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151）吴汉攻占成都灭公孙述

读通鉴（151）吴汉抢钱，光武抢人

注：公孙述自知不敌却死战不降，这有点像日本人二战时候，美军要登陆日本岛，日军则做好全国玉碎一亿也不投降的准备，这就是今天日本人依然要拜靖国神社的原因。公孙述出身不像赤眉等盗贼，他们是读书有才华的，所以经略蜀地，得蜀望陇，同时也有侥幸认为蜀道艰险，大不了可以做一个小地方一霸，做不了就和这个地方一同灭亡。公孙述最小气的就在于，两次派刺客暗杀汉朝大将来歙和岑彭，都得呈了。最后被高午捅破身体而亡，当了十二年的皇帝。

世祖光武皇帝中之下，建武十二丙申，公元36年

春，正月，吴汉攻破公孙述大将魏堂、公孙永于鱼涪津，于是围武阳。公孙述遣自己的女婿史兴带兵救援，吴汉迎击，击破，借机进入犍为界；蜀地诸县皆固城自守。下诏吴汉直取广都，据其心腹。吴汉于是进军攻击广都，攻拔，遣轻骑烧成都市桥。公孙述将帅恐惧，日夜离叛，公孙述虽诛灭这些叛逃者的家族，犹不能禁止部下逃离。皇帝必欲让公孙述投降（以保国安民，保全成都），又下诏晓喻公孙述说："勿以来歙、岑彭受害自疑，今以时自诣，则宗族完全。诏书手记，不可数得。"公孙述终无降意。

秋，七月，冯骏拔江州，捕获田戎。

皇帝戒吴汉说："成都十余万众，不可轻敌。只要坚据广都，待其来攻，忽与争锋。若不敢来，公转营逼迫，须待其力疲，乃才可攻击。"（皇帝知吴汉贪功，担心他不理智）

吴汉乘着胜利，马上自将步骑二万进逼成都；距离成都城十余里，靠江北险阻而建立大营，作浮桥，使副将武威将军刘尚将万余人屯于江南，两营相去二十余里。

皇帝听闻大惊，责让吴汉说："比起敕公千条万端，何意临事勃乱！既轻敌深入，又与刘尚别营，事有缓急，不复相及。贼若出兵缀公，以大众攻刘尚，刘尚破军，公即败亡。幸而不被攻破的话，赶紧引兵还广都。"

诏书未到，九月，公孙述果然使其大司徒谢丰、执金吾袁吉将众十余万，分为二十余营，出攻吴汉，使别将将万余人劫刘尚，令汉军两营不得相救。吴汉与谢丰军队大战一日，兵败，逃走入营壁，谢丰乘机围住吴汉，吴汉于是召诸将激励说："我与诸君逾越险阻，转战千里，遂深入敌地，至其城下，而今与刘尚二处受围，势既不接，其祸难量；欲潜师就到刘尚于江南，合并兵抵御。若能同心一力，人自为战，大功可立；如其不然，败必无余。成败之机，在此一举。"

诸将皆说："诺。"

于是飨士秣马，闭营三日不出，乃多树幡旗，使烟火不绝，夜，衔枚（使马蹄声和马的呼吸鸣叫无声）引兵与刘尚合军一处。谢丰等不察觉，明日，仍分兵拒水北，自将攻江南。吴汉于是全军迎战，自旦至晡，竟然大破谢丰军，斩谢丰、袁吉。于是引还广都，留刘尚拒公孙述，将作战情况如实上报光武帝，而深自谴责。

皇帝报说："公还广都，甚得其宜，公孙述必不敢略刘尚而击公。若先攻刘尚，公从广都五十里悉步骑赶赴，适当值其危困，破之必矣！"

注：光武知吴汉贪，时刻要让其克制这种念头，稳打稳扎，而这个时候公孙述的部队基本上没有什么死战的意志，吴汉这样一直逼着打，公孙述迟早意志溃败，光武帝还是希望公孙述投降，得一个完整的成都。

于是吴汉与公孙述战于广都、成都之间，八战八克，遂驻军于其城郭中。臧宫拔绵竹，破涪城，斩公孙恢；复攻拨繁、郫，与吴汉会师于成都。

李通欲避权势，乞骸骨；等了两年，皇帝才同意其上大司空印绶，以特进奉朝请。后有司奏封皇子，皇帝感李通首创大谋，即日，封李通少子李雄为召陵侯。

公孙述困急，对延岑说："事到如今应当奈何！"

