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蝉鸣书

一.无蝉不成夏

麦香过后,乡间胡同里的枝叶愈发葱郁,石榴花露出含羞的身姿,待到百花散尽而闪现笑脸。蝉的叫声掺杂着金黄的麦浪轻轻翻开了初夏的扉页。

烈日炙烤着大地,村里的孩子时常惦记着捉蝉这事。蝉鸣声一阵又一阵在诱惑着散落乡野的孩子。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于这个小生灵,我熟悉无比。每到盛夏季节,整个村子就沐浴在如雨的蝉鸣中。

乡村孩子一年有多个假期,泛着金黄色的七天麦假对孩子来说格外提神。村庄的完小老师看准了麦收时间,宣布孩子回家帮着爹娘参加麦收劳动。收麦忙碌的时刻,是庄稼人一年中农事最辛苦的节点,大人挥舞着着镰刀,弯腰屈膝的动作重复在炎炎夏日,一根毛巾缠在脖间早已湿漉漉......乡村四周洋溢的麦香味刚刚散去,颗颗麦粒在空中飘洒着落进老乡的粮仓。打麦场西侧的粗杨树上,几只着急的“小叽叽”提前登台,来唤醒睡意朦胧的夏日。“小叽叽”用瘦弱的身子叫着,惊扰了黎明前睡眼朦松的“黑借留”。孩子眼巴巴掰着手指头算,就等着整个村庄沐浴在蝉鸣中。漫长的夏日,不去下河不去忙着下地也不用去放牧的孩子,被蝉的歌唱吵闹得不得安分,准备好了小铁铲、细竹竿,一心要逮蝉。

一大早,蝉鸣把孩子从梦中叫醒,蝉声伴着日头一道缓缓响起,早起的人迎着潮湿的露珠扛着锄头已下了地。

粘蝉有巧。要做成一件事,得先费一番工夫,对于粘蝉,几个“合伙人”没少花心思钻研。

娘从镇上的木材厂为我买好了细长的竹竿。竹竿握着得有手感,又细又长的容易乱晃,没等到接近蝉的薄翅,却触动了一旁的梧桐树叶,哗啦啦,蝉闻声而逃。粗硬的竹竿对孩子来说简直是一场折磨,不够长又沉重,小孩子粘不了几个便没精打采了。

盛夏的清早,孩子早起后先和上半碗面,加点水,蹲在墙边仔细地搅拌着。和面筋最后淘出来的水要清,这样的面筋才能最纯,黏糊糊的,碰上了蝉透明的膜翅,准跑不掉。等面筋晒到七八成劲,用稚嫩的小手一摸,时候已到,摘一个大片梧桐树叶包住,控干水,这才是粘蝉的好面筋。早晨的蝉滋润了黎明的露珠,翅膀湿滑,乡语说太“苍”了,很机敏,没等面筋碰到翅膀早就大喊着飞走了,临飞前还不忘在空中洒下几滴尿,画一个优美的弧,看起来是对孩子的嘲笑。待到十点钟以后,太阳高升,乡村胡同间弥漫着一股热浪,蝉趴在柳树枝干上纹丝不动,扯着嗓子奏着乡间的乐曲。这会儿该提着铁桶,握着竹竿出发了。

粘蝉的最好模式是团队作战,雇一个小孩提着塑料桶搭下手、揣着黏糊糊的面筋,并兼着寻找鸣蝉的任务,在前方打好头阵。虽是这样,握长竹竿的孩子才是这个团队的核心,这是地道的技术活。说是核心一点不为过,伸竹竿就有八九分的把握,一侧的小孩在几米之外娴熟地把被面筋粘住的“黑借留”摘下,任凭在桶里挣扎。两三个小孩分工协作,有条不紊地配合。粘蝉的孩子最累,眼珠一动不动地瞅着树叶间上下爬动的蝉。粘蝉眼神要专注,盯紧了,竿子就不能摇晃。蝉藏在叶子间隙中,细竹竿要穿过纵横的树枝和密匝匝的树叶,难免惊动它,需要孩子握稳竹竿,准确到达蝉的膜翅下,一旦粘上,几乎飞不了。蝉的膜翅上粘上了面筋,竿头的面筋越粘越少,见此情景,搭下手的孩子顺势打开包面筋的树叶,拽一块面筋再次绕圈缠上。有的蝉懒散,被竹竿头碰了一下不乱飞,懒洋洋地往上挪挪地方,有点挑衅这个粘蝉的孩子。任凭狡猾的蝉往上爬,转到树干另一侧,小孩的眼瞪得溜圆,一旁帮忙的小孩凝神屏息,悄悄用小手指着,就盼着竹竿头乱挣扎的蝉。

