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上下五千年 | 这个小偷，为何被千古传诵？
窃符救赵 /典故卡
《史记·魏公子列传》记载：秦国围困赵国都城邯郸，赵国求救于魏国，魏国惧怕秦国，不敢出兵救赵。情急之下，信陵君魏无忌听取侯赢之计，以国家利益为重，置生死于度外，借魏王宠妾如姬之手窃得兵符，夺取了魏国兵权，不仅成功击败秦军、救援了赵国，也巩固了魏国在当时的地位。魏无忌以国家利益为重、个人生死荣辱为轻的优良品德，自古以来饱受称颂。
新窃符救赵
巧
计
一
一队马车载着沉重的物资缓慢地向大梁夷门方向走去。信陵君魏无忌坐在中间的双驾马车上，不时掀开帘子向外张望，随行人员全部耷拉着脑袋，跟着马车的颠簸一上一下地点头，像是在会场聆听领导作报告一般。魏无忌叹了口气，刚要将帘子放下，突然发现守门的将士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停一下！”
没人搭话，马车继续走。
魏无忌隔着门帘对着马夫屁股的方向一脚踹了出去：“当心你的腚！”
赶车的马夫惨叫了一声，捂着鼻子打开门帘，把嘴上的血一擦，说道：“公子，这是我的脸。”
魏无忌赶紧拿手绢给他捂上，抱歉道：“上车时看你是一屁股坐在那里的，怎么变成脸了？”
马夫将手绢塞到鼻孔里，答道：“我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翻了个身，正好把屁股和脑袋的位置换过来了，这倒霉催的，喝凉水都能硌着后槽牙，唉！怎么着，公子您有什么指示吗？”
“我看到个熟人，想停车，没人理我，这马也不通人性，喊了半天就只顾傻了吧唧地走。”
“傻了吧唧的应该不是马。”马夫说，“您喊停车它要能听懂，那乌龟都能入朝当上大夫了，喊吁它不就停下来了吗？”
“吁……”魏无忌机械式地喊了一句，尾音拉得老长，长得像小脚老太太三寸足上缠的裹脚布。
马果真停下来了，魏无忌下车向门口走去。几个守门官七零八落站在门口，正抱着标枪摇摇晃晃昏昏欲睡，如同在风中摇曳的几棵谷穗。
“侯先生……”魏无忌老远就看到了老朋友侯赢，他此时趁着几个人正打盹的好时机，自己偷偷躲在角落里啃西瓜，被魏无忌这么一叫差点呛着。
“别闹，”侯赢头也不抬，继续把脸埋在西瓜瓤里，“再等半柱香功夫，我的脸就洗干净了。”
魏无忌揪着他的耳朵把他往外拉，侯赢咧着嘴抬起头来，几十颗西瓜籽贴在脸上，那样子不像是脸上长满了痦子，倒像是痦子上长了个脸。
“呦，是信陵公子，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东南西北黑旋风。”魏无忌一边笑着，一边卷起袖筒给他擦拭脸上的西瓜籽，像抠微型的狗皮膏药一样。
侯赢难为情地笑道：“天太热，解解渴，兄弟们到这个点就犯困，我就只能多盯着点。”他转向那几个瞌睡虫厉声喊道，“都机灵点！”
几个守门官同时打了个颤，睁开眼异口同声道：“谁也逃不过我这双鹰的眼睛。”
魏无忌笑道：“这鹰也是老花眼加白内障，刚刚跑过去二十头驴，你们一个也没看见，我看你们几个连老鼠洞都守不住。”
“信陵公子，”侯赢笑道，“别拿哥几个取笑了，您这是要到哪里去？”
魏无忌指了指搁在一旁的凳子，叹了口气说道：“先坐下，听我慢慢和你说。”侯赢毕竟年已古稀，站时间一长腿肚子就抽筋，听魏无忌这么一说，他赶紧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凳子上。