延岑说："男儿当死中求生，可坐穷乎！财物易聚耳，不宜有爱。"

公孙述于是全部散尽金帛，募敢死士五千余人以配置给延岑。延岑于市桥伪建旗帜，鸣鼓挑战，而潜遣奇兵出吴汉军后袭，击破吴汉，吴汉堕水，缘马尾得逃出。汉军余七日粮，偷偷准备船只，计划逃遁而去（吴汉害怕了）。

蜀郡太守南阳张堪听闻后，驰往见吴汉，说公孙述必败，不宜退师之策。吴汉听从，于是示弱以挑敌。冬，十一月，臧宫军咸阳门；戊寅，公孙述自将数万人攻吴汉，使延岑拒臧宫。大战，延岑三合三胜，自旦及日中，军士不得有时间进食，十分疲惫。汉军借机令护军高午、唐邯将锐卒数万出击，公孙述兵大乱；高午奔陈刺公孙述，洞穿其胸堕马，左右抢公孙装上乘舆逃入城。公孙述以蜀兵尽归属延岑，其夜，死；明旦，延岑出城投降。辛巳，吴汉夷公孙述妻子，尽灭公孙氏，并族诛延岑，于是放兵大掠，焚烧公孙述宫室。

皇帝听闻之后大怒，抢掠一事谴责吴汉。又让责刘尚说："城降三日，吏民从服，孩儿、老母，口以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刘尚是宗室子孙，尝更吏职，何忍行此！仰视天，俯视地，观放麑、啜羹，二者孰仁？良失斩将吊民之义！"

注：光武帝大怒，也没有让吴汉的军队把钱财给上交了，这就是光武帝的智慧之所在，战士出征远方，置生死于度外，不外乎想要功名和钱财，光武要怒，怒了就不给功名，将位置留给更优秀的人，但钱财留给他们，让他们回家做个富家翁。

也有记载说吴汉本人到不是贪财之辈，但吴汉领军多次有抢掠的事件，有一次抢掠导致了光武帝自己的大将起兵反叛。据说光武帝发怒之后，吴汉回家听说妻子在购买田地，大惊说：军师在外，官吏都供应不足，何必多买田宅。赶紧将很多钱财分给了自己部下和亲戚。

当初，公孙述征广汉李业为博士，李业固称疾不起。公孙述羞耻自己不能请优秀的名士，命大鸿胪尹融奉诏命以劫持业李，"若起则受公侯之位，不起，赐以毒酒。"

尹融譬旨说："方今天下分崩，孰知是非，而以区区之身试于不测之渊！朝廷贪慕名德，旷官缺位，于今七年，四时珍御，不以忘君；宜上奉知己，下为子孙，身名俱全，不是最优的选择吗！"

李业于是叹息说："古人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为此缘故吧。君子见危授命，何乃诱以高位重饵哉！"

尹融说："宜为自己家族做长久计。"

李业说："丈夫断之于心久矣，何妻子之为！"遂饮毒而死。公孙述耻有杀贤之名，遣使吊祠，赙赠百匹，他业儿子李翚逃跑，推辞不接受。

注：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这是孔子说的话，见危授命也是孔说的话，原话是：“见利思义，见危授命”，见到利益的时候想想自己是该得还是不该得，见到危险的时候肯付出自己生命。

公孙述又骋巴郡谯玄，谯玄不答应；亦遣使者以毒药劫持，太守自诣谯玄住的茅庐，劝他出行成都，谯玄说："保志全高，死亦奚恨！"竟然也接受了毒药。谯玄的儿子谯瑛泣血叩头于太守，愿奉家钱千万以赎父死，太守为他请求，公孙述同意。

公孙述又征蜀郡王皓、王嘉，恐其不至，先抓了他们的妻子，使者谓王嘉说："快速起来出发，妻子可全。"

