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师”征文|“舅奶奶”陶老师

征文启事|影响我一生的好老师

“舅奶奶”陶老师

作者:盛敏银
倘若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牛集中学读过书,应该记得当时学校里有位姓陶的女老师。
陶老师的名字叫陶世玠,她是一位非常朴素的老师。听说别的老师学历低些,每月工资只有三十多块,而像陶老师这样大学毕业的则有五十多块。尽管如此,她穿着却是比较普通,连皮鞋都很少穿,衣服的样式也平常,几乎比农村人好不了多少。
她只教过我几个月的地理课,那是我们中考那个学期的事。我们那一届要考历史、地理和生物,于是学校把教高中的历史和地理老师安排教初三的历史和地理,陶老师是高中语文和地理老师,否则我就没有机会坐到她的课堂里听课。但是这不影响我对她的熟悉程度。
因为,我还没有到牛集中学读初中之前,就认识她了。我哥哥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回家说学校里新调来一位女教师,她的婆婆说与我们家是亲戚。我父亲与母亲一下子就想不出是哪位亲戚。后来,我母亲才想起外婆的娘家有位堂弟,考上大学后分配到南京工作,再了解,原来是他的爱人现在调到老家学校里来上班。这样理起辈分来,我们应当喊陶老师“舅奶奶”。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是攀上一门穷亲戚了。
我1979年秋季上初中,在学校的日子里经常光顾这位舅奶奶的房间。她那时三十多岁,带着三个孩子,大孩子刚上小学,最小的孩子还不会走路。她每周有十几节课,因此在附近请了一位小姑娘做保姆,帮忙带孩子。她那个房间在教室的隔壁,住的人多,比较拥挤。房间里一纵一横放了两张床,还摆了一张长条形的办公桌和一张四方形的桌子,塞得满满的。她还要用煤油炉子烧饭烧菜。还有一个鸡窝,养了几只鸡。晚上还有一个高中的女生借宿在她的房间里。现在看来,那样的居住条件真是拥挤不堪。
下课和课外的时候,她的房间里总是很热闹的,有一大帮女生到她的房间里玩,逗她的孩子,也有请教作业的。冬天她房间里有一只火桶,烧得暖暖的,那些女生一来就围坐到火桶上。
她吃饭的桌子上,摆着一本厚厚的《现代汉语大词典》和她上课的教科书,经常有老师来同她探讨教学上的问题,谈着谈着,再翻翻那本大词典,问题也就解决了。她家的小三子刚会说话,就能背诵几首唐诗。
她说一口安庆方言,老家在安庆花山那里。听说陶老师出身也很穷苦,早年双亲亡故。她是文革前的大学生,那时念书的条件也不好,她上高中时每次得赤脚走六十多里路。但是她终于考上大学,脱离农村,走上工作岗位。因此,她在牛集中学,成为许多学生特别是女生的偶像。那时候,高考恢复了,许多农村孩子读书的希望都是“像陶老师那样”,凭着自己的学习成绩考上大学,从而跳出农门。
我父亲时常让我在上学时带点家里种的蔬菜给舅奶奶,有时候是一些青菜,有时候是几棵莴笋。家里遇到事情的时候,也会求助于舅奶奶。天气冷的时候,舅奶奶会对我说:“你今天中午就不回家了,我多打一份饭。”这样我就不必再冷瑟瑟地来回跑个七八里路,并且她烧的菜里通常是有肉的。
读完初中,我到外地上学了,我父亲时常还托别人带点蔬菜给她。我有次回家,在车站遇到她。她正好来街上买菜,见到我,就塞几元钱给我,我略微推辞一下,也接受了。其实我心里是挺感激的,那时候难得有亲戚给这么多钱。有次下雨天我替外公上街买胶鞋,回来还剩几毛零钱,他让我拿着,我推辞,他便捡起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我小舅舅通常每次给我一两毛钱,好让我坐渡船,我对他都很感激。但是下次回来却听说她终于调到南京去,结束了夫妻两地分居的日子。我们全家人都为她高兴,不过从此也见不到这位舅奶奶了。
一转眼,三十年光阴倏然而过。2012年秋季,有牛集中学的老师找到我,说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牛中学子,准备国庆期间举办一个校友联谊会,当时在牛中任教的老师在应邀之列,希望我能够联系上陶老师。一时间我真不知道怎么去联系,以前是留地址通信的,但是我们没有地址;后来用上电话和手机,就更没有号码。后来又有同学向我打听陶老师,并且认为只有我才能联系上她。我决定尝试一下。几经周折,我终于接到一个来自香港的电话,电话的那头,居然是舅奶奶陶老师。她此时正和舅爹爹一道在香港带孙子,参加联谊会是没有机会的了。但是经过近三十年,想不到又联系上了,我们都很感慨!
普希金有言:“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果真如此!

来源:文乡枞阳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