“你应该听说了，秦国已经打败赵国长平的驻军，如今又进兵围攻邯郸。我的姐姐，也就是赵国平原君的夫人，多次送信给大王和我，请求援救，大王本来也答应了，还派将军晋鄙（jìn bǐ）率十万军队援赵。可秦王太狡诈，他派使臣告诉大王，说他们早晚要攻下邯郸，如果诸侯有敢援救赵国的，秦国会在攻克赵国后，第一个把它灭了！大王怕了，派人叫晋鄙停止前进，把军队驻扎在邺，按兵不动。平原君不停派使臣来魏国责备我，说之所以自愿高攀和我结为姻亲，是因为我义气高尚，能够急人之困。现在邯郸就快被秦国攻灭了，魏国的救兵却迟迟未到，说我号称君子是浪得虚名，难道就不可怜自己的姐姐吗？我心急如焚，屡劝大王发兵，但他始终不听。我准备了一百多辆车，决意带着自己的门客去和秦国拼命，路过这里遇到了你，所以下来打声招呼。”
“原来是这样啊！”侯赢点了点头，转身向几个守门官喊道，“刚刚跑过去二十多头驴，你们应该把它们赶回来。”
“呦！侯大门官，我们就两三个人，驴有几十头，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去追它们岂不等着挨驴蹄子踹吗？”其中一个抱怨道。
“也是。”侯赢小声嘟噜着，眼也不瞧魏无忌。随后就是一袋烟功夫的鸦雀无声，大家足足呆懵了一阵，魏无忌实在憋不住了，起身向侯赢告辞：“侯老可能没听到我刚才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听到了，听到了，”侯赢赶紧起身道，“我这不是让他们去追驴了吗？可这事确实不好办。”
“嗨！不是这个，驴的事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您老思想太跳跃了……咱们现在说的是去救援赵国的事。”
“喔，知道了。祝您马到成功、功成名就、就坡下驴……哎！反正您好自为之，请慢走！”侯赢也没等魏无忌挪步，径直走到旁边收拾西瓜皮去了。
魏无忌失魂落魄地上了马车，马夫喊一声“驾！”车队便浩浩荡荡继续出发了。
“公子，”马夫回头问道，“一个小小的门官居然还摆起谱来了，您怎么能受得住？”
“你不知道，侯赢就是这么个脾气。他是位隐士，当了一辈子守门小吏，家里很穷。我去拜访过他，想送他一份厚礼，他不肯受，说是自己修养品德几十年了，不能晚节不保。我更加敬仰他了，还专门办了酒席，亲自驾车去接他。侯赢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车上的尊位上，又让我顺路送他去肉市看望一位朋友。他和那个屠夫摆龙门阵，一聊就是好几个时辰，我等得头昏眼花，却还是保持着微笑和优雅的坐姿。看到的人纷纷指责侯赢太无礼。终于等到他们聊够了，侯赢才跟我一起去赴宴。事后，他告诉我，他故意把我带到闹市，当着众人的面轻慢于我，为的就是牺牲自己的形象，以成就我屈己待人的美名。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的心苦不苦我不知道，他的嘴一点不甜倒是真的。”马夫笑道，“您待他如此宽厚，他却不知回报。您现在要去赵国征战，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是狗也得摇两下尾巴不是？”
“你这一说倒提醒我了，也许侯赢真的是有话要跟我说，只是当着你们的面不好讲。”魏无忌吩咐马夫道：“赶紧往回走，我要去问个明白!”
