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月报】陈占山：公交车上爱的传递（小小说）

公交车上爱的传递

文/陈占山

中秋节，一个湖南农民工名叫刘有苗，满心欢喜地来到广州汽车站，来接探亲的妻儿，妻子名叫王巧英，儿子名叫刘小禾。自离开家乡起，两年间他没有回过乡下的家，两年间这是他的妻儿第一次来广洲探亲。一家三口终于见面了，不由得激动万分，心里满是崇拜和景仰。

在汽车站，当小禾见到自己的父亲，一下子扑到父亲怀里，父亲将孩子紧紧地抱住，小禾顿时泪流满面哭道：“爸爸，我好想你啊。我天天在夜里梦到你，你知我想你想得多痛啊！”爸爸的眼睛也夺泪盈眶道：“爸爸也非常想念你们呢！爸爸不是因为咱家能过上好日子，想多挣点钱，才两个年头没能回家吗？我的好儿子啊，你要明白爸爸的良苦用心和难隐之痛啊！”儿子松开了爸爸，拉着爸爸的手变得高兴起来，竖起大拇指说：“爸爸，我明白。你是咱家的顶梁柱，我的好爸爸！”站在一旁的妻子眼睛里也浸着泪花，语重寻常地说：“孩子他爸，我们这次来了，就无论无何都不走了，一家人再苦再难，也要守在一起。我们带来的东西很多。有被褥、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具，几乎把所有家当都带来了。”儿子天真地举起手里提着的一只笼子道：“爸爸，我还给您带来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白兎呢！＂爸爸接过笼子，看着这只活泼可爱的小白兎，微笑地说道：“我的儿子可爱，我家的兔子也可爱。”在谈笑中，汽车站的喇叭声传来：“开往番禺的大巴就要开了，请旅客同志们带上行李赶紧上车啦！”（番禺就是刘有苗打工所在地）他们听到后，马上就上了车。

刘有苗一家三口大包小包的行李放了一大堆，司机赵刚一看，就是一顿斥骂：“带这么多东西，让中途旅客怎么上车？你们以为这是在乡下的运货车吗？补3张票吧！”刘有苗暗自想到：“3张票就得30元，而这些破破烂烂的家当一共也值不了几个钱！＂司机赵刚见刘有苗犹豫，就显得不耐烦了，并大声吼道：“想什么想，不行就下车！＂

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当着妻儿的面这样被人家责骂，尤其是司机赵刚眼神里轻蔑和奚落让他无地自容。做父亲的在这两年里承受过很多这样的眼神，他不想让这样的眼神也落在他的妻儿身上。他开始往身上摸，摸了半天，只摸出2O元。刘有苗的脸上急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儿。

司机越发不耐烦了，脸上甚至有了冷笑：“这些农民工，让他们拿钱比割肉还难受。”他呼地从司机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行李包跟前，动手把行李往车下扔。刘有苗上前拦住司机道：“你这人真是，我给你便是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通人情。＂司机赵刚怒气冲道：“你给，你给呀！”刘有苗也辩道：“这些破烂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你就要哪么多！”……

儿子刘小禾一直蹲在那里，守着放在行李上的小白兎。大人的争吵让他惊慌失措。突然，司机赵刚拎起装着小白兎的笼子，笼子猛烈地晃荡起来，小禾看到，小白兎的眼里满是大难临头的惊恐……

小禾“嗷＂地一声扑上去，双手抓住赵刚的前胳膊，张大嘴巴，准确地从赵刚司机的手腕上咬了一口。还狠狠地说：“谁动我的小白兎，我就咬谁！不论你是谁？我就是不扰你！＂这是在乡下跟孩子们打架时练出来的绝技，现在派上了用场。只不过他下口轻了许多。毕竟这是在城市里（外地）。初踏上城市的乡下孩子，心中充满了畏惧。

司机赵刚突遭袭击，不由得松开了手，小禾从地上拾起死里逃生的小兔子，霎间泪流满面。两年前父亲离家去城里打工时，把两只一个月大的兎子交给了儿子。叮嘱他要好好地养大它们。父亲走了，小禾每天割草、喂水，一天天地把兎子养大了。前不久，母兔产下了一窝小兔（6只），小禾坚持要带一只来广洲（其余的托邻居代养），他要让父亲看看，他把兎子养得很好。证明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更要让父亲知道，这两年他每天都在思念爸爸！

满车的乘客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小禾的眼泪终于让他们坐不住了。

一个老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对尴尬而又难过的父亲说：“这位侄儿，我也去番禺，身上没带什么行李，这个大包算我的，你少补一张票吧。＂

没等刘有苗反应过来，一个老妇人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抱起了一只大瓦罐说：“这只瓦罐是用来腌辣椒的吧？我很喜欢，把它送给我吧。＂她对着惊慌的刘有苗妻子，挤了挤眼睛，捂着半嘴巴悄悄地说：“下车后，我就把它还给你。＂刘有苗的妻子对那位老妇人投来感激的目光。

一位少妇把小禾拉了过来，抱上自己的膝盖头道：“这孩子虎头虎脑的，好可爱啊！借给我做儿子吧！＂

满车的人哄的一声笑开了。车厢里充满了春天般的温暖。

那个老人拍拍司机赵刚的肩头说：“东西都挪走了，不会影响到后面的乘客了，赶紧开车吧！＂的确，

大巴车的地板上那堆小山似的东西，都已经被好心的乘客，抱到自己的怀里或塞到座位下，车厢的走廊又恢复得畅通了。

司机看了看车厢里的人，经过这一场风波，人们那冷漠的表情不见了，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帮助过别人后的笑意和满足。他又低头查看刚被那孩儿咬过的手腕，心想：没事儿，咬得不重。不由得嘀咕了一句：“看不出来，小东西倒挺厉害的！”发动车子时，司机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刚才那男孩儿扑上来咬那一口，让他回忆起自己，那已经很遥远的顽皮而又莽撞的童年时代了。

满车的笑容托平了男孩儿小禾的惊恐，他在少妇的怀里睡着了。他睡得那么熟，但愿他做个甜甜的美梦。

我做为车上的一个旁观者，公交车上的那一幕，对我有深深的感触和不尽的感慨：车上的一个小插曲，奏响的是人间温情的美妙和弦。面对进城打工的一家三口面临的窘况，车上的陌生人纷纷出手相助，他们并不相识，不曾说过一句话，甚至素未谋面，但那一个瞬间，他们却亲密得如一家人。柴可夫斯基说：“人类之间的爱，不是血肉的联系，而是情感和精神的相通，使一个人有权利去援助另一个人。”仁爱之心，是沟通人与人之间心灵的桥梁、感情的纽带。有爱，才有一切。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中，不单单为自己而活，人与人之间只有相互付出、相互给予，爱与情才会产生绵绵不断的正能量与勃勃生机。

朋友们，爱心就像一粒粒和善的种子，只要你肯于传递和播种，将其撒在人生的道路上，生命就一定因为你的爱而产生美的奇迹。

作者简介：陈占山，山西西安村人，是一名普通退休教师。爱好写作，曾在《人民文摘》、《德育報社》等报刊发表过许多文章。现著有《春晖》一书，已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