雄蝉用前爪紧紧抓住树干,胸部贴住树干,腹部撅起,双翅撑开,尾尖形成尖状,借助着腹部上侧的声膜,一前一后张弛着,这样张狂的架势,早已被树底下的孩子看在了眼里。

粘蝉的孩子常想在伙伴跟前露一手,一下粘三个、四个常能做到。遇到“恩爱”的雄蝉雌蝉抱在一起,粘到一个,另外一个不放心另一半,死死抱住,两个就容易得手了。晌午最热时分,叶子遮挡的枝干下,十几只蝉从上到下依次排列,纹丝不动,小孩眼珠紧盯最下边的那只,往上猛地一推竹竿,只听热空气中一阵乱叫,这时面筋上通常都会粘着三四只蝉,一同在挣扎。看着几只蝉在竹竿头乱作一团,乐坏了几个孩子,帮忙的孩子趁机一把握住三四只,心里比夏日里吃了冰块还要甜。更有炫技的小孩,粘到一只蝉,放着不动,再继续粘,粘到两个,蝉苦笑着待在上边,再粘第三个,等到三四个再收竿,惹得帮忙的伙伴一阵阵佩服。

盛夏的午后,祖母坐在蒲毯上,靠着垂杨柳的阴凉,笑眯眯地摇晃着手中的蒲扇。粘蝉的小孩每次收竿,祖母边摇蒲扇边乐,倘若竹竿头来上两三只,祖母会笑开了花,心想:“这小孩,手太巧了!”在垂杨柳下,也有三五个老人懒懒地摇着蒲扇,倦倦地听蝉,带着湿气的热浪低压在窗前,闷热的土屋里,涌着一层细细的水珠,蝉的叫声粘稠而嘶哑,惹得睡午觉的百姓一阵阵烦躁。

家乡人根据蝉的雌雄简单区分为“响巴”和“哑巴”。雌蝉在一生中扮演了沉默不语的角色,胡同间、树林里的演奏家都是那些爱出风头的雄蝉,它用歌声仿佛在向矜持的小媳妇献媚,而忙碌一顿的战利品迟早会摆上庄户人家的餐桌,成为舌尖的美食。家人把粘来的黑蝉掐干净翅,放在盐水里浸泡,而后再放到盖垫上接受阳光暴晒,而后加上几滴油,炸得酥焦,这是乡村百姓餐桌上的舌尖美食了。几个孩子围坐一桌,娘拿起几个酥脆的黑蝉分给孩子,孩子似乎不稀罕这个黑乎乎的小家伙,反而更多的是享受乐趣。浸泡在盛夏在密不透风的树林里,浑身搞得如水洗一般,湿透的汗水从脸上、脖子上溪流一般躺下来,孩子并不觉得热,能粘到蝉就行了。

故乡的村后有一个偌大的荷塘,荷塘后紧邻一条河,荷塘北侧几棵粗大的柳树绿树成荫。老人乘凉,孩童粘蝉,沐浴在蝉声中,小伙伴自然兴奋无比。荷塘四周,是一根根长竹竿来回伸缩着,不时传出一阵阵欢笑声。

二.上古传来的蝉鸣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自然界的变化从远古时期就落在人类的眼中。荷鸟花月,草木秋霜,离别的柳,登高的茱萸,故国的夕阳,逝去的春。蝉,也是一个独特的符号。

后来,我常常在想,不止我衷情于蝉,古人笔下的蝉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在唐代诗人虞世南眼中,蝉代表了立身高洁,“重绥饮清露,清响出疏桶桐,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蝉头部的触须如下重的冠婴,饮清露为食,足以见到了蝉的立身高洁。居高声远而不籍秋风,恍惚中,仿佛看到了一只清高的蝉。

