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题擂台赛】方子蝶▲我承认，我招惹了你【全集】
程仁这几年风头正劲，拿了几个奖，新书又在排版中，让我们几个以爬格子为乐的文友羡慕嫉妒。最近，却消停了好久。得了空，我拖他出来喝酒，准备调侃一番，这一侃，却侃出一段深埋的恋情。
口述：程仁 整理：方子蝶
为保护当事人隐私，程仁、小昭皆为化名
【1】我是在4年前认识小昭的，当时她19岁，高中才毕业。和很多我的女读者一样，她最初喜欢的是我的文字，而她，通过文字的组织，把我美化了。
小昭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很坦然地回复：谢谢你喜欢，允你继续喜欢。
很多女网友会促狭地说：“我喜欢你”，过来半天，再加一句“的文字”，我已经习惯了，我以为，小昭也和她们一样，过一会再发几个字过来。然，并没有。
【2】小昭经常找我聊天，诉说高考失利的郁闷。我呢，就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诫她，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条条大道通罗马。其实呢，我儿子今年高考，考得不是很理想，也被我狠狠训斥一通呢。但是，对方是一个素不相识的网友，她考得好不好关我甚事？我何苦恼这干瘪人？小昭对我的回复很满意，说她的父母要像我一般通情达理就好了。我心里呵呵呵，飞快地打出一行字，要她理解父母的苦心，要她乐观，要她努力干出一番成绩，让父母刮目相看。
【3】小昭没有复读，她选择了到江南打工。苏州，她说那是一座梦一样的城市，特别适合追梦。她发来自拍照，照片上的她，笑得很灿烂，背后是虎丘快要倒下去的斜塔。
小昭说，打工的日子并不苦，比起学校十几个小时的课，十二小时的工作已经很轻松了，我的儿子高考后就宅在家里打游戏呢。我听了很心疼，又觉得她独在异乡，便叮嘱她注意身体，不要晚睡等等婆婆妈妈的事情。小昭很乖，每次她都回报可爱或调皮的表情，有时还亲亲。我也不以为然，因为腾讯的亲亲并没有让我有肌肤相亲的感觉。
我和小昭的话题越来越多，甚至谈到了感情。她问我和妻子感情好不好，我说，她就是一个山妞，会过日子，但是不会写诗也不会唱歌。她也许不是理想的爱人，但是，这么年左手摸右手多习惯了。
【4】小昭给我发来一首她唱的k歌，她说是十点后跑到宿舍后面的绿化带里唱的。说实在的，小昭唱得不咋地，可是我怎么忍心泼冷水呢？就虚与委蛇地赞美几句，还送上一朵花。
小昭又给我发一首小诗，说真的，那只能叫回车键体，可是我怎么忍心打击一个文学青年的热情？就鼓励几句，说她以后会写得越来越好的。
得到鼓励的小昭写作热情高涨，她的扣扣空间只为我一个人开放，每次写好了就 @我，我收到了就匆匆点开，偶尔提点建议。
【5】每年夏天，我都要去青岛旅游。青岛真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
5月开始，我在朋友圈发出邀请：5月18，青岛，你来吗？
这样的邀约我发过多次，朋友圈里点赞一大片，有人留言真羡慕啊，真想去啊，我便从这堆留言里感到无限满足。也有人说，等着我，我来啦，我便回复一个笑脸，说欢迎你啊!当然，并没有人真的同行。
小昭点赞了，也留言了说她也来，我回复好的，我在青岛等你。
【6】5月18，青岛海滨浴场。我从淋浴房出来，打开衣柜，摸出手机，几个未接电话一连串微信信息劈头盖脸砸过来，是小昭的。
一个青岛车站的定位。
我到了，你在哪？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害怕了吗？你个懦夫!
……
我不知道小昭真的到了青岛，那句“懦夫”让我隐隐觉得不安，却又心生喜悦。想到骄阳似火的天气，小昭一个女孩儿正在陌生的车站等待，顾不上打字，我发出语音：“你不要乱跑，别急，我来接你!”
飞快地穿衣，出门，开车向车站疾驰而去。
【7】小昭还在出口处张望，不时看看手机。她的额头有晶亮的汗珠，脸蛋红扑扑的。我绕了一圈，将车挺好，步行向她走去。
“嗨，小昭!”我气定神闲地走近她，她抬起头，眼里布满委屈的泪。看到我“哇”的一声哭出来，双手勾住我脖子，将眼泪鼻涕一股脑擦在我的衣服上。
我有些慌乱,又有些惊喜。眼前的小昭，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儿，这里，是一个陌生的车站，认识我的人很少。我故作镇定地拍拍她后背，尽量用听起来像个长辈的语气说：“好啦好啦，不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发信息那会，我在洗澡。”
“呜呜，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傻孩子？看你这样子，肯定饿坏了，走，先去吃东西。”我提起小昭的行李，牵着她的手向车站边一家肯德基走去。
我一边喝着橙汁，一边打量着狼吞虎咽的小昭，低头吃东西时，她好看的后脖颈露出来，我的心微微一颤，心里升腾起不该有欲望。
【8】吃完饭，小昭很自然地挽起我的胳膊，我们像一对父女，不，更像一对恋人走出餐厅，向停车场走去。
小昭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我问她想去哪里玩，她说随我，我去哪她就去哪。看着她羞涩的笑容，姣好的身段，我心一横，往我下榻的宾馆驶去。小昭看着我，一幅无比膜拜、充满信任的神情。
小昭水到渠成地成为我的女人，看着床单上殷红的血迹，我突然觉得很内疚，这是和其他女人一起，从来没有的事。
“仁，我终于成为你的女人了!”小昭幸福地呢喃。
“不，是我成为你的男人了!”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仁，我爱你!”小昭的小小的胸贴着我赤裸的上身，在我耳边低语，呼出的热气弄得我心痒痒的。
“我也爱你，小昭!”此刻，我是真心的，虽然这句话我说过不止一次。
往年，我在青岛最多两天，这次，我和小昭待了四天。我们手牵手走过大街小巷，吃各种风味小吃，在浴场里肆无忌惮地嬉闹，在宾馆天翻地覆地做爱……我们快活得忘记了世界，以为这里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孤岛。
第四天，我们从孤岛游回陆地，回归现实。
【9】小昭回到苏州，比从前更贪恋我，除了上班和睡觉，她一有空就给我发信息，隐晦地诉说相思之苦。
“苏州的阳光没有青岛漂亮……!”
