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海城 | 牧北：树（6首）
树（6首）
牧北
1
关于这棵柳树，可以
把往事讲述到九十年前或者
更远。九十年的站立意味着什么？
高度、距离、强壮？而现在，
电锯的声音响起
它没有喊疼。
十分钟消亡了九十年，又一次，
机械的力量完胜了时间和资格。
这棵树轰然倒下的瞬间
我感到震耳欲聋，
它没有像风烛残年的老人，
边走边回眸。它用倒下抒发了最后的悲壮。
当这棵柳树只剩下虚拟
和假设，我靠它辨别方向。
它的树桩就成了
沉默的石碑，疼痛在
季节深处。
2
一直站在这儿，沿着岸边，
瘦弱，断断续续地站立，它们
更像是互相搀扶着散步的老人。
对于河流，它们的存在
构不成任何震慑，但它们
不卑不亢，它们是经历过许多
大风大浪的老人，见过世面的
隐士，岁月的幸存者。
河水淹没过它们，但最终还是退去，
无论它们怎样瘦弱，怎样艰难地站在
时间里，河水只能乖乖地
从它们的眼前、脚下流过去。
每次看见它们，我都充满敬意。
3
落叶的季节没有风，
花朵在一只狗身边
喊疼了身体。我看见
一个人的梦在它的叫声里
凋谢。
4
我从未想过
一条路的长度与宽度，
我从未想过还能站立多久。
在僵硬的土地上，我守候
季节和时间，叶子们
从苍老的记忆里飘落。
人们总是一边把身影缩小，
一边议论着走过。一如
那个跑过去的小女孩儿
跑着跑着，就把自己
跑成了一个黑点儿
5
成为一棵树，成为
冬天里的一棵树
闭上眼睛，听
声音被撞击、摔碎
火焰、土地和水
与我彻底决裂
听，那些声音
只是声音
6
又是胡桃树枯黄的时候，
谁会在这个季节饱含激情地
萌发梦想？我走着想着，
曾经萌发过的一些事，以及
它们曾经的美好和枯萎。
作者简介
牧北，本名梁世博，生于70年代末，辽宁海城人。辽宁文学院第五届新锐作家班成员，第二届中青年作家班成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歌发表于《星星》《鸭绿江》《北京文学》《扬子江》《绿风》《草原》等刊物；从事农村小学、初中语文教育教学工作19年，曾为马风中学校刊《梨花》执行主编。曾供职于海城市教育局。现为海城市后英实验学校文学指导教师，校刊《杨柳河》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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