而戴叔伦眼中,蝉不仅品性高洁,而且易遭迫害,扮演着令人同情的角色,“饮露身何洁,吟风韵更长,斜阳千万树,万处避螳螂”,诗人多了一份担忧,在粘蝉的经历中,螳螂捕蝉少见,喜鹊啄蝉却见过几次,蝉一阵嘶哑的叫声在乡野回荡,令人不忍。

初唐四杰的骆宾王有《在狱咏蝉》,借蝉以囚徒的口吻发出了身处困境的无限感叹,“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中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骆宾王关心民间百姓疾苦,上书议论朝政,被当朝者囚入狱。透过狱中的牢窗,看到窗外树上喊叫的鸣蝉,因露中而难以飞进,因风多而响声易沉,包含一片忠心,却无一人相信自己的高洁品质,骆宾王一声接着一声发出无限的叹息,生性高洁而不被理解,反而入狱,困境中,面对大好的光阴白白流淌,骆宾王已添缕缕白发,好一阵悲叹......

“一闻愁意结,再听乡心起。渭上新蝉声,先听浑相似。衡门有谁听?日暮槐花里”,白居易的一首《早蝉》,刚一听到蝉的叫声,心底就泛起了思绪,听闻阵阵蝉鸣,乡愁愈浓,他乡的蝉鸣阵阵,与家乡的蝉鸣似增相识,不知家乡现在有谁在听这蝉声?可能听蝉人的身影早已淹没在夕阳西下的槐花林里。香山居士的这首诗尤其引起了我的共鸣,离家五百里以外,听闻小县城的蝉声鸣叫,更让我回忆起曾经沐浴在蝉鸣中的温馨岁月,这是一份遥远的思乡之情。

三. 鸣蝉群英会

作为树林中一个微小的生命体,蝉朝饮甘露,夏生秋亡,在茫茫乡野中显得微不足道。

“小叽叽”是乡野中最小的一种蝉,在麦香味还没散去的时刻,乡下人勒紧腰带,弓腰驼背急着迎娶喷香的麦姑娘回家。打麦场里,农人身上渗出的水慷慨地穿过躯体,化作汗滴,再流淌到麦场中。宽阔的麦场,一张轻盈的木掀,农人握紧掀把,朝空中奋力一抛,麦粒夹着麦穗、麦糠在炙热的空中像金雨撒下来,吹走的是金黄的麦皮,留下的是结实的麦粒。孩子赤着脚,跟在大人身后,用小脚丫一遍遍翻着麦粒,不撑两个晌午头,麦粒便能入仓。调皮的娃儿干脆躺在麦秸上,脖颈上奇痒无比,像是一只只小虫在迁徙,孩子猴急地抓着自己的脖颈,直到听到小叽叽的叫喊。哦!原来夏天来了。

“小叽叽”鸣叫在麦地西侧的杨树林里,迎着骄阳烈日,或是黄昏时分,连续发出吱吱的叫声,且不间断,声音虽不太悦耳但入耳柔和。当“小叽叽”的叫声传到麦地,农人累的已分不清麦穗和麦根,声音似是从遥远传来,却让孩子精神陡然一振,望着近前的几棵杨柳树。

“小叽叽”是乡野中体型最小的蝉,每年来得最早,充当了夏日的急先锋,和金黄的麦粒一同为夏日打头阵。幼虫似乎只有两个指头肚般大小,一头灰头土脸的模样格外不引人注目,也可能是进化的结果,变成了和树皮一样的颜色,更好隐蔽自己。孩童对这种“小叽叽”兴趣不大,个头小,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怜巴巴的样子,捉四五十个凑不够给爹的一盘下酒菜,不够一顿辛苦费,孩子们心里清楚得很。

“小叽叽”通常飞得很低,很少飞到树枝顶部,也不善于隐蔽自己,有的趴在水泥墙上,鼓起小肚一阵阵鸣叫,仿佛在催促农人赶快收割麦子。有的孩子想捉它,悄悄地摸到小河边的树根旁,“小叽叽”就近在咫尺,这个小家伙机敏得很,听闻有人靠近,警觉地停止喊叫,做出逃跑的架势,小孩蹑手蹑脚地到跟前,把小手弯成做皮影的手势,忙扑过去,危险至极,“小叽叽”瞬间起飞,凭借着身小灵活的优势逃跑了,剩下了小孩沮丧的脸。