“我梦见自己是一尾鱼，和另一尾鱼相遇，我们相爱了……”
这让我胆战心惊，虽然老婆从来不看我手机，可万一……我狠狠地训她，好好工作，最好忘了我。
沉寂了许久，小昭发来一连串哭泣的表情，一大段让我后背发凉的话：
你是不是从没有爱过我？是不是以为我是个随便的女孩？可我告诉你，我不是的，我对你是认真的。为了你，我学唱歌，学写诗，读很多中外名著，就是为了有一天我可以骄傲地站在你身边，而不是那个只能藏在家里的山妞。你朋友圈的邀请，我以为就是给我的，可是我看到了还有很多人回复。可那以前的事，我不会计较。要有多深情，才能让一个女孩千里赴约？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爱你，就这么不要命地爱上你了，我拼命压抑过，可我无法控制自己。无法不想你，不去找你说话，无法不爱你!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理智告诉我，我遇到了一个偏执狂的女孩，我陷进了一块感情的泥潭，我该悬崖勒马。可是面对小昭火辣辣的句子，想起她青春姣好的身段，想起那几天我们的快乐时光，我还是舍不得。我想，也许大一点了，小昭会懂得取舍，也许过一段时间，这份热情会自然冷却。我不是圣人，青春逼人的小昭，我无法抵抗。我匆匆回复：我也爱你，小昭，给我时间。
【10】我和小昭就这么开始了不正常的异地恋，我买了一张新卡，只和小昭联系，我允诺小昭，三年时间我保证离婚，和她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当然，现实中，我从未提离婚二字，日子依然不温不火地过下去。只是我增加了旅游的次数，我和小昭的足迹，踏遍了云南、四川、哈尔滨那些遥远的角落。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肆无忌惮地牵手而行。
小昭哭过，闹过，最后又安然躺在我虚拟的怀抱。
小昭的老家是个比较封闭的村落，女孩子二十岁左右就要找对象，不然就会被人说闲话了。每到过年回家，父母逼她相亲，就是小昭最痛苦的时候；三年中，同龄的女友成了新娘，做伴娘的小昭发给我一张躲在卫生间哭泣的照片。
我明白她的意思，很心疼，然，无能为力，也不想改变!
【11】半年前，小昭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我离婚娶她，要么给她收尸。她说自己熬不下去了，这四年里，两次打胎，三次相亲，她快疯了，没有人知道她的苦!
其实我也很苦恼，因为增加旅游次数的支出增多，和小昭纠缠心力交瘁，我再也写不出好文。你知道一个作家陷入瓶颈的那种痛苦吗？我对小昭说，我也累了，是我对不起你，你还是找个好人嫁了吧!潜意识里，我并没有把她要死的话当一回事。
小昭应该被激怒了，发过来几张照片，竟然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照片，照片上的我，睡意正浓，而小昭，赤裸着上身搂着我……
我脑子一嗡，头都大了，迅速敲出一行字：“你什么意思？你是要威胁我吗？是想让我身败名裂吗？”
“我没有，我知道我们相聚的日子不会很多，只是想留住这些快乐的回忆!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从来没有……”
“你已经伤害我了，你打乱了我正常的生活秩序，我不想再陪你玩下去了!”
“原来，我的爱真的伤害了你，对不起，仁……我走了，我再也不会打搅你了……”
【12】我的生活安静了两个月，突然有一天，小昭的朋友圈晒出了一张照片：缠满绷带少了一截的左腿，右腿上那秀美的脚趾依然是我记忆中的模样!联想起前一阵子她的话，我心一紧，拉出她的头像问：你的腿，怎么回事？
跳楼，没死，腿断了……
你，你怎么这么傻？
不用安慰了，经过这场生死浩劫，我已经懂了。我不会再犯傻，除了爱情，我还有别的事可以做!以后，也请你别再打扰我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13】小昭真的过去了吗？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自己过不去。我知道，从此以后，和小昭最亲的就是那根拐杖了。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因我的文字而起。小昭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当她的拐杖一下一下有力地敲击着大地，每一下都会敲在我的心上。每当我想起这些，就无法释怀。这些天，我快要憋疯了，正好你问，我就一股脑倒给你了。我知道你会写，你写吧，我是再也写不出来了，再也不写了。我盘下一间小超市，以后，就和老婆一起忙忙，实实在在挣钱过日子。小昭为我，丢了一条腿，我为她，封笔了。
【后记】酒喝干，程仁泪也干了。我抹一把眼泪照他胸前狠狠一捶：“你个死家伙!”一仰头，我喝完杯中酒，豪气地说：“这个活，我接了!”
数日后，我怀着悲悯的心情，写下这篇文字。交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