二
“我就知道您还会回来的，因为从您马车上落下来一袋枣泥切糕，我尝了半袋，味道不怎么样，还是还给您吧！”侯赢把一小块切糕举到刚刚下车的魏无忌面前说道。
“不，我不是来找切糕的，”魏无忌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心里有话要跟我说，我让他们都回避一下，有话还是推心置腹讲出来好，省得憋出脑积液来。”
看马夫带着整个车队往城东门移了过去，侯赢笑道：“是的，确实有几句话要说，我也知道您肯定还会回来找我。公子急人之困，美名传遍天下。如今赵国有难，为了救亲人于水火，您带着区区几千手无缚鸡之力的门客，便想去同秦军拼命，精神虽然伟大，智商却堪忧。这就像拿肉投给饿虎，和刚才我让他们去寻驴一样，只能等着挨踹，有什么用呢？要征服秦国只能动用军队，我听说晋鄙的兵符常放在魏王卧室里，而嫔妃当中如姬最受宠爱，经常出入魏王卧室，她有办法偷到它。公子曾经帮如姬报过杀父之仇，如姬感激涕零，发誓愿为公子献出生命。如果公子此时开口请求，如姬一定会答应帮忙。得到兵符后，将晋鄙的军队接管过来，便可以发兵救赵了。”
“对，对，言之有理，我怎么没想到呢？看来马夫说得一点不错，我就是那个傻了吧唧。”魏无忌一拍脑门笑道，“我现在就去找如姬。”
魏无忌让马夫将车队原路带回去，自己单骑了一匹枣红大马，策马扬鞭向宫中奔去。
三
魏无忌将计划向如姬一五一十说了，如姬满口答应下来。夜里，如姬摆好酒席，派人将魏王请来赴宴。此时月光皎洁，繁星璀璨，魏王心情大好，如姬便一杯接一杯往魏王嘴里倒酒，像灌耗子洞似的。
待到酒过十二巡，菜过七八味，魏王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如姬轻轻喊道：“大王，大王……”
睡得比死狗还像死狗。如姬赶紧吩咐下人：“把大王抬进寝宫，我今晚过去服侍他。”
“喏！”几个士兵搬起魏王，齁沉，压得他们走一步退两步，费了好大劲才挪到他的寝宫。
如姬摒退左右，见四下无人，便又趴在魏王耳朵边小声喊道：“大王，大王……”
没有回音，只有山崩地裂般的呼噜声。
如姬便开始搜寻兵符，心慌意乱间差点把桌子上的玉盘给扒拉下来摔碎。时间一点点过去，如姬脑门上的汗像晶莹的珍珠一般一颗一颗往下掉。突然，正睡着的魏王来了个狗熊翻身，吓了如姬一跳。她拍了拍胸脯，正想冷静下来，猛然间一个香袋映入眼帘，这个绯红的香袋正搁在露出来的玉枕左侧，如姬拿起来打开一看，正是一半虎符。她喜出望外，连忙揣到袖筒里，悄悄溜了出去，按约定的地点和魏无忌接上了头。
魏无忌向如姬跪下行了个大礼，如姬赶紧搀他起来：“您这是要折煞我呀！您对我有大恩，我就是把命给您也无怨无悔。”
魏无忌说道：“这个礼不是光代表我的，是代表了赵国的老百姓呀！是你救了他们一命。”
“您赶紧去吧！免得大王醒来发现兵符不见，到时就麻烦了。”
魏无忌揣起兵符，快马加鞭向城门口跑去。
四
“信陵公子。”见有马跑来，侯赢猜想也是魏无忌。他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是，侯老，”魏无忌翻身下马，“我已经拿到兵符了，即刻去接收晋鄙的兵权。”
侯赢道：“公子，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公子即使合了兵符，如果晋鄙不把军队交给公子，再派人向大王求证，事情就危险了。我想，如果到时晋鄙听从，那很好；不听从，就让朱亥击杀他。”
侯赢指了指身旁一个人，说道：“让他陪您一块去。”
魏无忌打量了一下，见此人膀大腰圆，豹头环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仔细辨认了一下笑道：“这不是上回你去肉市看望的朋友朱亥吗？我还拜访过他几次，现在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朱亥接话道：“好几个月不理发不刮胡子了，别说您，就是我自己照镜子也认不出来。我本是一个小小的屠夫，可是公子多次亲自来慰问我，我之所以不回谢，是因为我认为小的礼节没有用。现在公子有急难，这就是我以命相报的时候！”
“好！”魏无忌感动得无以复加，说道，“那咱们就上路吧！敢问义士到时准备如何应付？”