场地里,大伙正忙着收麦,“小叽叽”渐渐多了起来,闲不住的小孩子又出手了。而更多的乡间人对这个小生灵,会产生一种怜悯之情,这么点个小家伙,啄它干什么?“小叽叽”也似乎知道自己比老大哥被人捉的风险低许多,它在乡间四野不住地鸣叫,也享受着乡间对它的恩宠和善意。偶尔,外出粘蝉的孩子也会粘到一个“小叽叽”,仔细观察,那娇小的身姿,丁点儿的翅膀,泛着土灰的颜色,让人心生可怜,赶紧放生。

“小叽叽”叫得更加卖力了,麦收时节上新麦坟后,它仍然不知疲倦,在“小叽叽”的叫声中,金黄的麦粒入仓,新鲜的白面馍馍放到了祖先的坟前,来给他们上新麦坟。

在小树林,登台亮相的不止“小叽叽”,经过它绕大舞台演奏一圈热场,点燃了观众听戏的欲望,夏日的热闹场面彻底被打开,蝉家族的各种小生灵纷纷登台亮相,“小叽叽”的叫声盘活了一场戏。

接下来登场的是一重头戏,身材最大的那种蝉,村子人喊为“黑借留”,这是对小生灵的亲切称呼,也是小伙伴乐此不彼想逮的小活宝。借着躯壳硕大,“黑借留”在盛夏季节出够了风头,洋洋得意。

在所有的蝉中,“黑借留”体型最大,背部黑亮亮,和“小叽叽”相比,说虎背熊腰也不过分,背部伴有少量褐色的花纹。民间百姓也有的喊为“麻虎”,“麻猴”,是指身上有褐色花纹的老虎和皮毛为灰褐色的狼,由此看,百姓喊为“麻者留”就是这意思了。

炎炎夏日,村里大人小孩议论地最多、想逮的最多的还是“黑借留”。垂杨柳下,梧桐树旁,枣树林,被篱笆隔开的苹果园,乡间的这些树木中都藏着数不尽的“黑借留”。胡同间,祖母,享受着“黑借留”带来的演奏,慢悠悠摆动着蒲扇,看着眼前的孙子和树上的“黑借留”纠缠着。孩子们粘累了,喜欢呆在树下寻着清凉,抓过一个马扎学着大人的样子,毒辣的阳光透过密匝匝的树叶,却射不到孩子身上,浓绿而又柔情的垂杨柳枝叶为老人孩子遮挡住了整个夏天,妩媚的树叶让枝干上趴着的“黑借留”叫得更欢了。

从浓密的柳树叶间传来阵阵鸣叫,“小叽叽”也在树底跟着凑热闹,老大哥“黑借留”就在它的正上方,爬行一段距离就能说上亲密的话语,“小叽叽”和“黑借留”的声音混在一起,为午后的乡野送上欢快的伴奏。

“黑借留”的个头比“小叽叽”大一两倍,通体泛着黑灰色,肚腹坚硬,翅膀有也有清晰的花纹,“响巴”声腔大而燥,鸣叫时鼓动着腹部发声处的声膜。“黑借留”看起来对自己的演唱水平很自信,借着乡间这个宽广的舞台,也耐得住夏日骄阳的炙烤,只喜欢趴在主干上,用极富有穿透力的歌声给四邻演奏者。遇到多的年头,小孩站在杨树林中,时常会见小家伙在空中乱飞,猛一下从眼前快速闪过一个黑影,仿佛是一种莽撞地挑衅。