王嘉说："犬马犹识主，况于人乎！"王皓先自刎，以人头付使者。公孙述大怒，于是诛杀王皓家属。王嘉听闻而叹息说："我落后之王皓了！"于是面对使者伏剑而死。

犍为费贻不肯为公孙述当官，漆身为癞，阳狂以逃避。同郡任永、冯信皆托青盲以辞征命。光武帝既平蜀地，下诏赠常少为太常，张隆为光禄勋。谯玄已卒，祠以中牢，敕所在官吏还其家钱，而表李业之闾。征费贻、任永、冯信，会任永、冯信病卒，独费贻仕至合浦太守。皇上以公孙述将程乌、李育有才干，皆擢用。于是西土老百姓都特别喜悦，莫不归心于汉。

注：王夫之认为公孙述之朝廷不可做官这件事值得探讨的；虽然，公孙述非王莽可比，不得已而姑且与其周旋以待时，不亦可乎？李业、王皓、王嘉遽以死殉之，这有点过了。公孙述之初据蜀地，犹未称帝，威亦未淫；察其割据之雄心，虑相污陷，岂无自全之术？乃因循于田里家室之中，事至而无余地，居危乱之邦，无道以远害，畏溺而先自投于渊，介于石而见几者若此乎？

谯，靠行贿以免死，则尤为丑。处乱世而多财，辱人贱行以祈生，殆所谓“负且乘致寇至”者与！哀、平之季，廉耻道丧，一变而激为吊诡，蜀人尤甚焉。匹夫匹妇之谅，恶足与龚胜絜其孤芳哉！

当初，王莽以广汉文齐为益州太守，文齐训农治兵，降集群夷，甚得其和。公孙述时，文齐固守拒险，公孙述拘其妻子，许以封侯，文齐不降。听闻皇上即位，间道遣使自闻。蜀平，征为镇远将军，封成义侯。

十二月，辛卯，扬武将军马成行大司空事。

这一年，参狼羌与诸种寇武都，陇西太守马援击破，降者万余人，于是陇右清静。马援务开恩信，宽以待下，任吏以职，但总大体，而宾客故人日满其门。诸曹时白外事，马援则说："此丞、掾之任，何足相烦！颇哀老子，使得遨游。若大姓侵小民，黠吏不从令，此乃太守事耳。"

傍县尝有报仇者，吏民惊言羌反，百姓奔入城，狄道长诣门，请闭城发兵。马援这时与宾客饮酒，大笑说："虏何敢再犯我！晓狄道长，归守寺舍。良怖急者，可床下伏。"后稍定，郡中信服。

下诏："边吏力不足战则守，追虏料敌，不拘以逗留法。"

山桑节侯王常、牟平烈侯耿况、东光成侯耿纯皆薨。耿况疾病，乘舆数自临幸，复以耿弇弟耿广、耿举并为中郎将。耿弇兄弟六人皆垂青紫，省侍医药，当世以耿家为荣。

卢芳与匈奴、乌桓连兵，数寇边。皇帝遣骠骑大将军杜茂等将兵镇守北边，治飞狐道，筑亭障，修烽燧，凡与匈奴、乌桓大小数十百战，终不能克。

皇上诏窦融与五郡太守入朝。窦融等奉诏而行，官属宾客相随，驾乘千余两，马牛羊被野。既至，诣城门，献上印绶。下诏遣使者还侯印绶，引见，赏赐恩宠，倾动京师。其后拜窦融为冀州牧。又以梁统为太中大夫，姑臧长孔奋为武都郡丞。姑臧在河西最为富饶，天下未定，土多不修检操，居县者不盈数月，辄致丰积；孔奋在职四年力行清洁，为众人所笑，以为身处脂膏不能自润。等跟从窦融入朝，诸守、令财货连毂，弥竟川泽；唯孔奋无资，单车就路，皇帝因为这件事赏赐孔奋。

皇帝以睢阳令任延为武威太守，皇帝亲见，戒之说："善事上官，无失名誉。"

任延对答说："臣闻忠臣不和，和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节；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诏。"

皇帝叹息说："卿言是也！"

注：窦融和寇恂都是有雄才之人，但这两个就看重光武帝能中兴，他们首先能懂光武帝内心的人，越是大才越是知进退，窦融第一次就要上交地方权力，不想要雄霸一方，第二次入朝刘秀实际上将他的势力连根拨起，他也不毫不犹豫交出全部权力。天下打了太久了，他既不想做公孙述，也不想做季布，这就也是圣人之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