“我会把一个四十斤的大铁锤藏在袖子里，如若晋鄙不交兵权，我便一下击杀他。”朱亥瞪着眼看着魏无忌。魏无忌先是一哆嗦，接着泪如泉涌。
“公子是怕死吗？”朱亥吃了一惊，面露鄙夷。
“我不是怕死，只是想到晋鄙将军一生赤胆忠心，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我却要杀他，心有不忍哪。”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子，别婆婆妈妈的了。”侯赢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魏无忌擦了一把眼泪，又擤了一把鼻涕，嗫嚅道：“那……那就走吧！”
二人翻身上马，一阵尘土扬过，只留下侯赢在暗处掰着手指头算时辰。
五
俩人马不停蹄驰骋了十几天，才来到邺城。见到晋鄙后，魏无忌便将兵符交于他，说：“大王有旨，撤去晋鄙大元帅位置，由魏无忌接替，钦此。”晋鄙合了一下兵符，两半虎符果真对上了。
晋鄙犹疑道：“现在我统率十万大军，驻扎在边境，这是国家交予的重任。如今你单车匹马来接替我，我有点想不通？待我派人回去……”
“回你奶奶个腿！”朱亥抽出袖子里藏着的四十斤铁锤，一下砸向晋鄙。晋鄙倒在地上，气若游丝：“我回去拿衣服……”嘎嘣，断气了。
“哎呀呀！”魏无忌惋惜道，“人家想回家换身衣服，你怎么把他打死了？”
“这个晋鄙也是，说话大喘气。”朱亥小声嘟噜。
魏无忌眼含热泪，吩咐下人道：“将晋鄙将军厚葬。”又高举兵符，对营中呆若木鸡的将官们下令道：“晋鄙抗旨，已被就地正法。现在，由我来接替主帅的位置。请大家做好出征准备，去援救赵国。父子都在军中的，父亲回去；兄弟都在军中的，哥哥回去；独子没有兄弟的，回家奉养父母。”
经过挑选的精兵八万人，进兵攻打秦军，一路上势如破竹，终于打跑了秦国姥，救下了邯郸，保存了赵国。
赵国城里城外披红挂绿、张灯结彩，老百姓载歌载舞，热闹非凡。赵王和平原君赵胜亲自到城外迎接魏无忌，赵胜背着箭筒和弓箭给公子引路。赵王拜了两拜，说道：“自古以来的贤人，没有比得上公子的啊！就是有第二个，那也是您在照镜子。”
魏无忌大笑道：“大王还是那么冷幽默，冷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赵胜亲自给魏无忌戴上大红花，刚要入席，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原来是那个马夫来报信。他翻身下马，满头大汗，跪在地上禀报道：“信陵公子，侯赢自尽了。”
“啊！”魏无忌被惊了一个踉跄，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使劲扶住赵胜的肩膀才勉强站住，手指甲盖深深掐进赵胜的肉里，赵胜疼得直咧嘴。
旁边的朱亥叹了口气说：“哎！我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来时侯赢就告诉过我，他年老了，不能陪您征战了，他说他会计算公子走路的日程，在您到达晋鄙军营的那天，他便面向北方自杀，代公子向魏王谢罪！”
“哎！这个犟驴脾气呀！”魏无忌大哭着，一边把指甲盖从赵胜的肉里拔出来，一边说道，“贤弟，请把这个大红花给我换掉，换上一个大白花吧！”
赵胜捂着肩膀哭丧着脸去取大白花，那样子看起来比魏无忌还要悲伤。
刊发于2021.7.16《劳动时报·周末》
作者简介
笑李，本名李永斌。1987年1月1日出生，山东省泰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宁阳县作家协会理事，泰安市戏剧家协会会员，《作家故事》《唯美文精选》编委。作品多次获奖并入选各种国家级出版社出版图书。文学观:走别人走过的路，无异于撞豆腐自杀，撞不死也要被别人笑话死！
主播简介
一位不愿意露脸但和这张漫画脸一样帅气的九零后青年配音演员泼大帝。性格欢脱，声线多变，情感细腻，青叔、霸总信手拈来。代表作《一骑当千》《绝品》《医武》《方外楼转》等。
主播简介
小妖，飞叨的另一个化身，配音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