“黑借留”在傲慢地示人,自然有一物来降它。大树上,叮当、喜鹊、黄鹂、山雀常来惊扰,惹得它好一阵不开心,打乱了欢快热闹的节奏。看着“黑借留”镇守着这个大舞台,喜鹊的大个头也要来唱一出戏。粘蝉的间隙,常听见喜鹊的一阵急促长鸣,进而是一阵哀叫,树下的“小叽叽”也听见了,爱莫能助啊!自恃身在高处而无所顾忌,总有失算的时候,说话间已经成了喜鹊嘴中的美味。乡间人通常吃“黑借留”吃得少,感觉它虽大而肉质很柴,舌尖上的美味当是刚钻出地面的“节留鬼儿”,或是刚刚褪去皮的“白借留”。小孩子在黄昏时分早已准备好去逮“借留鬼儿”了,用手抠破小洞,或用手电筒照,把收货来的“借留鬼儿”放在蚊帐上或是用碗扣起来,等变成了发软,再用盐浸泡,一番油烹,也是乡间美食。有的百姓会把捉来的“借留鬼儿”装在玻璃瓶中,密封好,春节用来招待亲朋,留作寒冬的美味。

倘若走在林荫道内,选一种蝉的叫声让其符合夏天的气质,我想选“嘟噜”最合适不过了。家乡人都喊这种蝉为“嘟噜”,我猜想的意思是这种蝉的大小像一嘟噜葡萄的其中一个,看起来像一嘟噜。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听法,我听到是的“吱呀..吱呀..”,“吱”的时间长,“呀”的时间段,这种小小的节奏变化,在盛夏的黄昏里就显得格外动听。胶东地区也有的百姓喊作“伏天啦”。“嘟噜”的音质不比“黑借留”的音质差,唱起来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歌手,水平明显在“黑借留”和“小叽叽”水平之上。

在盛夏的傍晚,随便走在一处树林旁,都会听到“嘟噜”的叫声,它的叫声也在向路人说道着,这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了,也好似只有在盛夏黄昏时分才能真正听懂“嘟噜”的叫声,它的叫声才真正进入我的耳。村里百姓说,只有“嘟噜”才是真正的蝉,倘若在黄昏时分,“小叽叽”“黑借留”“嘟噜”三个小生灵同时演奏,行走在路边,我会立即止步,静静地欣赏精彩的多重演奏。

在从前粘蝉的光辉历程中,真到粘到过“嘟噜”的次数并不多,好像只有一次。“嘟噜”留给世人的印象是特别神秘,几乎没有人见过它的真面目,只闻其声,不见其物。那一次粘到一个,心底特别自豪,仔细端详了一番,个头比“小叽叽”大些,而身子骨看起来比“黑借留”要小一些。它算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而“闻友哇”差不多是最后粉亮登场了。“闻友哇”是乡间孩子给它起的好听的名字,有其声必有其名。“闻友哇”叫起来的声音是“闻友..闻友..闻友..哇”,“闻友..闻友..闻友.哇”,它连续演奏六拍,一拍也不能少,坚持不到第三次,“闻友...”,马上拖着长调匆忙离开了。换一个地方再高歌一曲,“闻友哇”是典型的飞行游击专家,这种演奏方式也为它赢得了树林中水平最高的演奏家。与“嘟噜”相比,“闻友哇”的声腔多了一些唱法上的婉转动听,与“小叽叽”相比,更加清脆悦耳,而和“黑借留”相比,“闻友哇”的嗓子充满了抑扬顿挫。

“闻友哇”的体格粗壮,身子四周布满一些暗绿色的花纹,中间穿插着黑斑蚊,胸部腹部似乎是涂抹了一层白蜡粉,双翅透明而程黄褐色。

通常来说,“闻友哇”的出现当是在一群蝉的最后时候时刻了。“闻友哇”的叫声过后,天气渐渐转凉,蝉在一年中的美好时光也即将过去了。

恍惚间,离开我心心念念的故乡已有九载,虽是这样,离开后也有四年多的时间深在乡居,对代表着乡间符号的几种蝉没有一丝的陌生。行走在城市车水马龙的繁华地段,即使有片不小的树林,蝉也寥寥无几,叫声更没乡村蝉鸣的气势。没有了天敌的作对,蝉心里感觉又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曾经气势恢宏的万蝉齐鸣,那种感觉只能在耳畔一侧萦绕了。

在炎炎盛夏里,多么希望有那如潮的蝉鸣陪伴,心底才能更加安然!

听见了蝉鸣,乡愁才能流淌在心间。

作者:高伟(临沂市兰陵县芦柞镇三合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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