荷间仓皇奔逃,其它禽鸟也都恐怖惊避,有一只野鸭张嘴向上看,头颈紧缩,一幅恐惧之态。
画家将芦苇、荷叶、莲蓬、白鹭、禽雀杂乱地安排在一起,形象地表现了白鹭、禽雀遭受袭击时的慌乱情景。几片残荷,数枝芦花,将萧杀的秋景渲染的淋漓尽致。画作笔墨新奇,意境绝美。
据学者研究,画家吕纪作画时,常以寓意手法规谏皇帝,明孝宗曾这样评价他:“工执艺事从谏,吕纪有之”。
吕纪这幅画儿是想告戒皇帝:要重视文治,不要滥用武功。滥用武功是社会政治衰败的表现。这画儿反映了当时比较开明的社会政治环境。或许因有了这种“民主、和谐”的社会环境,才有了吕纪这幅绝世之作。
高剑父 《残荷》 57×34cm
现藏昆山市侯北人美术馆高剑父《残荷》,是高剑父笔下有着浓重中国传统文人画色彩的一件鲜为人知的艺术精品。此图以一张秋荷残叶封住画面下方,叶体向左下方倾斜,颇有动感。叶的下端荷梗穿插池萍点缀之间,一柄欲将凋零的白荷顺势开出并向右上方仰面逆转,在姿势上与残叶形成强烈反差。数茎蒲草俯首于叶与花之间,它们不仅使叶花之间的过渡显得更为自然,而且俯首下垂的蒲草与仰面临风的白荷也形成对比,使白荷的主题更显突出。有一蜻蜓飞于花间,似乎有点程式化,但丝毫没有减弱画面境界,虽已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诗意,倒也有“秋阳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枯寂景象了。此图虽一叶一花,但主体突显、虚实强烈,在删繁求简中表现了画家极强的驾驭笔墨的能力。花为点,叶为面,草为线,一切疏密过渡顺畅自然,无一考量和犹豫,好像是不假思索理所当然画成的。画中残叶的画法极其精彩,全在似与不似之间,运笔落墨不激不厉,娓娓道来,特别是表现残荷叶黄的淡赭与淡墨所融合成的墨彩形神关系,同样是胸有成竹的。笔落何处,墨止何处,以及淡破浓,干破湿产生的多端笔墨微妙变化的处理更是老到自然,这种不露痕迹和不可复为的技巧,极画工之精彩,令人啧啧称奇。花的处理可疏朗多了,由于这种疏朗并没有疏漏笔墨关联,故花的勾线圆重厚朴,行笔提转虚灵沉着,花梗一笔直下的中锋也不是一般画家所能企及的。而同样勾线的蒲草则又换了另一种提顿,艰涩中带着飞动,真实表现了秋蒲虽枯犹荣的神趣,更有想法的是:画家把落款的文字也化为画面的笔墨部分,残荷等字的题款字体的写法一如勾花勒草的提顿笔意,浓湿之间与画面结构笔法很是和谐统一,也让读画人在赏画的同时又领略了其“画家字”的性情与妙趣。
高剑父《残荷》图,其叶是沉默的,其花是孤傲的,在这沉默与孤傲之间,我们理解了高剑父在辛亥革命中降龙伏虎的勇敢精神和壮志未酬的失望心态,理解了高剑父在借物写心的抒情方式里为何带着苦涩和孤寂的味道,更能理解高剑父自从政走向从艺并在以后站在雅俗共赏的立场上,为“文艺大众化”所表现的极大热情与深切呼唤。据赵少昂回忆,高剑父此阶段的作品,在后来的岁月动荡中丢失很多,以致于人们都忽视了其此段艺术的成就。当我们读到昆山市侯北人美术馆所藏的这幅《残荷》时,或许对高剑父整个艺术历程又有了新的认识和说法。
吴冠中 《荷塘》(残荷)1987
吴冠中 《残荷》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